七日后，马儿风尘仆仆，背上驼着贾如，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四条小短腿骤然停下，身体剧烈抽搐，鼻子冒出股股白烟。

    “喵！”

    木鱼尖叫了一声，一跃窜到了树上，“嗖嗖”几下便没了猫影。

    “遭了！”

    贾如反应也不慢。

    他二话不说便翻身下马，连跑带跳远离了黑马。

    “腾！”

    有效逃离距离不到一丈，马头冒出桔红色火焰，升起滚滚浓烟燃烧了起来。

    所幸，黑马神行符终归是由黑马精血、灵石粉末、朱砂等混合所画的符箓，火势随着灵气和精血的消耗很快就熄灭了。

    “血赚，没想到这张符箓居然能坚持七天？！”

    自树枝窜到肩上的木鱼给了贾如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眼神？”

    “喵！”

    “反正，我觉得赚了。”

    没了代步工具，他不得不步行回山。

    万幸，此地距青云观已经不远。

    他换上青云观的制式道袍，紧了紧腰带，走出小树丛，而木鱼也让他放进了内衬衣服口袋里。

    约一个时辰后，贾如出现在深渊前面，深渊宽约百米，长大概有几里，鬼气凝聚，不时有黑色骷髅头从深渊里冲天而起，连最烈的烈日都射不透黑乎乎的深渊，亦温暖不了此地。

    深渊不可强闯，修士的神魂可抵挡不了阴煞的侵袭。

    神魂遭煞气污染，不消片刻就会失去意识变成死物。

    神魂既死，等于变成活死人。深渊窜出的厉鬼会争相抢食身体，千万只厉鬼宛如食人鱼掠过身体，眨眼就只剩白森森的骷髅架子，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不见天日。

    在浓郁阴气滋养下魂魄变成阴魂，日积月累形成新的厉鬼。

    深渊一侧就有墨玉制作的黑色圆形法阵，法阵上刻有金文，旁边不远支开的房间里坐着几个身穿白色道袍，戴白帽的道士。

    他们胸口袖口都绣有黄云，个个腰悬长剑。

    见贾如胸口袖口绣有青云观道童的黑云标示，几人放松了戒备。

    贾如出示了身份符牌，交了一块下品灵石。

    管事才启动阵法，五团鬼祟黑影出现在阵法的五个方位。

    眼前一花，他便出现在了雄伟大城面前。

    站在类似的圆形法阵上，五团黑影跟着缓慢消失。

    他身后不远正是深渊，之所以能跨越深渊，一有阵法锁定方位；二有五鬼搬运带他穿越深渊的阻隔。

    离开法阵，贾如走向熟悉而陌生的坊市。

    守门的管事检查了他的身份符牌和任务符牌才放他进去。

    “闪开！”

    甫一进城就见两个杂役满脸惊慌，气喘吁吁朝城门奔逃。

    他们穿着和贾如一样的衣服，只不过刺绣的黑云有重影。

    重影代表杂役的身份，杂役身后不远两名管事狂追，其中一名管事大吼道：“拦住他！”

    进城的人非但没阻拦，反而默契让开了道。

    眼见两人就要冲出城门逃出生天，把守城门的管事一跃飞出，一拳打翻一人，另一人抽出长剑，长剑刺破护体金光穿胸而过。

    一人直接打晕，另一人身死当场。

    追击的管事见此，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朝门口帮忙阻拦的两位同僚拱手表示感谢，说笑着承诺请客后，一人处理尸体，一人走向杂役。

    “跑个卵，道长瞧上你，让你试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骂骂咧咧揪住杂役的后衣领，拖拽着朝城内行去，杂役胸前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半死不活任由对方拖行，他嘴角溢血，血水顺着脸颊脖颈流了下来淌在地上，拖行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痛苦的呻吟着，身上皮肤溃烂不成样子，溃烂部分有幽绿的苔藓长出，疤疤癞癞，看着就像废弃多年，长满植物的雕塑。

    奇异的小树从他的颈部生出，小树有三片鲜红的椭圆形嫩叶，叶片娇艳欲滴，透明的树根深深扎入溃烂的脖颈，隐约可见血液在树根中流淌。

    行人见怪不怪，只默然低头路过，街上留下逐渐干涸的拖行血渍，血渍在行人脚步的踩踏下很快变浅变淡直至消失无痕。

    贾如神色沉静，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街道两边多是二层小楼，石头做墙，青瓦做顶。

    支出的牌子有“酒”“肉”“衣”等字眼，店内是单调的商品，忙碌的掌柜和伙计。

    他们的衣着随便，相同点是胸前和袖口绣有白色云朵。

    行人绝大多数是道童，无论穿什么衣服，胸口袖口皆绣有黑云。

    偶然遇见绣有红云的道士，路过的道童会刻意减慢速度，低头以示恭敬。

    他们就是道观的授箓道士，道童需要仰视的存在。

    城东城南是集市，城北有一块是黑市，有一块是监市署办公午休的地方。城西是贫民窟，里面居住的大多是杂役，九成九都是两年之内未能从引气境突破开窍境的道童。

    他们失去了道观的补助，时常沦为道士的实验对象，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杂役在五年时间内还没能突破开窍境，大多会被清理出道观，道观不养闲人。

    实际，即便是少部分运气好的杂役幸存下来，基本上也都身患重病、残疾或寿元不多，离开道观后，他们可以返回家乡度过余生。

    回到家乡，他们要么沉迷于享乐，变成人形播种机；要么作威作福，通过施暴来摆脱昔日的阴影，再被路见不平的道童斩杀；要么每日自怨自艾，精神枯萎的度过余生。

    总之，他们是失去希望和未来的失败者。

    而贾如距离两年期限只剩一个月，超时未能突破，他就会失去道童资格，从下位道童沦为杂役。

    “无论如何，一定要成功突破！”

    远离城门不久后，贾如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暗下决心。

    他停在收购妖兽材料的一家店铺，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的掌柜，拿起毛笔记下账目，抬头恰好瞧见贾如。

    “咦？稀客啊！贾道友，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是啊，好久不见，宋掌柜别来无恙！”

    宋掌柜捋了捋下巴下的胡须，上下打量贾如。

    半年未见，贾如高了，气息更内敛，倒是皮肤仍是那种力不从心的惨白。

    “好，一切都好，贾道长这是有啥好货照顾老夫生意？”

    “没甚好货，一些妖兽皮毛而已。”

    宋掌柜搓了搓手，“只有兽皮？就没兽骨？兽牙？兽血什么的？”

    贾如心说，兽皮都是他画大饼才猫口拔牙的，其它就别奢望了。

    “没有，只有兽皮。”

    “哈哈，兽皮也好，不知道有多少？”

    “这次有点多。”说着贾如取出了储物袋里的兽皮。

    一张张兽皮出现在柜台上，饶是有所准备，当宋掌柜见贾如拿出几十张兽皮后，还是惊着了。

    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打眼一瞧，就能瞧出这些皮毛是什么货色。

    他可太清楚这里面有不少妖兽没那么容易对付，别说下位道童，中位道童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不得不让他高看贾如一眼。

    “道友道法通玄，在下佩服！”

    “嘿嘿，运气好而已。”

    贾如尴尬一笑。

    这一波全靠死抱大腿不撒手，还有领导能力过硬。

    宋掌柜可不相信什么运气好。

    不过，他也没冒昧打听贾如的手段。

    他做的是有本生意，又不是无本生意。

    “道友稍等，待我清理一番，一阶妖兽皮毛23件，稀有皮毛5件，51块下品灵石。二阶妖兽皮毛1件，其中7件破损较为严重，稀有皮毛1件，7块下品灵石，加起来121块下品灵石。这样，算你15块下品灵石好了。多的，算老夫预祝道友突破成功的贺礼。”

    “这……如何能行？”

    “怎么不行，莫非道友瞧不起老夫？”

    “哎，在下一般不收礼，既然道友诚意如此，在下也只好愧领了。”

    “合该如此！”

    片刻后，贾如摸着储物袋苦笑着离开了店铺。

    还没突破呢，就有人投资自己了。

    这滋味蛮新奇的。

    宋掌柜望着贾如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智慧的光芒。

    贾如已经是他投资的第六十六人了。

    前六十五人，有五位晋升为上位道童，其中有三位为他的生意保驾护航。

    而他仅仅付出了一些灵石，无非少赚一点而已。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亏不了。

    接着贾如又去正规药铺购买了引气香，仙人泥，准备好了突破用的材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