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面试？”
勉强称得上流行的简装客厅里，华珏率先发问道。
张泰却以另一个问题回答：
“振涟者是什么？”
可以凭借涟性之驱振起涟力的智慧种。
华珏默念，却不作声，仍盯着张泰。
见他未露迷惑，张泰便道：
“好，记得就好。”
“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张泰，仙河星际的特派监理。”
“这次阿尔泰之行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来给你面试的，而是为了将你接入涟力星际。”
在智慧星际之中，还存在着一种划分，便是以是否经由涟性改造为标准，分划成的涟力星际。
涟力星际对于涟物的管控十分严格，严禁任何涟物外流到涟力管控区。
但却存在着一些传智派中的极端分子，组织了“传涟派”，誓要将涟子的波动传遍整个宇宙。
“涟性改造？”
华珏打断他，问道。
“就是把本空间物质和涟空间深化联系。涟性改造一般是以行星为单位，改造后的物质或多或少都带点涟性。有些地方会叫‘灵气复苏’，这个说法可能好懂一点。”
“昨天夜里的爆炸，就是因为这个。”
“我在面试上给你灌输完知识以后，本来是打算等你快醒了再走的。但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涟力波动。虽然不大，但阿尔泰可还没经过涟性改造，这点波动跟黑天里打灯笼一样显眼。”
“应该是我给你输知识的涟器波动被他们捕捉到了吧，有个人刚到隔壁街，开始盯我们的梢，那应该是某种侦查涟器的波动。”
“我本想先看看，才刚把涟力伸到他附近十几米，就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他们的涟性改造器被启动了。”
“涟性改造器挺小一个，我本来还以为至少得几立方米呢。那仪器刚开启的时候，他身边的物质扰动非常剧烈，涟空间也全是特殊的外扩波，根本没有可下手的机会。正常视角来看，就是一整个灰浊的罩子，透着点光。”
“对了，这些天象也都是因为涟性改造产生的，一般半个月就消散了。具体发生了啥我也不知道，等你进了涟力星际以后可以去些研究院问问。哦，顺便说一下，阿尔泰现在也算是被强行纳入涟力星际了，以防你们乱撒涟力。”
“等警士来了都半小时了，那罩子才结束波动，空间转稳，防护作用也逐步减弱。”
“可还没等到我的涟力穿入，他就引爆了颗涟力炸弹，周围几十米的楼都塌了大半。我都顾不得那人炸死了没，急着就往你这赶。你当时躺在防火门边上，身上一堆玻璃渣子，却是毫发未伤呐！”
张泰啧啧称奇道。
“我本来还以为你小子是被偷偷扔在外面的什么二代，让我来给你做个摆渡人。不过现在看来，你这身份可是不简单啊。”
华珏安静地听着，心里匆然整理着各份讯息。
他本以为是张泰给他疗了伤，却没想到他本就完好无损。
还有前面的涟性改造，又要如何与这天象联系起来？可张泰也表示不知，看来他去见识星存联合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还有身世……这也是他所不解的。
……
二十岁的某天，他突然再也联系不上他的父母。
而距离他们的上一次交流，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无法得知父母消息的华珏，一直到夏时假期也没能联系上他们。孤身一人回到丽星市的家中，他只发现了一份星存联合的笔记，便再无一点信息。
只看得出来一番收拾整洁的痕迹，想来不是因为什么意外失联。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他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去发问。他唯二的亲人就这样悄然无影踪，有如戏剧转折般，改变了他的人生。
而关于他已知的身世，就更加出奇了。
华珏一家并不是阿尔泰星本地人，对这颗星球来说称得上是“外星来客”。
但由于搬来的太早，他也不清楚其中历程，也并未得知过此中缘由。
若张泰所言非虚，那这扑朔迷离的身世就还得再加上一重谜。
而唯一的线索，只藏在星存联合之中！
……
华珏的思路逐渐清晰，眼神又回到了张泰的脸上。
见他似已消化了刚才的内容，张泰问道：
“昨天的事情捋顺了吗？”
“差不多了，但还有一点。你的灌输知识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你之后的面试临时转到另一间去了，灌输知识是要用专门的涟器，要不是我有点门路，还弄不进来呢。具体效果大概就是能让你进入幻境，然后在梦里记住些东西。”
“我可是严格按着说明使用的！但是你就是直冒汗，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情况，但那仪器应该没什么故障才对的。对了，说到这，你脑子能感觉到有啥后遗症吗？”
张泰讪讪道。
难以评价他的行为，不过华珏倒是并未有明显的不适，只是思路仍略显迟钝。
“思维迟钝算吗？”
“只有这个？”
张泰听闻，松了口气道：
“没事，这是涟性改造的正常现象，本空间生物第一次浸涟都是这样的。”
“浸涟的时候，脑沟结构的涟性亲和力比较高，所以涟子比较容易与生物的大脑产生联系，连带着的是神经被涟力浸染，最终通达全身。如果你有这情况，那过不久你就应该能引动涟力了。”
“好了，昨天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接下来，你就先好好待着吧。等着仙河星际那边下来通知，再等一阵子——要不是这传涟派，一周内我就能把你给薅走喽！现在可好，阿尔泰对我们戒严了，起码也是一个多月才能出去。”
张泰懊恼道。
没想到只消月余就能离开！这对本做好了苦干数年准备的华珏，已经是非常短暂了。
不过这一个多月，他又该干些什么呢？
“这一个月就这样待着？”
涟性改造这么大的事，华珏怎甘愿像个缩头乌龟般候着？
“你最好好好待着。”
张泰瞥他一眼回道。
“涟性改造对本地社会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四五天后，一些天赋异禀的选手就会初步完成浸涟，进入异能觉醒阶段。”
“像阿尔泰这种初步进入涟力星际的星球，一般都会是这样。没有系统的涟力修炼、运用指导，没有相配的涟器科技发展水平。那些浸涟完的人就会跟原始人甩火把一样，到处乱放火，或者放冰，还有别的什么。”
“涟力星际里把这种本空间人浸涟产生的振涟者叫做异能觉醒者。”
“事实上，这类人的涟力也是最千奇百怪的。本空间人第一次浸涟，往往容易产生一些不同寻常的涟力特性。”
“而觉醒者，又出现在涟力方面的新生文明，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全球骚乱！”
张泰略鄙夷的说道，哼出一口气，却又把话锋一转：
“不过谁还没个第一次呢？人是这样，文明也是。指望一个懵懂的传统科技文明，能在涟力方面有什么出色的策略，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总之呐，接下来一阵子可乱的很。你最好是不要在这里被搞出事了。”
听着张泰的话，华珏悄悄的紧起头底下两大块斜方肌，尝试绷紧他的大脑，以求迸出一些神秘的感知力量。
张泰紧跟着便说道：
“当然，还有些人呢，可能就会尝试各种奇怪的发力方式。不过在感知到涟力之前，都是没办法炼体的，更别提纯肌肉方式的引动涟力了。除非你是什么洞天福地的天生涟种，肌肉都是泡在涟性物里长出来的，那种才要另当别论。”
华珏尴尬的扯出一个微笑。
张泰说完，便直接起身道：
“行了，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你自己把控吧。”
“对了，这个是仙河星际的员工机，先给你拿过来了。能连阿尔泰信号，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有事或者觉醒了就告诉我。”
说着，他便掏出一盒拆了塑封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转身潇洒离去。
“再会吧。”
嗒！
门被闭上，屋子里独留华珏一人。
短暂的会面便到此为止了。
饭点刚至，华珏出神的望着那盒手机，过了会儿才缓过神来。
突如其来的道别没能打断他的情绪，还短暂的在刚才的交流中沉浸了一会儿。
一回神，他拿过手机盒，内装的员工机屏幕漆黑如镜，看来至少不会是什么廉价货。
外观小巧，刚刚够他一手环握，这令他想起来以前曾经流行过的一款机型，只因大屏幕越来越流行而渐渐淡出了市场。
手机背面以白色为主，左下角间杂有淡蓝的波纹，像水波洇染的颜料，最中央是仙河星际的标识。背板材质比较奇异，亲肤、坚硬、顺滑等特质同时集于一身，令人爱不释手。
尝试开机，映入眼帘的仍是仙河星际的标识，待进入系统，已经是阿尔泰文。应该是张泰帮他调校过了。
随手把玩了几下，又细看了会儿配置，全是外星货，放眼尽是陌生硬件。
翻到张泰的联系方式，却简洁的过分。并没有号码一类，只有平平的一栏“张泰”，便再无其他信息。
华珏到处折腾了会儿，还是弄不明白如何转移他的联系方式。可没办法转移的话，他就只能暂时双机出门了。
说到出门，他又忧心起外界的变化来。阿尔泰星的历史正被浓墨重彩的书写着，让他放弃参与这生活了二十余年之星球的史诗，怎么可能是件轻松的事？
放下手机，他趴到了窗边，打量着半灰的天色。
张泰说，这天象半个月就消散了，可得抓紧好好看看。
想来本空间星球被涟性改造，也不会是什么常见的事吧？
还有，四五天后，据说就会出现第一批觉醒者。他会是觉醒者的其中一员吗？
他低头，尝试着一种种怪异的手势，掌心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不寻常的知觉。
若真如张泰所说的话，至少这几天是不会有什么“超自然”事件出现了。
不论他是否愿意好好待着，现阶段即便是惹是生非，也不过只能激起些无趣的寻常治安事件罢了。
“唉，算了，先应付过这几天再说吧。”
饭点已过，华珏本想点外卖，可软件上一排一小时半起步的配送时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吓人的异象，才出现一天不到，敢在城里四处奔袭的配送员实在是少。
熟练了泡了碗面后，在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他还是恍惚的感到一丝不真实。
异变，短短的二十多小时，前半场充斥着危机与刺激，后半场则因张泰的言语而虚幻。
平平淡淡的活过二十余年，从未有过这般奇遇！
涟力，涟性，尤其在这“觉醒前夕”，一切有如水中泡影般，像是真人秀里专为他打造的童话。
还有，普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了半分的星际航行，月余后就将启航，而他还神奇的接触到了一家“星际公司”。
实在是不可思议……而这些事件，他日后还会接触更多！
过去早已塑定，未来抻手不可捉摸。
可这两天的短暂经历，却更令他害怕。
华珏不会希望失去这些记忆，他不想失去进入星际的机会，更不想平淡的活着……再平淡的死去……
这一刻，早已埋下的命运之种悄然出芽。
涟性改造，振起了整个阿尔泰的涟力，也振起了青年内心的丝丝涟漪。
……
时间转瞬即逝，已是十几分钟过去。
倏然惊醒！华珏眼扫过泡面，赶紧急燎燎的摸了把泡面壁。
“还好，这温度应该不算太糟糕，面可别凉了吧！”
他赶忙拔叉，掀开桶盖。面虽不烫，但也还算温热。
万幸！
华珏一甩那些念头，多说无益多想无用，此刻的要紧事，正是吃饭为先。
一份温热的泡面，是迷茫的游子最大的慰藉。
不过，好巧不巧，他这边正吸溜着面，那头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来自员工机的。
那部员工机只有张泰一个联系方式，想来也只有他会打入这个电话。
紧紧扒拉完这口面，他抬手接过电话，迎面第一声却是一记长叹。
“……你没睡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夹带着明显的疲惫感。
“还没，怎么了？”华珏叉着面候着。
“星存联合的消息，阿尔泰星的涟改波动有些大的过头了。”
涟性改造的波动过大？
“暂未知原因，但不排除有恶性涟改的可能——阿尔泰星或许是被当成涟星炸弹了。”
“至少现在，仙河星际的所有常规引擎、涟力引擎全失用了。逃是逃不出去了，如果处理不好，我可能都得跟你一起交代在这。”
华珏的眉头在不知觉间已紧紧蹙起，面叉也缓缓地落回了桶中。
“你是说……所以？”
“现在，星存联合对阿尔泰星域的所有振涟者，发起了强制征召。”
“……我也在列。”
电话那头短暂的停滞了片刻，又传来张泰疲惫的声音：
“至于你，因为有仙河星际的正式职位，所以也被注册有星存公民身份。”
“而作为星存公民，你是可选应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