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在他的盯视下, 眼神又不由飘忽起来。
但她不允许自己误事, 她衣袖下的拳头握了握, 便干脆过去再次拉住他的手,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
她想她已经做得很明显, 他该是明白她的意思。
江以湛眸露讽刺:“又想勾引我?”
只要他别凶她, 阴阳怪气就阴阳怪气, 她将自己的脸皮放厚,只细细地捕捉他的反应,想看看他是否有一点动心。她心想着, 就算没有,她便再接再厉。
江以湛冷哼了声,又问:“这次是打算用鞋子打我, 还是喷我口水?”
虞秋微愣, 脑中突然想起“啰嗦”两个字,只是一瞬, 她赶紧把脑中这些有的没的抛去, 低声道:“那是失误, 我们现在, 现在……”
现在怎么来着?
她又看了看他, 确定他眼里没有半点动心之色,便在歪头想了下后, 道:“我在这里陪陪你吧?好不好?”
她的样子很乖,语中仿佛含着丝丝的柔情, 任谁见了, 怕是都会觉得她是真对他有情,可江以湛仍旧无动于衷,眸中的讽刺反而越发明显,像针一样扎人。
在他的目光下,虞秋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个笑话,差点想逃。
她握紧他的手,决定只要他不赶她走,她便粘着他。
她自觉使用美人计最重要的便是姿色,姿色她最不缺,何况以前他对她……或许真如楚惜说的,他心里残存着一点不甘,她把脸皮放厚就好。
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这样拉着手沉默着站了半晌后,江以湛面露了些不耐之色,他忽然低头在她的脸上吹了口热气,行为极暧昧。
这热烫的呼吸令她不由缩了缩脖子,眸色迷茫地看向他。
与他行为的暧昧相反,他的声音却极为冰冷,看她的眼神亦是如此:“这就是你的段数?一个木头人的勾引,我动不了心。”言罢他直接甩开她的手,去到桌旁坐下。
被措不及防推开的虞秋愣了愣。
他的冷漠与厌恶让她又有几乎压抑不住的退缩之意,她便赶紧取下酒壶喝了口酒,这才又有了些勇气,只是这脑袋明显更晕了些。
她见他在给自己倒茶,便赶紧过去夺过他手里的茶杯:“我来。”
这茶该是被送过来没多久,还很烫,她倒了杯茶朝他递过去,不想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手下茶杯歪了歪,那茶撒在她手上,烫得她下意识松了手,茶杯连带着热烫的茶水便直接全数落在他的大腿之上。
这热茶明显烫到两腿之间最重要的地方,江以湛便不由闭起了眼。
虞秋甩了甩脑袋,抬眸见到他被烫疼到的这一幕,便呆住,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半分,她明明被吓住了,一张脸却红得异常。
江以湛再睁眼时,眼中寒气翻涌。
在他这仿佛透着杀意的目光下,虞秋几乎要哭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是什么,她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这脑袋却不仅晕沉,还疼了起来,极为难受。
江以湛忽然握住那装着热茶的壶,起身站在她面前,他抬起茶壶,在她的头顶,似乎随时要把这热茶浇在她头上。
虞秋抬头看了眼那茶壶,便瑟瑟发起抖来。
他看着她这怕极了他用热茶浇她,却又强忍不动的模样,注意力又被她通红的脸,与带着明显酒气的眼睛引去。
他看了她半晌,终是仿若气笑了一样,呵了声,便突然将那茶壶直接狠狠地砸在地上成为碎片,热烫的茶水溅在二人身上。在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时,他又一把取下她身上的酒壶,打开来仰头狠狠灌了口酒,随后将剩下的一点酒浇在她脸上。
他看着酒水从她的脸上滑落,问她:“清醒了么?”
虞秋的脑袋垂得更低,没有说话。
他继续狠声道:“想勾引我,清醒着来。”
这时,垂着头的虞秋眼泪突然啪嗒地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与脸上的酒水混在一起,也与地上的茶水融在一起,她渐渐开始抽噎,瘦小的肩头一耸一耸。
江以湛微怔了下,便看着突然哭起来的她眯起了眼。
她还是没有说话,转身便打开门跑了。
江以湛看着她的背影从院口消失后,便低头看向了地上的水迹。
虞秋突然哭着从江以湛的书房跑出来,也算得上一场稀奇的风景,绕是守在院口的两名护卫也难得没有再当石头人,都转头看向她,又看着她的背影离远,表情懵懵地对视了一眼。
虞秋这一跑便是直接离开了王府,回到了常悦书院。
楚惜从月洞门走出来,抬眸见到眼睛红肿,脸蛋红得异常的虞秋,便立刻迎上来:“秋儿你这是?”
本是早已停止掉泪的虞秋便又啜泣起来。
“你……”楚惜见她如此,面露忧色,他凑近闻了闻她身上的味,见是一股酒味,便叹道,“你怎又喝酒了?”话语间,他拉起她就往里走。
不想她却一把用力甩开他的手,突然大声道:“我不想去勾引他,你换个方法,我不想去勾引他。”
楚惜难得见她这般失控,便问:“是发生了什么?”
虞秋胡乱地摇头:“我不要勾引他,他那么厌恶我,我不可能勾引到他。”
楚惜闻言欲给她拭泪,被她给推开,他便又问:“是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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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抬眸看着他:“若是呢?他那么讨厌我,我却不知廉耻地偏要勾引他,连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何况是他。”
楚惜道:“这才多久?你毕竟曾欺辱过他,他若要一点男人的尊严,便不会那么容易折腰。你也切勿妄自菲薄,再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她讨厌他如此尽心尽力劝她去勾引另外一个男人,光是听到他这话,她便更是头痛欲裂,她不由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了身,心中的委屈更是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令她不由呜咽地哭着。
她好讨厌楚惜!
楚惜见她如此,便蹲下身将她拉入怀中,这一次,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虞秋不想被他碰,本欲推他,却是浑身使不出力,头晕目眩的感觉再一次袭来,这一次她突然失去了知觉,彻底瘫在他怀里。
楚惜只知道她喝酒了,她很难过,但未想会到这种地步。刚才他没注意到什么,现在抱了个满怀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便立刻抬手覆住她的额头,滚烫的感觉让他瞳孔微缩,便抱起她就快步往里走。
尹陌烨迎面走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惜只道:“去找大夫过来。”
尹陌烨回头看了眼他们的身影,便施用轻功迅速离去。
尹陌烨的速度很快,是直接用轻功带着大夫从楚惜的屋前落地的,大夫哪曾见识过这些,自然也受了点惊吓,缓了好一会儿才在尹陌烨的示意下踏进屋子,进入里间楚惜的床边。
以大夫所说的,虞秋是染了风寒,所以才会起高热。
大夫开方子时,摇头道:“生病了还喝酒,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热成这样才知道看大夫,是不怕被热成个傻子吧!”
尹陌烨派了人去抓药后,便看着楚惜,问道:“心疼了?你早该明白,就算虞家家道中落,她被赶出虞家,可因为有你,她便没有真正吃过苦。你觉得你放在掌心宠了两年的姑娘,能有多大的耐受力?”
楚惜坐在床边,用打湿的手巾在给虞秋擦拭着脸上的酒渍,一时未语。
尹陌烨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便干脆转身离去。
虞秋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早上,她睁开眼,入目的是楚惜的房间,楚惜的床。她起身下床时,便看到桌上的一碗药,她虽不想待在这,却也不会委屈自己。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便过去拿起那碗药一口喝净,再拿起旁边的蜜饯搁入嘴里。
她嚼着蜜饯走出屋,本想去与娘说说话,可她摸了摸自己那酸痛的眼睛,与仍在疼的脑袋,便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免得娘见了担心,只能作罢。
后来她去偷偷看了看被尹双照顾着的乔氏后,便就怀着不舍离去。
她有点不想那么快回堇宁王府,想了下,还是打算再去趟自己的家,好在她身上放了些钱,她便找了辆马车,买了些该添置的东西后,坐着马车过去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好,她又躺到床上歇息起来。
她知道自己在王府是个无所事事的人,一般上头没人问她的事,她便干脆在这里再待了半日才起身不甘不愿地决定回王府。
走出院中,锁好门,她正欲离去,未想抬眸间会见到文初雪正朝这边走来,许是有棵矮树做掩护,文初雪明显还没有发现她。
她想了下,便又重新打开院门,躲了进去。
直到从门缝里看到文初雪路过后,她才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出去跟在文初雪的身后。文初雪似乎很小心,总是时不时向后看一眼,也多亏得虞秋的手脚向来利索,所以躲起来快。
直至到了巷子的尽头,文初雪才转身进了一处院子。
虞秋略顿,便跟了过去,只是这时文初雪已小心谨慎地将院门关了起来。她转眸见到院前有一棵树,便直接爬上了树。
她向院内看去,未想看到的竟是文初雪正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多的孩子。
文初雪看着那孩子时,眸中的温柔与慈爱仿若要化成水溢出来似的,令虞秋首先想到便是娘看她时的眼神,那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孩子时的眼神。
思及此,虞秋便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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