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姐崔尚丽那里出来, 坐进车里的崔尚昆先给他公司内保安的一个队员打了个电话, 道:“你明天注意盯一下任飞的学校里的表现, 我今天饭桌上拿话点了点他, 以他的为人和胆子, 估计很快就会和那个小美女助理断了。”
“知道了, 崔哥, 我盯着呢,随时向你汇报。”电话那头回道。
挂了电话,转头再看向十分熟悉的崔尚丽住的别墅, 忍不住揉了揉皱紧的眉头,一种并非生理性更多的是精神性的疲惫感袭来,崔尚昆忽地很想回家, 很想去见章柳, 很想抱着章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呆一个晚上。
他这样, 也确实这样做了。
“回家。”他对司机说。
“我要回家!”崔景贤有些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铅笔摔在桌子上道。
在里面玩了半天的吉他和几个乐手和曲子和得过瘾的章柳, 刚推门进来, 还没落座喘口气呢, 崔景贤就当头摔了这么一句。
章柳一边喝水一边拉过崔景贤刚才在做的数学作业, 扫了几眼,道:“把作业做完作对, 对了,还有你上次数学考试的卷子, 家教给你讲过一遍了, 你还没改过,再做一遍,尤其是错的。”
“要你管我这么多!”崔景贤有点儿冒火地道、
“你数学考及格了我就不用管你了。”章柳道。其实他也不想管崔景贤的,章家的几个孩子的学习他从来都不用操心,不说分外用功的章秀,脑子聪明要强的章芳,还有生性腼腆生怕给章柳添麻烦丢人的贝贝,成绩都不错,而崔景贤……原本也是年级中上的成绩,被最近这一两年的破事儿折腾得直线下降,一直是强项的数学都开始不及格了,给崔尚昆气得够呛,请了几个家教盯着辅导就不说了,崔忙不过来的时候,章柳也帮忙盯着,但是显然,这个小屁孩对章柳的抵触情绪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小。
章柳说话时,章芳在章柳身后划了划脸蛋对崔景贤做了一个“你羞不羞”的表情,气得崔景贤直冒肝火又不好向“小女孩”发,本来崔景贤也是觉得自己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有科目没考及格的小孩,是挺丢人的,心里也想着要努把力,最起码别让章芳这个磨人又不讨喜的小丫头成日鄙视啊,但是此时章柳一说他,倒是有几分恼羞成怒,一扬下巴,道:“考不及格又怎么了!?方正我要接爸爸的班的!我就是考零分又怎样!?公司还是我的!我知道爸爸给你的公司投钱,我告诉你,你再凶我,我以后接班了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话一出口,连一向胆小埋头写作业的贝贝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崔景贤,章芳咬着笔头冷笑,章秀握着笔呆呆地看着崔景贤,只有年纪小得还不知事的章雅还在保姆的怀里闹腾得叫“我要喝奶奶!我要喝奶奶!”,但是抱着她的保姆拍她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其实在场的人都有几分明白,崔景贤说的话虽然冲,但却是实话,所以平时在这个家里的人除了章柳,没人敢管崔景贤,保姆对章家的几个孩子做错事情时还敢说几句,但对崔景贤却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崔景贤此时气恼中脱口而出的话,无意中戳破了一个真相——章柳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和崔尚昆缔结婚姻关系,也不可能再给崔尚昆生一个孩子,崔尚昆的一切,以后都是崔景贤的,也只会是崔景贤的。
说出了“真相”的崔景贤并不痛快,如果他是一个“我爸是李刚”样的孩子,他估计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不幸的是他不是,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言传身教,又看着听着自己老爸白手起家的过程,骨子里,他是以靠爸为耻的,所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种说不出的自我厌恶和恶心感萦绕着,更别提章柳身后,几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孩子的眼神,尤其是一贯和她不对付的章芳,那眼中明晃晃的鄙视,让他恼怒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中最正常甚至有几分悠闲地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喝着水道:“说得真有道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要接班的这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是哪位?”
崔景贤当然不知道,他会没到该知道的年纪。
挑着眉毛用一种绝对认真又仿佛逗小孩一样的态度,章柳道:“财务总监是你爸的心腹老人,但是他不负责做账,真正负责实际账目的叫黄卫国,虽然我和他也不算很熟,但是绝对比你和他熟悉,聪明人,名牌大学毕业,听说当年数学考了一百四十多分,所以。”指了指桌子上的数学作业,道,“就凭你的这份数学成绩,如果我和这位黄总监传统把你的钱掏空了,你都不知道你家的钱是怎么没的,想好好接班啊,从做数学作业开始。”
这话终于说得崔景贤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表情——一副委屈得气恼却还带着点儿对成人畏惧又倔强的掩饰。
看着崔景贤咬着嘴唇眼圈有点儿发红的样子,章柳叹了口气,放下水起什么,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提醒你,跟着你父亲的,和与你父亲打交道的那些老人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想着你不会有一个后妈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兄弟就觉得安心了,那就大错特错了,狼群不会允许一只绵羊领头,如果这只绵延硬被按在头狼的位置,狼群会把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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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就听有敲门声,袁晨从隔间的门后探出头来,道:“章柳,歇够了没有?弹琴的累了,想不想练练琴,和那个上次我和你说的曲子。”
章柳活动了下筋骨,道:“行,来了。”说完就放下了水,就起身去隔壁乐房去了,留下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紧握拳头的崔景贤。
崔景贤不想承认,在爷爷去世后,他内心是惶惑的,一夜之间的“早熟”,尤其是在李姨也去世后在姑姑家居住的日子,隐约听姑姑家的阿姨说父亲在外面有人了,脑中就不禁回想起电视里看到的港城电视剧里后妈生的孩子和亲妈早逝的大儿子之间争家产的情节。崔景贤知道崔家有钱,而且崔家的钱大部分是自己老爸赚的,而如果老爸再有个小妈,再有个儿子,宠爱自己的爷爷又去世了……其实有一点章柳没是说中了的,在得知老爹与章柳的关系时,在内心,隐隐地他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他不会再有一个弟弟了,但这种松一口气又令他自己觉得羞耻……
“怎么了?”袁晨问进了乐室的章柳。
章柳说:“没事儿,小孩子叛逆期。”
章柳玩到快十一点的时候,一队人和曲子和得兴奋极了,有人提议通宵夜场,但是章柳看了下表,坚定拒绝了,说:“明天孩子还上学呢,我们得回家。”一众人才散了。
出门的时候章柳对袁晨说:“咱们不同路,一辆车也坐不下,我让老张过来送你回家?”
袁晨道:“行了,我车停附近停车场了,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袁晨和章柳是在门口说这话的,而就在这栋楼所在的小区栅栏外,一辆卡宴停在那里,坐在里面的崔尚昆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正在聊天的袁晨和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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