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乘和薛甫达连夜赶来,忧心忡忡的对坐。
翎雁无知无觉的躺卧在云被之中,烧的满脸通红,薛夫人不断的用冷水帕子替她降温,鸡晓时分,映着晨光熹微,翎雁看起来烧退了一些,薛夫人伸手探探额头温度,果然温度降下来了,手下是少女娇嫩的皮肤,触感柔滑。雪翎雁醒来时对上的是薛夫人焦急的一双泪眼。“阿娘?”翎雁疑惑,自己不是好端端睡着吗?发生了什么事?
“翎儿每发作一次,便会忘记那一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发作越频繁,对身体伤害越大。长此以往”苏云乘有口气叹不出来,憋在心里,如同堵着一团湿棉花。
“你上次说要找的什么弱玉,有消息了没有?”薛甫达自然清楚翎雁的旧病,请过多少名医,都说无药可医,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修仙一门的宝物。
“鹤屿正在找寻。”苏云乘捏紧手里的紫玉手串。
薛甫达皱眉,“我听说却月城的世子来议亲了。”
“却有此事。”
“我以为你会更属意鹤儿。”薛甫达靠进圈椅,“却有为何未有回绝却月城?”
“此事”苏云乘看了一眼内室,不知如何作答,“等翎儿恢复后,由她向你解答吧。”
内室之中,翎雁挣扎起身,这熟悉的瘫软无力的状态,“我,又发病了?”薛夫人看着翎雁苍白的脸,轻轻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肯定是你最近太累了,忙晕了。”
“我伤人了吗?”翎雁抬起眼,满是空濛的雾气和迷茫愧疚。
“没有,辰星和塔莫很快就把人疏散开了,没有伤到人。”薛夫人轻声细语的安慰,又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雪翎雁摇摇头,坐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放任自己倒回枕上,以手遮眼,低低道:“梁愿也看到了,江约的大哥大嫂也看到了。”翎雁的尾音带着微微哭腔。
“她们都很关心你呢,都在等着你醒来呢。苏博士和你阿父也过来了。”薛夫人挨着翎雁躺下,温柔的环着她。
“不会,她们都会嫌弃我,害怕我。”一滴泪珠从翎雁遮着的眼角滑落,她声音闷闷的。“我谁都不想见,师父也不想。”
“翎儿。”薛夫人拿帕子接住女儿的泪水,“你只是生病了,谁都不能嫌弃你,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也不会觉得害怕。而且翎儿这么聪明可爱,谁会不喜欢翎儿啊?”
“阿娘。”翎雁扑到薛夫人怀中。
好不容易结束秋收的二人站在村里唯一的小瀑布底下洗澡,连日的劳作让平时不事生产的三人都疲乏不堪,梁烽已经洗好回去了住所。正午的暖阳的热意也投射了一些在水中,共同的劳动拉进了二人的距离,难得的和平气氛弥漫。
一声鹰啼在上空响起,苏鹤屿猛地抬头,见是自家的鹰隼,长腿一跨,上岸搭了护腕接过鹰隼。
江约看他神色着急,草草擦洗了一下也上了岸,“鹤屿兄,出什么事了?”
苏鹤屿自是收到了苏云乘的传书,但是关翎儿的病情,并不想告诉外人,“无事。”心头翻滚的焦躁强压不下,“我们就此别过。”
“是不是翎儿的事?”江约一把拉住他,除了翎儿的事,也没有什么能够另苏鹤屿如此风度全无。
苏鹤屿上下扫他一眼,“不要如此称呼闺阁女儿。”
“对不起,是不是雪姑娘出事了?”江约从善如流,苏鹤屿如此反常,江约的心里也开始不安。
“翎儿身患旧疾,非弱玉不能治。”苏鹤屿干脆告诉他,多一个人助力也好,让他知难而退也罢,苏鹤屿捏着纸条的手扫开江约拉着的衣袍。
江约垂首挣扎,苏鹤屿见他如此,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不过是一介凡夫,听到翎儿生病,便开始犹豫。
“雪姑娘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会认不得人,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地,醒来后又会忘记。”江约回忆着问出口。
“翎儿最近还发作过?在哪里?”苏鹤屿彻底急了。
“就在太行山矿脉,她被元弘景抓走之前。”江约才明白为何当时翎雁的状态如此奇怪。“雪姑娘看到龙尾石后,便开始有些不对,她突然打了我一掌,随后便开始大喊洪水来了,快逃。后面我晕过去了,不记得了,再找到她便是在元弘景的鸟笼之中。”
“你试探问她,她却根本不记得有过此事,是吗?”苏鹤屿算了算时日,翎雁的病发作的越来越密集,时间隔的如此之近。
“弱玉我势在必得。你明白吗?”苏鹤屿挥手放飞鹰隼,以哨声命它打探天生酉道的人的藏身之地。
山里,祝城山竭力向后仰头,颇有些狼狈的尴尬道“我打不过,只能先能跑。”
“究竟是何人?你影鬼都要落荒而逃?”掐着祝城山脖子的那人全身灰袍,边缘如雾似烟,面貌也被一团黑雾笼罩,露出来的手干枯遒劲好似鬼爪。
“就是打不过,不得行,你杀了我。”祝城山一向叛逆,如此威胁之下,干脆利落的摆烂。
灰衣人最近和这帮老鬼打交道,那叫一个打不得,骂不得,威胁利诱都没用,这数十块滚刀老腊肉耗干了自己几百年来的好脾气。
“长什么样子,你总看见了吧。”灰袍人收回力道,背着手站定。
祝城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相貌年轻的公子,瘦,一长条,挂着笑,但是假。”
“往何处去了。”灰袍人一甩袍袖,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往村子去了。”祝城山说完有些后悔,这鬼修毫无人性,若是到了村子里,怕是整个村子都要遭殃,“这会儿估计都到村子外面了,那边有条大路,人家武功高强,外表也正常,不用像我们这样东躲xz。”
“哼!”灰袍人怒气冲冲掠走。
高大的杏树上,一只箭对准了江约的肩头,持弓的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松开手指。
破空声迅疾而来,苏鹤屿一把推开江约,手中的师卿剑飞旋格挡,金属相激发出钉铛脆响,苏鹤屿没有给那人逃离的机会,一道爆火符冲着树上而去,茂密树冠中却飞出一道水柱。
也是修仙之人!
二人心头俱是一惊。江约趁机飞身上树,“是你!”来人正是陆司梧。
“是我,你和那小魔女伤我一箭的仇我还没报呢。”陆司梧看着气色很好,怀里还放着个冒着冷气玉匣子。
江约直觉此人不能放走,“苏鹤屿,助我。”
苏鹤屿翩然至树梢,三人对角而立,二对一,陆司梧却气定神闲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符。
“别让他用传送符。”苏鹤屿目光落在那个冒着冷气的匣子上,需要这样装裹的一般都是天材地宝。苏鹤屿挥手一道金色法链从袖口漫出,冲着那人锁去。
一团灰雾突兀出现,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也向着那匣子而去。
被围攻的陆司梧用玉符轻轻扣击玉匣,玉石相击,清脆好听,他身形一转,从两相夹击的缝隙中从容穿过,手指轻点眉心,“叱!”在场三人俱感到脑海深处一声回想,击荡生魂,不由得跪倒。
“是弱玉,他手里的是弱玉!”苏鹤屿奋力站起,弱玉可医治太素的幻觉正是因为它本身就有控制魂体的功效。
江约有在影墟遗迹中被传承的经验,受到的影响最小,一听此话,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
陆司梧冷笑:“不自量力。”他随手凝出一道冰箭,直接插入江约肩头。
鲜血滴在匣上,陆司梧狞笑,还用力转着箭身。
江约死咬牙关,任由伤口传来搅动的痛楚。双手死死扣着匣子,与陆司梧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