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约持着拜帖进了苏府,献上的却并非诗文,而是在影墟遗迹中所得的传承。
“其实那本不是什么传承,是元弘景用来诓骗我的托词,那里记载了祁商陶仙师的生平,包含的是他的意志,追求和意难平。是有很多功法,不过都是用他们朝代的文字记录的。言语说话也和我们发音不甚相同。”江约执弟子礼站在澄心堂中。
苏云乘眼含笑意,“祁前辈认可你才会给你他的传承,阁下既然得了缘法,不如顺势而为。”
“小子前来拜谒,一方面是恳请苏博士收下小子录下的文字,让仙师的意志得以真正的传承,另一方面,上次在影墟之中,得雪姑娘相救,特来报恩。”江约说的诚恳有礼。
苏鹤屿气的扇子扇得飞快,冷笑一声:“不过是翎儿的举手之劳,江兄不用放在心上。”
“鹤屿兄此言差矣,即便是对雪姑娘而言举手之劳的小事,于我而言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更何况,我是向雪姑娘报恩,还望得到雪姑娘的回复。”江约看向翎雁,苏云乘看着三个年轻人不由得掩扇轻笑。
翎雁注意力全在江约翻出来的文字上,翎雁指着一个小猫咪头状的文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苏云乘耐心解释:“这些都是甲骨文字,象形,以形代意,这个字是鼎。”这些文献无论是做为史料还是修仙秘籍都是异常珍贵的东西,苏云乘长叹一声:“阁下这份礼太过贵重,真的要全部留给苏府吗?”
“自然是全部,宝物应该在会使用他的人手里,在下一介凡人,也并无意修仙,于我不过是段故事,祁商陶仙师也不过是经我之口,传达了他千年前的意志而已。还望苏博士切莫推辞。”江约一番话确是切中了苏云乘的脉。
苏鹤屿眼瞅着苏云乘步步沦陷,不禁着急:“父亲,江兄如此慷慨,我们自然不能吝啬,不如把我新得的宝剑赠予江兄,如此也可全了我们的礼数。”
苏云乘正欲点头,江约便赶忙开口:“小子本是来报恩,怎可再拿苏府的宝剑。小子只想帮雪姑娘做一件事,做完便走。”说罢眼巴巴看着翎雁。
雪翎雁思忖,江约有传承,带着他的确保险一些,而且此人气运也不错,再不济还可以当个吉祥物,:“眼下确有一件,于你性命无碍,你做完了我们即算了因。”
“翎儿,只你们两人是否太过冒险?”苏云乘有些担心。
“我可一同前去,”苏鹤屿赶忙“翎儿,我过去就是照看江兄,绝对不插手你的事。”
镜湖船上
江约看向空中飞来一只隼,立在船尾与他大眼瞪小眼。翎雁懒懒一抬手,那隼扑棱棱飞过去,将爪上的小瓶递给翎雁,才盘旋着飞走。“这是我师兄养的。”翎雁将丹药压在舌下,缓解那一阵阵头痛。展开纸条,“莫要逞强,记得吃药。”翎雁将字条搓成一团弹飞,手压脑后继续睡觉。苏鹤屿最终没能行成,近来皇帝广搜古籍,他这个翰林编修忙的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告假就更别想了。翎雁睡觉,江约不敢搭话,一时船上安静,耳边只闻水声,浆声和船夫的歌声。
江约笑了一下,对着山河明媚,又没忍住笑了一下。
船行至小青山,少年仰坐船上,抬头望向俏丽船头的少女。少女一身黑衣仿佛融入夜色,但月光为她渡上一层清辉,少年忍不住低下头,但又怕她突然消失,轻咳一声偷偷拿余光看她。
雪翎雁反复观察这岸边的地形,“那天我们是从山缝间入,行百二十步至岔路口。五行方位,那么必定还有一个阵眼在北方。”她拿着罗盘仔细推算。
江约看着她真正的样子,又想起初见她时她娇娇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立刻收获了一记眼刀。
这次吹了三次曲后进入的确是原始森林,里面危机四伏。入夜,那轮明月又挂在了天上。
江约奇怪:“你是如何找到影墟遗迹的?”
“因为虚幻的空间也必须要有和真实的链接点。我叫它锚点。抓住锚点,便能进入空间。”翎雁还是有问必答。
“那影墟为什么会跑?”江约不解。
“不是影墟再跑。而是它的锚点在跑。一个充满气的空间是可大可小的。只要锚点分散开,那它的空间便大。反之,空间便会缩小。也就是佛家说的须弥芥子。”雪翎雁也有问题,“你背着个背篓做什么?此地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
江约笑嘻嘻:“我来拜祭我师父啊!”
不知这影墟遗迹连接了真实世界的哪个口,每次进来都有毒虫无数,着实令人厌烦。雪翎雁身上原本藏钱的口袋现在全部塞满了药粉药膏,周身熏了艾草,竭力忍着不去看两边墙上那密密麻麻一片的虫身,“你这个药粉真管用啊。就是味道有些一言难尽。”刚在船上被翎雁不由分说的散了一身的粉末,江约从上岸到进山打了一路的喷嚏,这会儿终于适应了。
再次踏入黑漆漆的甬道,雪翎雁用一匹纱帛包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熠熠寒星,拉住大步流星的江约“我跟你说了里面危险重重,你莫要大意。”江约哦了一声,举着冷火照照两边,雪翎雁措不及防看了两眼,立刻被恶心的寒毛直竖,“江尧川。”她低吼道,江约将冷火移向甬道“怎么感觉虫子更多了?”雪翎雁面无表情,伸手从墙上抠下一只甲虫,放在了他手心。又在他惊叫出声的前一瞬用抓虫的手精准的捂上他的嘴。江约感受着虫子在手心的触感,恨不能原地起跳,但一旦动静过大,吵醒了两壁的毒虫,那才真是要了命。江约小声求饶,雪翎雁白他一眼将手松开,江约蹑手蹑脚将毒虫放到地上,小鹌鹑一般夹着尾巴乖乖跟在翎雁身后。
走出那段甬道,翎雁立刻用所带不多的水冲了冲手,又沾湿一块帕子递给江约,“影墟的封印已然松动,灵气外泄,自然会吸引各种生物,不止虫子,这里的一切都会因为加持过灵力变的危险恐怖。要不想死在这里,就老老实实跟着我。”雪翎雁冷着脸训斥。江约接过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手脸,抬头一看翎雁已经走出去二十步,他摩挲着帕子上银线绣的小雁,想了想揣到了自己怀里。“雪姑娘,等等我。”
雪翎雁循着地图回到了后殿,江约将带来的香火纸钱恭敬认真的祭在玉棺之前。
“人死了就是与这世界断了链接,你知道的吧。”雪翎雁还是没忍住开口。
“知道的,但是我既受了传承,便是他们在这世上的连接了。”江约做的虔诚,如同真正侍奉的弟子。
翎雁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他完成仪式,才启动阵法,这处阵法环环嵌套,精密绝妙,要不是靠江约的传承相助决计找不到阵眼。
“好了,现在收阵。你站远一点。”
翎雁顺着路线传递灵力,阵法一圈圈亮起,将古朴的大殿染上一层辉煌肃穆的氛围。
怎么回事?亮起的阵法猝然停了。雪翎雁与江约对视一眼,分头去检查各处阵眼。一方小印卡在了一处阵眼,翎雁松了口气,蹲下身去探那方小印,手触到那方小印的时候,那印钮上嵌着的宝石反射出阵法的光,直射入翎雁的左眼,她躲闪未及,哀叫一声倒了下去。江约从远处飞掠而来,却发现脚下的土地变的松软无比,整个人都好像站在面团上,却并不下陷,阵法启动了!
江约袖中飞起一道铁爪,牢牢抓住了梁架,有了支点,江约飞身而起,扑到翎雁身边,翎雁捂着左眼,努力睁着右眼等待阵法转动完全,“你伤哪儿了?我们先出去。”江约去拉翎雁,却遭到了拒绝“还差一点,别慌。”翎雁疼的吸气,颤抖着手将整个影墟遗迹收入纳戒。
遗迹方一收起,周遭环境剧变,江约铁爪失去支点,慌乱中,江约双手将翎雁一搂护在怀中,两人翻滚了数圈跌落在一处不知名的山谷,并不是原本熟悉的近郊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