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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凤仪宫。

    “母妃, 您……没事?”见韦贤妃好端端地立在自己的面前, 元幼祺怔住。

    潘福见状,忙拜倒请罪道:“请太子殿下恕罪!”

    元幼祺蹙眉。

    韦贤妃摆了摆手, 命潘福暂且退下。

    潘福忙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中,只余下了母女二人。

    韦贤妃望向还皱眉不语的元幼祺,沉声道:“若不是说我病了, 你会舍得离开那小……她那里!”

    元幼祺抿唇。她想说, 纵是如此,您也不能骗我啊!

    方才,来凤仪宫的路上, 元幼祺担足了心。想到母妃晕厥, 她怕极了母妃真的会病了。“母妃也会生病”“母妃将来也会离我而去”这样的认知, 让元幼祺心底里惊惶害怕。

    一路之上,她都在谴责自己一心牵挂在顾蘅的身上, 以至于忽略了母妃的感受。可是, 到头来,真相竟然是, 韦贤妃为了把她从燕来宫骗回来而令潘福诳了她,让她平白担心了一场。

    “母妃想训教什么, 请说吧!”元幼祺没有什么表情道。

    韦贤妃听她语气不善,三分的火气也登时变作了七分:“这就是你和母妃说话的态度?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学了十几年的礼, 就学了这些!”

    元幼祺挺直了脊背, 道:“母妃说孩儿, 那么母妃呢?诓骗说谎难道就是礼了吗?”

    “你在质问本宫!”韦贤妃厉声道。

    “孩儿不敢!”元幼祺大声道,“孩儿只是觉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场……”

    “呵!白白担心?”韦贤妃冷笑,“你想咒本宫病倒便直说!”

    说罢,她愤然甩袖就要离开。

    元幼祺只觉得心中一片凄凉,她盯着韦贤妃的背影,鼻腔酸得厉害。以往韦贤妃对她的种种好一股脑地涌上她的心间。

    “母妃!”元幼祺痛心地唤了一句,“扑通”双膝跪地。

    韦贤妃听得身后的动静,整个人都僵直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她声音冰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元幼祺眼眶发红,凄声道:“母妃!我们非要如此生分吗?”

    韦贤妃艰难地吸气,她又何尝想同元幼祺生分了?

    可是,那柄刀悬在她的头顶上,整整悬了十六年。当她以为那与失去相关的可怕威胁再也不会存在的时候,顾蘅却出现了。因为顾蘅的出现,元幼祺开始觉察,甚至开始探究起了自己的身世。

    元幼祺是她亲手养大的,什么样的性子她清楚得很。这孩子虽然面上平和,但内心里那股子倔强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绝不逊于其生母。

    若是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多半会恨自己隐瞒了她这么多年吧?她会离自己而去吧?

    那么,余生纵是荣华富贵无限,又能如何?终究是,半生凄凉。

    韦贤妃每每想到这件事,便心悸得坐卧难安。

    她疼爱元幼祺疼到了骨子里,她气元幼祺探究自己的身世,却没有理由去责怪——

    谁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来历呢?更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的这个权利。

    但,如果不是顾蘅,如果不是顾蘅在元幼祺的生命中出现,元幼祺一辈子都是她的宝祥,没有谁可以抢得走!

    韦贤妃一旦意识到元幼祺在意顾蘅到了骨髓,一旦意识到顾蘅对元幼祺的影响有多么的深刻,她便将顾蘅恨到了骨髓里。

    这样的顾蘅,于她而言,不亚于夺亲的仇人。

    偏偏,她的孩儿,比在乎谁都在乎顾蘅……她的孩儿,最在乎的人,怎么可以不是她!

    韦贤妃心绪难平,转念想到地上凉气重,元幼祺这般跪着,女孩子家落下病根儿可怎么得了?

    她又恼怒自己心软了。

    这么一心软,就忍不住别扭地拧过头来,“站起来!”

    元幼祺只得暂时站起身,耷拉着脑袋,没精神头儿。

    韦贤妃斜看向她:“怎么不说了?”

    元幼祺正伤心难挨着呢,听此言,表情呆了呆。

    韦贤妃凤目一立,“你不是嫌本宫此刻厉害是同你生分吗?那本宫就站在这儿,听着你说!”

    元幼祺张了张嘴,怎么觉得这样的母妃那么……别扭呢?

    她生怕再惹恼了韦贤妃,真的坐下病,那她会一辈子责备自己。于是,忙诚挚道:“母妃息怒!孩儿从不想惹母妃生气伤心……母妃难过,只会让孩儿更自责、更难过……”

    韦贤妃的面色稍缓,口中哼道:“你倒孝顺!”

    元幼祺接口道:“母妃含辛茹苦养育孩儿,把孩儿养了这么大,孩儿若不知孝顺母妃,简直不能算做是人了!”

    韦贤妃缓缓吐出胸中的块垒,“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是母妃教得好!”元幼祺赔笑道。

    我教得好?是那个姓顾的小妖精教得好吧!韦贤妃暗嗤。

    只听元幼祺又道:“孩儿想对母妃说,无论孩儿的身世如何,母妃都是孩儿的母妃,这是谁人也改变不了的!孩儿也会一如曾经,不,会比曾经还要孝顺母妃,不惹母妃生气,时时让母妃开心!”

    这话并没让韦贤妃宽心,反而让她更觉忧心忡忡。

    “你……都知道了?”她问道。她问的,当然是关于身世的事儿。

    元幼祺抬起头,迎向她的注视,殷殷道:“孩儿都知道了!但这不会改变孩儿此生认定母妃是娘亲的事实!”

    韦贤妃身躯大震,蓦地百感交集。她知道元幼祺绝不会在这等大事上哄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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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最担心的那桩事,不会发生了?她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头顶上悬了十几年的利刃一朝撤去,韦贤妃仍觉得恍惚。但她心有余悸,经年的深宫磨练,使得她不会轻易相信谁的话,哪怕这话出自元幼祺之口。

    而且,她也不想就此让元幼祺立时开怀了,再将全副心思放在“姓顾的小妖精”身上。她很清楚怎么攫住一个人的心,她必须让元幼祺继续在乎她,哪怕用些小小的心机与手段,她也不许元幼祺不在乎她。

    韦贤妃于是面上的神情丝毫不变,冷哼道:“是风柔那个小没良心的吧!哼!本宫就知道是她!白疼她了!”

    元幼祺头皮发紧,她猛然记起:风柔的肚子里,还怀着她的孩儿呢!

    真是一个官司接着一个官司!这日子过得也够别开生面的了!

    元幼祺顿觉头大,只能先解决一桩算一桩,遂忙道:“母妃别怪她。是孩儿用计赚她的。”

    “哟?你还会用计了?”韦贤妃挑眉,“说说看,用了什么计?”

    元幼祺立马闹了个大红脸,窘道:“就是答应对她好……咳!母妃还是别问了……”

    韦贤妃听得好笑,总算脸上带了些笑模样:“还知道该对谁好,母妃为你担的惊、操的心就算没白挨!”

    这是什么逻辑!元幼祺圆了眼睛。

    “既然答应了要对人家好,就好生地待人家,”韦贤妃又道,“柔儿是个好姑娘,值得你一辈子对她好的!”

    一辈子!

    这么隽永的词儿,元幼祺可没觉出半分好听来,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母妃……”元幼祺表情古怪道,“风柔假孕的事儿,您看……”

    “谁说是假孕!”韦贤妃瞪她道,“本宫已经让范朗去诊过脉了,柔儿有孕已一月有余,胎象平稳,只待瓜熟蒂落。”

    元幼祺顿觉脑中“嗡”的一声,仿佛突然窜进来一只胖硕的蜜蜂,叫着飞着,害得她头发晕、眼发花。

    “孩儿是……怎么可能……”元幼祺被惊吓得语无伦次。

    韦贤妃见她慌乱的样子,撇唇道:“本宫说有她有孕,她自然就有孕。等到时日到了,把个刚诞下的足月孩儿抱去充数不就结了?”

    元幼祺因着她的这句话,脑袋里的蜜蜂由一个变成了一窝,直把她的脑仁戳成了蜂窝。她觉得自己要头疼死了——

    母妃来真格的!真要让风柔诞下孩儿!这怎么可以!

    她不甘心如此,挣扎道:“母妃!此事非同小可!绝非说说就能够成行的!您想,让风柔眼下有孕,哪里有现成的宗室的孩子给咱们抱来充数?何况,就是有,难保不会泄密!而且,孩儿属意的继承人是七哥的孩儿,七哥尚未成亲,孩儿也还年轻,等将来……将来孩儿登上大宝,再商议此事不迟啊!”

    元幼祺情急之下,语速更急,生恐劝不住韦贤妃。

    抱来哪家的孩儿为继承人倒在其次,最最关键的是,若这个孩儿是风柔诞下的,那么风柔就极有可能被扶为太子正妃。以魏帝对风柔有孕的重视,加上韦贤妃刻意的经营谋划,元幼祺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件事会成为事实。

    那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等到自己坐上那把龙椅的时候,风柔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后。那还有顾蘅什么事儿!

    元幼祺决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心爱之人做侧室,哪怕是世间最尊贵的侧室——妃子,也不可以!

    但是,这样的心思,她能对韦贤妃说吗?

    她现在纾解自己的母妃与自己所爱的女子之间的矛盾都纾解不过来,怎么还能再搬出“皇后的位置得给阿蘅留着”的由头,来触母妃的霉头?

    元幼祺挠头极了。

    韦贤妃也怕逼急了她,再疏远了好不容易重新亲近起来的母女情分,淡道:“你急个什么?所谓‘怀胎十月’,又不是现下就要抱了孩儿来的!”

    元幼祺听罢,心神稍松。她亦想到了,风柔要诞下那个孩儿,怎么也得是八个多月以后的事,总会让她想出办法的。大不了,还有“小产”呢!

    元幼祺很聪明地垂眸闷“嗯”了一声,算作对韦贤妃的回应。

    她的母妃太聪明了,她很担心自己那点子小心思透过自己脸上的神情被母妃发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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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受老妈老婆夹板气的小元(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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