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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你说恭王……三哥是被你……”元幼祺咬着牙, 难以置信地盯住顾蘅的眼睛。

    “不错!恭王, 还有前太子,都是你的那位好母妃与我一同做下的圈套。”顾蘅毫无畏色地直视元幼祺。

    “你……你们……算计了……”元幼祺抖着声音。

    “不错!我们谋算了这两人, 因为他们是那昏君的儿子。”顾蘅越发的平静从容。

    “就因为他们是……他的儿子,你们就谋算了他们!”元幼祺的表情狰狞起来。

    自然更因为他们是你登峰路上的绊脚石,必须除掉。顾蘅心内缀上了一句。

    但这句话, 倔强如她, 却不肯当着元幼祺的面说出口。

    元幼祺的脑中轰然。

    太子愚纯,这是事实;恭王跋扈,这也是事实。她取代了太子入主东宫, 惩治了对顾蘅非礼的恭王, 她从不觉得愧惭。因为她清楚, 她比元承胤更适合做太子,更适合在将来做大魏的天子;她也清楚, 以恭王的性子, 不予严惩,必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但这样的认知, 不代表她可以对韦贤妃和顾蘅这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人谋算的这些视若无睹。

    元幼祺自幼学道,著名的道经也精读过许多卷, “天道循环,终有因果”八个字她是深深懂得,更是笃信的。

    是以, 她尤其不愿自己亲近的人的手上沾染上鲜血。若是可以, 她宁愿一切由她来做。

    何况——

    “太医院里养病的那个燕来宫原来侍奉的内监也是你们的人杀的吧?”元幼祺的声音冷了下去。

    “你以为, 要做成这些事,只会死他一个人吗?”顾蘅不屑笑道。

    元幼祺面色发白,不认识似的瞪着顾蘅。

    顾蘅无所谓地回看她:“我早就教导过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帝王以天下为己道,焉能拘束于这些丝丝缕缕的细枝末节?”

    “你却也教导过我,‘上仁为之而无以为’!”元幼祺凉道。她心底的怒气正在迅速地集聚。

    顾蘅闻言,呵笑:“我说过的,你倒是都记得清楚!”

    她话锋蓦地一转,“你觉得,眼下的情状,是靠无为就能够诸事顺遂的吗?那是天道!顶多是上古先王贤君尊崇的风范,而不适合如今这纷乱末世!你还要抱守着你那虚无缥缈的‘仁’到什么时候!”

    元幼祺身躯大震。

    虚无缥缈的“仁”……

    这世间从来容不得真正的志士仁人安身立命,权位、财富、土地、声望,哪一样不是靠谋算,甚至是靠血与剑得来的?

    她自小所受的教育,决不允许她去相信那些空中楼阁般的腐儒见识。她所学的是以史为鉴,她所学的是君王阳谋,她所学的是弓马骑射,是能够杀人夺命的东西!

    可是,这不代表她的心中充满了杀戮与谋算。

    曾几何时,她看着长安郊外辛苦耕作的农夫,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子渴盼,渴盼着着能以自己一生的努力,去为他们争得更好的生活。

    曾几何时,她看着校场上即将奔赴沙场,可能有去无回的普通士兵,她想的不是杀伐狠绝,不是江山万里,而是从此四海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阖家团圆。

    “为了报仇,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元幼祺痛苦道。

    她从不是一个喜欢杀戮与谋算的人,她更不想让她最在乎的两个人的手上都沾上鲜血与人命。

    顾蘅笑了,笑得残忍,“你是被养在深宫里太久了吗?还是,你想学那仁弱无能的元二一般?”

    元幼祺喉间滚了滚,只觉得嗓子眼儿烧灼般的痛。

    “我不是他!”她涩着声音,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替我扫清前路!”

    顾蘅眼眸微眯,没搭言。

    元幼祺颤声又道:“七哥是我最亲近的兄长,他从没坑害过我,从小到大只会对我好。四哥是君子,他向来待我都像个做哥哥的样子,更是个中正之人。你们别再坑害他们了!你们想做什么,都交与我,我来为你们完成!”

    顾蘅听到她提到赵王元承宣的时候,神色略松,可是一听到秦王元承平,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这事,由不得你!”顾蘅抢声道,“这是长辈的谋算,由不得你来做主!”

    “长辈的谋算!”元幼祺胸口起伏得厉害,语声却也讽刺得厉害。

    顾蘅观她神情,眉头蹙起。

    “长辈的谋算,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吗!”元幼祺大声地控诉着。

    “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杀人、害人,甚至……你连自己的声名都不在乎吗!”元幼祺越说越急。

    顾蘅已经意识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冷笑道:“归根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心里对自己娘亲的那点子心思!”

    元幼祺被梗住,面色登时煞白。

    “我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你不都是连向恭王投怀送抱这种龌龊事都做出来了!连媚.药都甘心情愿地喝得下!呵!你还和我说什么娘亲!这样的娘亲也配!”

    啪——

    元幼祺犹自狂躁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意,冷不防脸上已经挨了顾蘅一记耳光。

    她登时被打得呆住了。

    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幻觉。

    委屈,恼怒,和无边的羞耻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元幼祺下意识地捂了脸,红着眼睛,不服气地圆瞪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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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纵是幼年时再淘气再胡闹,韦贤妃罚她抄书、抄经,至多在堂中罚跪,也从没舍得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她知道自己言辞犀利了,算得上是对长辈的冒犯,但她自认没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顾蘅一记耳光抽出去之后,心里就后悔了。

    她怎么能打敬言的孩子!

    无论这孩子做了什么,都不该抽她耳光啊!

    然而,元幼祺刚刚说过的话,太伤她的心,尤其是那句“这样的娘亲也配”。她怎么能允许敬言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来!

    顾蘅的右掌心痛麻,元幼祺的委屈与不甘更是落在了她的眼中。

    顾蘅突觉得悲从中来,抑不住的哀痛,在她的胸口中泛漾开来。

    “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娘亲!”顾蘅凄声道。

    她痛苦的情绪,因着这句话,泄漏无疑。

    元幼祺感同身受。

    咀嚼着这句话,元幼祺若有所思。

    她的眼前似乎有一层迷障,迷障若水雾,很薄。迷障后面的一切很模糊,她努力地去看,却怎么都看不分明。

    元幼祺咬唇不语。她极想一把掀开这层迷障,看清楚眼前事,更看清楚顾蘅的内心。

    顾蘅吼出那句话之后,并没觉得更好受些,而是更觉得悲伤了。

    往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跳动,提醒着她,顾敬言曾经在这座燕来宫中居住;而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你走吧!我累了……”顾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可以沉浸在那些关于往事的回忆中。最好,那些回忆将她整个身心都淹没,让她窒息。那么,她便不用去面对元幼祺那双与顾敬言那般相像的瞳子,以及元幼祺探究而委屈的眼神了。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世事往往如此,越是想要逃避的时候,那些不安分的因素与不甘心的人,越不容许你逃避。它们与他们,非要拖拽着你,死命地拖拽着你,往更深邃、更痛苦的地方去。

    这便是现下顾蘅的情状——

    “我累了”三个字甫一出口,倏忽天旋地转,她眼前的景物立时变了一番。

    待得终于安稳下来的时候,顾蘅发现自己已经被元幼祺摁在了榻上。

    顾蘅不惊不急,仿佛此刻被束缚住动弹不得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想做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元幼祺的眼睛,波澜不惊。

    “我不信!”元幼祺通红着眼睛,目光迫人。

    “不信什么?”顾蘅不以为然。

    元幼祺气她被以这样屈辱的姿势压制着犹不放在心上,“她果然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话在元幼祺的脑中跳着,跳得她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你不是说子恋慕生母很耻辱吗?”元幼祺按着顾蘅的身体,灼热的气息喷在顾蘅的脸颊上。

    “你说我该为自己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觉得羞耻!”元幼祺喘着粗气,“那你……应该更懂得这份羞耻吧!”

    她说着,不顾一切地一手压制着顾蘅的身体,另一只手猛然用力,扯开了顾蘅左侧的衣领——

    登时,罗裙的领口大开,内里浅色的中衣可见。

    “元幼祺!”顾蘅厉声喝道。

    她急着去拉扯自己被扯开的领口,却不防被元幼祺死死按住了那只企图挣扎的手。

    “怎么!你想说什么?”元幼祺挑衅地看着顾蘅,看到了顾蘅眼底的怒意。

    “呵!你是想说我这般行径与元承柏何异吗!”元幼祺哑着嗓子。

    顾蘅倔强地不说话。

    “不一样!我告诉你!我和他不一样!我当你是世间最宝贵的那个!你中了那物事,昏厥在我怀里,你的身体一直是热的!你的小.腹就贴在我的身上,是热的,还不停地抽搐跳动!”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么忍耐过来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那样,对我是怎样的挑战!”

    “我以为你是中了歹人的算计,可你怎么说!你故意的!可笑!我爱逾性命的东西,你却将它们弃如敝履!我肯豁出一切去,只为了护你周全,你却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又拿我当什么!”

    元幼祺越说越激动,音声抖得不成样子,无限的委屈翻涌上来。

    她之前因为激动而通红了的双眼中,两串泪水扑簌而落。

    耳中听着这样的话,眼中映出的是元幼祺气红而落泪的脸,顾蘅此刻的心情,何止是“心如刀割”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你……”顾蘅张了张嘴。

    那种痛她能够想象得到,那是她一手造成的痛,她又如何劝慰?

    这样的劝慰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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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元:我扯你衣服了!我哭了!就问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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