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
胡丽卿盯着那扇门许久, 门里悄然无声,出于直觉,她感觉地到扈朱镜在生气。
她设身处地去想,如果自己扈朱镜,一早起来听见自己说的话, 会怎么想?
不生气才怪, 可是天知道, 自己心里真没有那些意思,一时说出口的话, 扈朱镜能信她是在开玩笑吗?
胡丽卿说:“大猫, 你先出来,你看着我说话,如果我有说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 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扈朱镜内心的激怒化作了狂风撩起屋内所有摆设,全数撞到墙上去, 摔得粉碎, 那些碎屑不断被卷入风中,一次次撞着墙, 直到此处成了废墟。
胡丽卿听到里面噼里哗啦的声音,不禁缩了一下脖子,扈朱镜生气了, 这回的气胜过以往, 不知道她会在何时原谅自己。
胡丽卿搬了椅子就安营扎寨坐在扈朱镜房门前, 一日从日出到日落, 扈朱镜没有出来,那第二日再来。
第二日也是一样,扈朱镜像是死在里面了一样,一声不吭也一步不踏出房门。
胡丽卿抓来赤红,要她进去看看人怎么样了,赤红却拒绝为她做事,说:“自己闯的祸自己去解决。”
何况老虎妖力强,自己区区小妖,进去就被撕成碎片,赤红不是白痴,当然不会拿命去赌。
胡丽卿气的跺脚,她要是有这个勇气她早进去了。
她再度敲门,这次门真的打开,扈朱镜站在门缝里,面色严肃,恢复了初见时候的样子。
胡丽卿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眸冰冷如深水,见不到,自己仿佛要淹死在里面。
“你真烦。”扈朱镜瞥过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胡丽卿忙抓住她的手腕,讨好似地微笑,说:“大猫,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扈朱镜抬起手,轻轻地把她的手拨开,在拨开的刹那,胡丽卿觉得自己被推入悬崖身体不断往下掉。
她不死心,再度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扈朱镜却移步离开。
胡丽卿追上去,说:“那天你也答应了起来后不能对我生气不能不理睬我。”
是。扈朱镜心中应道,她答应了把那三天的事情当做一场梦,醒来也绝不会怪罪胡丽卿,但是,她气的绝非此事,胡丽卿的话,叫她冷心。她万万没有想到,胡丽卿的心是如此狠。
那一刻她的心在冷颤,她开始反省,是否她到了这地步都是胡丽卿布下的棋局,那粒丹药,绵里藏针的老鸨,还有这个固若金汤却诡异的尼姑庵。
她的目的是玩弄自己,而后呢,自己破了戒毁了修行,而胡丽卿挥挥手就能离开,来得潇洒也去的潇洒。
自己真的是愚昧,醒来以后甚至会对她产生些许好感,但是很快被她扼杀,她握住了自己的心,而后把她捏碎。
谎话连篇不正是狐狸精的本性呢,她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扈朱镜已经听不进胡丽卿的辩解,她彻底不信任她。
胡丽卿追着她,追到半路,她停下脚步,扈朱镜自顾自走,丝毫不在乎她是否跟上。
胡丽卿气得跺脚,说:“死大猫,气死我了。”
“你若是原谅了我的就去打坐。”胡丽卿在扈朱镜来叫自己过去打坐的时候提出要求,扈朱镜冷然的脸庞没有表情,眼神冷淡,扫过她一眼,说:“随便你。”
胡丽卿这才急了,发现她在大猫面前完全没了优势,大猫说不要管她就随她去了,而自己却跟本没有任何条件去要求她。
而以往大猫对自己的诸多束缚,反倒是她在用心。
这下终于明白如若大猫要真绝情起来,会到什么程度。
胡丽卿一说不要打坐,扈朱镜就绝不勉强她。
反倒是胡丽卿自己反省过来,求着说她要。
她说了她什么都听扈朱镜的,也换不来扈朱镜的一抹微笑,扈朱镜冷着脸,再没有用包容的目光看过她。
扈朱镜的身体里好似失去了温暖,她变得冷漠也变得绝望,反倒叫胡丽卿害怕。
胡丽卿静不下心来,她满脑子都是那几晚的事情,两人明明拥有了彼此的秘密,却落到这程度,叫她怎么甘心。
她睁开眼睛,心忧不已。
身边的扈朱镜定睛看着她,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
胡丽卿说:“你还在气我随口说出的话吗?你就不能把它忘了么,我就是胡乱说出口的,你何必气我那么久!”
扈朱镜说:“是胡乱说出口的还是真心话,你自己清楚。”
胡丽卿抬手去触碰她,却被扈朱镜闪过。扈朱镜防备着她!这点认知让胡丽卿脸色惨白。
“你怕我毁了你的千年道行?”胡丽卿苦笑着问。
“没有你做不出来的事情。”
“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就相信了我会毁了你。”
“你已经毁了我。”扈朱镜压抑着胸口激烈冲撞地情绪,只化作一句轻轻的话。
胡丽卿已经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心,而后得到的理由却是出于胡丽卿的私心。扈朱镜不能接受。
胡丽卿哑然,垂下脸来,说人心难料,的确是真,自己自问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她却对自己百般猜测,甚至怨恨有加,如果能挖出自己的心给她,就叫她看个明白,自己心里头装的绝对没有半分的恶。
扈朱镜不信,她也没有办法,胡丽卿只觉得自己被她伤了,这一阵疼,不知道何时过去。而她也发誓,绝对不会再对谁付出真心了,真心是泼出去的水,泼到石板路上碎成了水珠子,到了泥地里就泥土混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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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胡丽卿抱着被子哭了一阵,哭过以后两眼睛跟灯泡一样,夜晚突然出现在赤红面前,把赤红吓了一跳。
赤红收起戒备,说:“你去做什么?”
胡丽卿幽幽道:“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也别来打扰我睡觉好不好!”赤红转过身,把脸埋在腹部。
胡丽卿推开房门,踩着月光,凭着本能来到扈朱镜的屋前。
她实在睡不着,所以更想扈朱镜。
终于壮着胆子化作一缕风,从门缝里钻进去,到了屋内。
屋内空无一物,先前被扈朱镜破坏地一干二净,而扈朱镜却没有想过搬家或是填充进来。
屋内角落里,扈朱镜的原型趴在地上睡着,虽然雌虎眠去,却依旧威风凛凛。
胡丽卿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再忐忑地把自己靠上去。
扈朱镜在她靠近的时候颤了一下,胡丽卿不管了,偎着她睡。只求扈朱镜给她一处栖身的地方,别夺了她的好梦。
扈朱镜睁开眼,看见身边睡得香甜的人,胡丽卿滑倒了地上,抱成一团。
扈朱镜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眼神,似有迁就又有怨气,她朝胡丽卿去,张开口咬着她的衣襟把她拉上一些,免得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胡丽卿抱到熟悉的温暖的毛,眼角多了温热的泪水。
她是真心喜欢扈朱镜的,她绝不想害她,为什么扈朱镜就是不能明白。
闭关数月,庵里日复一日没有变化,而山下却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冬天。
老鸨裹着披风上来,一进门就立刻把门关上,喘着气,吐出白色雾气,拍着胸膛说:“好险,那妖精不在。”
“你说谁?”
“不是说你,但是也是你惹来的。”老鸨白她一眼,想起自己生生丢掉的尾巴,气得要死。
胡丽卿还不明白,老鸨就把她拉紧庵里,进了屋在菩萨面前把她上上下下看一遍,说:“这几月你是去找食了还是苦心修炼得到了突破,怎么比以前更美也更有韵味了?”
胡丽卿摸摸自己的脸,全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变化,或许在这个不见外人的庵里除了赤红就是扈朱镜,要么就是一只不会说话的蜘蛛,要是自己一夜之间变美或是毁容,他们都不会正眼看一眼。
倒是数月不见的老鸨一眼就发现了变化。
“是吸食了那虎妖的精气,对不对?”老鸨笑眯眯地靠近。
胡丽卿却发出一声叹息,添了哀愁,她说:“她跟我生气。现在都不肯理睬我。”脚尖在地上打圈,如同她的内心缠绕着一圈圈的绳子。
老鸨说:“你吃了她,天,那她不就毁了……”
“没,我没毁她清白。”
“那是她自己动了心,把责任都归结在你身上,那,你也别恼,该吃的时候吃,记得潜心修炼,别虚度了这几百年。”
“我会的。”看她是不是有这个闲工夫。
老鸨听出她话里的敷衍,只想骂她娘,怎么教出一个这样不知死活的闺女来。
说到外面徘徊数月没有去的黑衣人,老鸨念叨了一顿,胡丽卿却听得胆战心惊,尤其是听说那人也许就在外面,顿时花容失色。
老鸨问:“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是怎么了?”
“那人现在还不放弃抓我。”
“抓你做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早告诉你了!”胡丽卿跑去找扈朱镜,拍打她的门,“大猫,你快些出来,干娘说黑衣人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两人,你说怎么办!”
“他跟来了?”扈朱镜立刻打开门,急忙问。
胡丽卿点头,说:“是的,我们来的那日,他也到了山下,干娘跟他对阵过,说她都打不过他。”
“那人是真不死心。”扈朱镜咬牙,没想到两人都已经躲到这里了还是被他纠缠不放。
“大猫,你是认识那人的对不对,你倒是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得到我!”
“我不能说。”
“为什么!”
“这事关我族名誉,我发誓过要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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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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