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二哥吧？真年轻啊！年轻真好！”银铃般的嗓音配上摇曳的牡丹，让程序大呼受不了。
什么叫‘年轻真好’？哪里好？这女人有点儿虎啊！
程序对面前的女子打上了交际花的印记，哪怕他也没见过真正的交际花，可他听说过啊！街头巷尾的传言，吃饱之后的无聊话题，最兴奋的就是谈论到某个一笑便可倾城倾国的‘可怕’人物……
程序尴尬一笑：“姐姐玩笑了，叫我程序就好！”
晴夫人笑容更盛：“既然你都叫我姐姐了，我怎么也得认下你这个弟弟呀！你说是不是？”
“嗯……晴姐姐好！弟弟这厢有礼了！”程序顺杆爬，拱手行礼。
别管以后如何，能攀的辈分和交情一点儿都不能少，这是程序的江湖！
天虎在一旁看着浑身透着青涩的程序，心中不由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在装，要是故意的，可就有意思了。
晴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对程序这声‘晴姐姐’颇为满意，不顾周遭人的目光，伸手挽着程序，漫步转回礼堂。
程序也不拒绝，不是不能，是……不想！
一路上逢人便介绍自己的‘弟弟’，让程序在大奉城的名声一夜之间，再升一级。
从‘雷厉风行、行事狠辣’，又增加了‘年轻体壮、城主座上宾、门前客’。
不远处同样来参加宴会的顾家兄妹看得一愣一愣，顾阳满脸狐疑，顾卿颜冷哼不停，心中暗骂这个小流氓，臭不要脸的。
宴会不是圆桌落座，而是餐食自取的自助餐，本就饿了的程序，毫不顾忌‘姐姐’的优雅，手捧餐盘，狼吞虎咽。
对于主动上前混个脸熟、名响亮的各色人等，程序也是来者不拒，攀谈几句，谁也别想耽误他喝酒吃肉。
看着这个啥都不拒、不讲究的年轻人，晴夫人心中再次感慨‘年轻真好’！
虎哥作为天下会的执行者，更是有满肚子的生意和在座的人交流、合作。
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如今的场合。原本分于各处、各帮派的小生意，被天下会掌控之后，迅速变成了大生意，原本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也开始汇入江河，正准备流往天下会这片一望无际的汪洋。
别管你的势力到底姓啥，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益的，就会有人主动上门，寻求合作。
除非是天都城的大势力出手，或者其他城市的势力结合，其他人和势力想要短时间内撼动天下会的地位，已然不是容易事。
摇曳着的红酒杯，配上律动的舞曲，在看看成双成对翩翩起舞的身影，让程序皱眉，无他，不会啊！
看着有点儿局促的程序，晴夫人咯咯一笑：“弟弟，怎么了？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额……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怎么喜欢，就是听不懂、看不懂！”
晴夫人上身前探，轻舔朱唇：“要不，姐姐陪你逛逛，参观一下？”
程序不及细想，便被拉着起身，急忙和不远处的虎哥招呼了一声，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天虎心中怒骂：小兔崽子，这么急色的吗？也不分时间场合了！哎……年轻真好啊！
顾卿颜看到这一幕，差一点儿破口大骂：臭流氓！
顾阳心中想的是：程序兄弟确实厉害，啥样的人都对他有兴趣!
此时的程序跟随晴夫人的脚步，走在‘深闺’，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灯光明亮，而心中却朦朦胧胧，心中觉得并不是酒精的作用，也不会是被用了什么手段。
毕竟对于城主来说，他这个新进的江湖人，还不够分量。
攀谈、拉拢、示好都在情理之中，就算是有啥龌龊手段，也不足以对他产生啥影响，毕竟他的地位是江湖上的，不是靠好名声换来的，靠的是鲜血和生命。
“弟弟，来，参观一下姐姐的藏书！”晴夫人的话打断了程序的思绪。
“好大一间书房，好多的书！”程序不禁感叹，顾家也有书房，也有藏书，和晴夫人一比，简直就是笑话。
真的没想到，一个寡居的妇人竟有如此多的藏书，还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程序知道，现今这个世界，捧着一本纸质书籍观看的，除了书生这样假假的人，再就是真正爱书之人。
说实话，程序识字不多，也没有看过什么正经的书，他实在是认不全那些字，却并不耽误他对知识的渴望和向往。
对于走街窜巷听过的朗朗读书声，程序也曾经隔墙偷听，却始终不得其道，也让他对知识产生了敬畏和另类的崇拜。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书生的气质之后便被吸引的原因。
如今看到如此巨大的‘书房’，上下几层墙壁，满满都是书籍，怎能不让他震撼。
看着长大了嘴巴的程序，晴夫人淡然一笑，拉着程序在书桌旁坐下，拿出平板电脑：“弟弟，这书房是姐姐打发时间的地方，这些书就是姐姐的好朋友，能进到这里的人，没几个。”
“世人都喜欢看电子书，可我只喜欢这种看得见又能摸得着的感觉。”
“你看看，这里有电子记录，你可以选选看自己喜欢什么，姐姐送给你！”
程序从没用过电脑，没办法，实在是没那个条件，听说过也见过，就是没碰过，这就是程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之处。
当平板放进程序手中的时候，程序身体猛地一震，血液沸腾的感觉又来了！
晴夫人不知所以，还以为是刚刚不小心碰到程序的手，让这个小家伙有所触动，咯咯一笑，又看了看对着平板呆呆的程序，便独自走向一旁的酒柜。
程序哪里知道晴夫人想的啥，他现在根本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抱着电脑，看着闪亮的屏幕，在程序眼里，无数的光幕从电脑中涌出，疯狂钻进他的身体，争先恐后，像是一条涛涛奔涌的大江，又像是泛起滔天巨浪的大洋，巨浪拍打在身体上，渗透进每一滴血液中。
要不是之前吃了不少东西，程序觉得自己就要被打散架了。
这感觉如万虫撕咬，如尖刃分割，又如春风拂面，根本分不清是啥感觉，又难过又开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辈子，又像是一眨眼，当程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浑身上下猛地被汗水打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双目瞬间流出两行热泪……
程序得到了平板电脑中的全部信息，这些信息现在就存放在身体的某处。
他不只是看到了藏书的目录和内容，也看到了电脑中晴夫人写下的一句句、一字字……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心声，从未对外人吐露的心声，只能对自己说的话，只能对心中挂念的他说的话……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是饿了几天的人突然看到美味佳肴，又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在死前看到的海市蜃楼。
程序不知道的是，这就是欲望。
而他的欲望是保护，保护这个交际花一样的女人，一个把他叫‘弟弟’的女人，一个愿意把藏书给他看的女人，一个不知不觉走进他内心的女人。
程序分不清啥是亲情、友情和爱情，他只是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的内心，融进了他的血肉中，成了和春妮、顺来一样，需要他保护的人。
原来，偷窥别人的内心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你不是故意的……
端着两杯酒走到程序面前的晴夫人，正要询问程序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却看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大男孩，两行热泪涌出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程序的眼神，她好像被看穿了一般，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心疼的感觉一下子就涌出来。
“而后烈酒当清泉，半生酸楚半生癫！”
当程序念出这句诗的时候，晴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上的酒也洒落身旁，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