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时,天空乌云笼罩,没多久便有一场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顺着瓦檐流下,偶尔有雨滴打在窗棂上,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锦绣撑着伞回到住处,见到梨落房里还亮着烛火,走过去就看到房门大开着,梨落坐在门扉旁,一手撑着下颌,正在注视着雨幕出神,连她走近了都没发觉。
“在发什么呆?雨水潮气重,小心害了风寒。”
梨落正想着事情,听到锦绣的话才回了神,站起来高兴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雨这么大,有没有被淋湿?”
“我撑油纸伞回来的,能有什么事儿?”
锦绣面上不易察觉的飘过一抹绯红,她自然是被陈青照送回来的。
然后走过去扶住梨落,让她去床边坐好,才去门口帮她拿起一旁的针线笸箩,眼角扫过,注意到了几块手帕中一块不一样的手帕。
“这是什么?”
锦绣蹙眉盯着手帕一角,那里绣着一团橘黄色的东西,像是个动物,四条短腿儿,还有个长尾巴,肥肥胖胖的。
看配色既不会是乌龟,四只脚又不像飞鸟鸳鸯,不知绣过多少动物的锦绣有些摸不着头绪。
梨落看锦绣捏着那块手帕,她小脸瞬间爆红,有些羞赧的小声道:“今天金丝虎过来找我玩儿,我就试着绣一下,我没想到会绣成这样子。”
锦绣美眸不自觉睁大,有些不敢置信。
因着金丝虎经常过来找梨落玩,她也见过,但是!这手帕上绣的是金丝虎?!怎么可能!
“噗嗤。”
不禁打趣道:“嗯……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圆润……嗯……圆润生动的狸奴。”
而后就扶着床柱,笑的花枝乱颤。
锦绣眼角笑出了泪花,随后看到梨落羞愧到头都要垂到胸口,手指也不住在床沿的被褥上抠挖,才咬住嘴唇憋着笑,安慰道:“无伤大雅,小事儿,小事儿。”
“嗯……”
“那你想学怎么绣猫儿吗?正好这几天你休息,明个起,我有空了,就来教你。”
锦绣自认为梨落算是自己的徒弟了,可不能这么丢人,把狸奴绣成了四不像。
她把手帕在手里展开,对着烛火又看了看,才放回梨落的笸箩里,也不等梨落作出反应,她就施施然出去,还贴心的帮梨落关好了门。
只不过梨落坐在床边,都能听到锦绣出门后的“咯咯”笑声,“哎呀,可乐死我了。”
过了半晌,梨落面上的红晕才渐渐消退,她伸手拿过那条手帕,摩挲着那只像是被人锤打成一张大饼的橘猫,皱了皱鼻头,喃喃道:“其实还蛮讨喜的吧?……”
浣花阁梨落对着手帕自语,而昭鹤院却是发生了一件趣事。
神京城里街市繁华,人烟阜盛,各种食肆酒楼林立,其中有一家名为千里楼的酒楼近几年颇为有名。
千里楼刚开业时,因其布置装璜不落俗套,且食材新鲜,菜肴酒水皆是味美可口,很快就在神京城里打响了名气。
千里楼生意红火,立马惹了有心人眼红,找了些地痞无赖上门闹事,结果没多久那些闹事的人连带着在他们背后指使的人都被抓进了大牢。
一时间,神京城暗地里都在传,千里楼背景深厚,是当朝某个大官的产业,后又传是某个王爷的私产,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也让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收回了手。
此后,千里楼的生意不仅没受到影响,还更上了一层楼,每日宾客盈门,日进斗金。
千里楼有一样招牌菜,叫做烟熏鸡。
据说是从前朝宫里御厨手里流传出的食谱,用料讲究,工序复杂。
烟熏鸡做出来后,肉质鲜嫩多汁,还有用松香果木佐以时令鲜花、水果皮燃烧烟熏出的特殊味道,色泽金黄,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即化,令人回味无穷。
谢子渊就偏爱千里楼的烟熏鸡,时常打发小厮出府去买。
今日傍晚,谢子渊就叫了个小厮,让节竹给他一百多钱,去千里楼买两只烟熏鸡回来。
“跑快些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刚过来的文默见那小厮已经要出院子了,在那小厮背后高声喊道。
见那小厮点头应了,才一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然后文默转过身子,就看到自家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立马压低了身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把自己怀里托盘里的东西展现给谢子渊看。
“爷,夫人身边的新绿刚过来说,今晚有雨,就不用过去用膳了,还送了这些吃食过来。”
那托盘里放着不少瓷盘瓷碗,每个都不大。
文默快步走进屋里,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忙把各个盘碗端放到谢子渊面前,节竹也在一旁帮忙。
甘豆汤、蜜渍酸梅、蜜筒甜瓜、金橘水团、拔丝山药、炸春卷、桃花酥、莲蓉糕……林林总总十几样,每样两三块,份量不多,看起来倒是眼花缭乱。
谢子渊淡淡扫了一眼,随手捡起一颗酸梅扔进嘴里,含糊说道:“这么多吃食,晚膳哪还吃得下?你们俩也坐下来吃点吧。”
“嘿嘿,多谢二爷。”
文默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捻起一块莲蓉糕咬了一大口,囫囵吞枣般咽下去,感叹道:“我最喜欢府里的莲蓉糕了,外面卖的都没这个味儿!”
节竹也是拿了一块莲蓉糕吃着,闻言瞥了文默一眼,说道:“咱们府里做莲蓉糕用的莲子,都是芙蓉苑外面的池里结的,那些莲花、莲藕都是有人专门照看的,结出的莲子自然不同。”
确实,谢府里做出的莲蓉糕,口感糯软,清香四溢,远胜外面糕点铺。
三个人说着闲话,吃着小食,颇为惬意。
不多时,天边一声闷雷,就有大雨哗啦啦落下。
文默走到门口,看着雨滴落在院里的花木上,顺着枝叶流下,洗去了花木上的纤尘。
他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然后回头道:“这雨下的可真大,这还能吃到烟熏鸡吗?”
谢子渊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挂上一抹笑,说道:“你觉得他敢不敢不把我吩咐的事儿办好?”
“他肯定不敢啊!二爷威深信重,向来是不令而信。”
节竹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文默,似是重新认识了文默一样,今天竟然这么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