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哑巴?”
霄白有些疑惑。摘星楼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批不能言不能写的人当死士,难道碰上这种人了?
那个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站在死角,挺得有些僵硬。
“喂,你怎么不反抗?”她坏心眼地提示,“只是到时候你会被抓回来,让云清许逼供,再后来,他们会找个机会把你的胳膊腿脚一点点卸下来。”
那个忽然转过身,死死盯着她的眼。他戴了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被那么一双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会不安。
呃……
霄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本能地缩紧了身子。他的眼里像是会冒火,盯着她的时候让她的脸上都有灼烧感了。这让她有些局促,瘪瘪嘴往后退了一些。
那个人不动,只是缓缓伸出了手。这个动作看着很眼熟,霄白有些疑惑,在哪里见过呢?他伸手,难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阴招?想到这个,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防备,干笑:“实相的现在马上投降,不然楼主不会放过你。”
沉默。
那个人的手微微颤了颤,缓缓垂下了。他似乎是有些恼怒,恨恨瞪了自己的手一眼又转向了她。
“你……”
霄白知道这情况诡异成什么样子。她是摘星楼的人,而他是夜袭摘星楼的刺客。而她现在居然和一个刺客在这儿傻乎乎干瞪眼?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得喘不过气。她明明该动手的,回摘星楼的这半个月身体被林音的药膳调理已经好了很多,指不定他还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恼怒的眼她居然觉得……很熟悉。
“你是谁?来我摘星楼想干什么?”她问。
不知道是不是她才错觉,听完这句话,那个刺客的眼里居然一闪而过数不尽的寒意。
“你……”
“咳咳……”那个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似乎是被她气到了,低低地咳嗽起来。似乎是怒极,他转身就走。
霄白想追,却被地上的一抹亮色吸引去了目光,再抬头时那个人已经闪入了死角不远处的一处小道。地上是几抹颜色艳丽的血红——是他留下的。
谁家会派这么个病弱的刺客来?
霄白忽然有些不安,那背影,那眼睛,还有动不动就咳嗽不止的病弱模样,难道是……
“楼主。”白遥在地上跪了下来,“请责罚。”
到了他的院子里却不见自己手下那几个新人,他就已经明了了,那个死丫头,她果然失败了!而且毫无疑问的,他现在的状况叫做垫背。
云清许淡道:“责罚暂且搁着,你说有人夜袭,谁的人?”
“二十八人无标记,只有一人带着裴王府的箭。”
“功夫路数呢?”
“裴王府虽然有朗月兵权,这些年与朱墨征战却不经裴言卿手。”白遥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依我看,裴王府根本派不出可以冲破冥阁阻拦的三十人。”
这是事实,那几个人虽然已经尽数身亡,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裴王府若是有这能力,这些天不会被林音的手下滋扰得苦不堪言。
云清许轻轻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不必追捕剩余的人。”他淡道。
“是。”
本来该毫不犹豫走人的,可是白遥很纠结,纠结来纠结去的结果是云清许开了口:“还有何事?”
“楼主,为什么不追捕?”不管结果如何,追来至少还可以逼供。
“段陌派的人。”云清许淡道,“看来他是嫌弃我们追杀裴王爷不尽心了。”
霄白身上中的毒很特殊,林音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就请令延缓了对裴言卿的暗杀。想必是让这个急于功成的皇帝恼怒了,又不好亲自下手,只能挑拨。
“那更该追捕了啊。”白遥不明白。
“不追,他就看不懂我们。”云清许道。
“明白了。”
白遥笑了,朝那个文弱公子模样的楼主深深地行了个礼,心悦诚服。
“属下告辞。”
“等等。”云清许叫住了他。
“楼主请吩咐。”难道他记起了责罚的事?白某人的冷汗出来了。
云清许的神情有些诡异,眉宇间难得有些犹豫。他说:“查出霄近三个月与何人有过接触。”
“楼主……”
“还有,为何会兴起方才这念头。”
“……”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呵。白遥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到最后挤了个僵硬的笑容。他做什么事都聪明,做什么事都冷血无情,是个百年难遇的将相之才,屈居武林,即便没有一身的功夫,也让摘星楼上下无一心悦诚服。他看得透很多事情,独独对霄白,他居然会露出这副束手无策的表情,真是……会吓坏一帮人。
“咳,楼主,不必查,霄白没有被人下什么摄魂类的术数。”他微笑,“她只是,长大了而已。”
“长大?”
“呵,是楼主不了解女儿家心事。”白遥轻笑,“女大不中留,该出嫁了。”白某人自然是不怀好意,存心报复刚才的垫背事件。
“她不需要。”云清许淡道。
“楼主不许,她自然不会嫁,只是,难保不思春。”他抬头,看着明显一团雾水的云清许,默默替那个咋咋呼呼的丫头叹了一口气。爱的是这个不懂感情的人,还真是……“楼主若要留下霄白,得想个好办法。”譬如,娶了。当然,这话他自然没胆说出口,只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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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下去。”
云清许的语气阴冷了下来。
白遥赶忙住嘴,走出了院子。他还从来没见过他会有那么明显的起伏,真是……够恐怖的。
思春?
白遥走后,云清许放下了琴,想起方才霄白的所作所为,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霄白,这个他从小捡来抱在身边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透她的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
不过,总比消失了好。三年前他倾尽摘星楼所有力量,查到了邻国公主段茗可能是她。那是他第一次毫无计划地只身去了朗月,没想到见到的是那个有着她长相的陌生女人。她们几乎长得一样,独独不同的是那双眼,她,不是他的霄。
那个段茗说:我只是借她的身体还魂,她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投胎去了,不会回来了。
她说:求求你,看着这身体的情面上,带我离开。
他险些动手杀了她,她居然胆敢用霄的长相,摆出这副恶心模样!
他没有带她走,没了灵魂,那身体与他又有何关系?
他的霄,不在了。
那个刺客不在了。霄白瘪瘪嘴,看着地上那堆血迹,脑海里回荡的是刚才的咳嗽声,嘴巴半天没合上:裴狐狸,该不会那么冲动吧?虽然说在朗月国内,查出醉月楼突然换了一批人不是件复杂的事情,可是他拿病弱身体夜闯,那是在玩命啊……
她呆呆站着,最后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那个人对地形不熟,又带着伤,本来就跑不远,加上他跑的方向是通向醉月楼后花园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出口。如果那个人真是裴言卿,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知道惨成什么样了。
霄白有些急,脚步自然变快了点,路上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怒视:“谁挡路!”
“我!”那个声音也没好气。
现在气急败坏的人,白遥师兄~
“嘿,白师兄,你居然没缺胳膊少腿,恭喜恭喜。”霄白干笑,抱拳,心思还在那个刺客身上。
“小小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师兄都敢嫁祸!”白某人很生气。
“呃……白师兄,你辛苦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最后两个人都笑了,白某人一爪子拍在霄某人脑袋上,揉了揉,叹了口气。
“楼主最近脾气不是很好啊。”白某人感慨。
“嗯。”点头。
“教你个办法。”他眯眼笑。
“什么?”
“以后他发火了,你就可劲儿往他怀里钻,抱了没用,就死死抱,最好叫师父叫得无辜点。”
“啊?”
“保管有用。”他咧嘴笑。
“……哦。”师兄,你真该去当女人。
好在白遥并没有耽搁很久,他走后,她又急急往后花园跑。花园深处有条小径,别人不知道,她前几天在这儿迷路了,才发现那儿其实是有个出口的。那儿有一堵不是很高的墙,稍微会点儿轻功的人就可以翻过去。难道那个刺客已经走了?
地上有一两滴血,她蹲下了身子看得有些出神,喃喃:“裴言卿,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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