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肚子的狐疑出宫回家,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贾家的管事林之孝等着自己呢, 见着宝玉出来林之孝笑的跟着中将一样对着宝玉打千说:“恭喜二爷高升, 老太太听见二爷高升的信欢喜得很, 叫奴才出来迎着二爷。老太太有些话要跟着二爷说呢。”宝玉想着一定是贾母要掏出来自己的体己给自己了。宝玉想想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扫红说:“你回去跟着家里说一声。”扫红答应着骑着马先走了。
这边林之孝笑着说:“二爷不用叫他费事了,奴才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人给二爷的府上送信了。”宝玉问林之孝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都是为皇上办差罢了, 还这样兴师动众的叫你来的迎着我, 咱们以前是太豪横些, 如今你们可要收敛了才好。若是谁等弹劾你们在京城胡闹, 我是不管你们的。老太太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我说呢?”
林之孝忙着说:“二爷想的是, 如今咱们家还算是好些,反正我如今年纪渐渐地大了,太太体谅我,只是叫我管着跟着爷们出门的事情,剩下也不是很管。倒是东边的珍大爷,整天价的宾客盈门闹的半夜才散。二爷放心,老爷不在家,大老爷往东边去了,老太太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只是想着二奶奶的现在的身子,叫人找出来好些东西要给二爷带回去呢。对了还有儿姑娘的婚事要跟着二爷商量。奴才出来的时候见着史大姑娘也来了。”
正说着眼看着前面便是贾府的正门,宝玉下马自有小厮们上前牵马坠镫。等着宝玉进去, 早有人传话进来, 贾母见着宝玉笑道:“宝玉来了, 今天可是辛苦了?”三春全在贾母跟前, 见着宝玉全笑着问好。迎春因为是定亲的人了,总是带着些不好意的样子,垂着头拿着扇子不出声。这个时候一个欢喜的声音从里面的碧纱橱传出来,湘云刚换了出门做客的大衣裳,穿着一件枣花蜜色的上衣,腰上系着闪金入如意绦子笑嘻嘻的出来说:“爱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不是把我忘在脑后了?”
看着湘云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麒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宝玉忍不住笑着说:“原来是云妹妹来了,老太太身边正缺了你这样喜欢说笑的人,来了只管多住几天才好。”
湘云上前要拉宝玉,宝玉不着痕迹的向后一退对着贾母说:“老太太叫我来什么事情,皇上还说叫我跟着十二阿哥讲究学问,我那点学文还是要回家看看书准备一下。”二哥可是皇阿玛亲自教导出来的,自己论起来学问未必真的能强过二哥多少。
贾母拉着湘云说:“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小时候淘气嘴上乱叫一声两声也使得,如今都是大人了,也要规规矩矩的。鸳鸯你把那些东西全拿来,我跟着宝玉亲自吩咐一声。”湘云听着贾母的话也就不讲话,只是拉着贾母的袖子撒娇着说:“二哥哥自然是规矩老实的,见着我都跟没看见一样。老太太要给二哥哥什么东西?”
贾母神色愉悦,拉着湘云说:“你二嫂子有喜了,我总算是能闭眼了,宝玉也算是成家立业,我也能放心了。”湘云看着凤姐说:“原来是这样恭喜凤姐姐了!”一边湘云的嬷嬷忙着说:“姑娘这是听差了,不是琏二奶奶有喜了,是宝二奶奶!”湘云的嬷嬷带着歉意对着贾母和凤姐说:“我们姑娘一向是风风火火的,虽然嘴上唧唧呱呱的喜欢讲话,心里还是跟孩子一样,没什么心眼子。”贾母看着湘云笑的慈祥对着湘云的嬷嬷说:“我就是喜欢这个孩子性子看着叫人高兴,你们姑娘也要有人家了?”
那个嬷嬷道:“可不是,等着过几天便要有人来相看了。”说着鸳鸯带着一些小丫头婆子端着好些的东西出来,贾母指着一个大大的缂丝大红锦缎屏风对着宝玉说:“这个给你媳妇放在当地上看着很好。那个炕屏,一个是你太太给的,那个镶金的是我特别给玉儿的。”剩下的还有些料子皮毛等物,贾母笑着说:“这些都是颜色鲜艳,我用不上的,给玉儿用正好,对了哪个悠车和小椅子也给宝玉带回去。你不要小看这些,全是按着宫中的样子拿着上好的木料做出来的。”
宝玉对着贾母说:“老太太这是心疼我们,只是这些东西眼前还用不上。老太太还是收着吧!”贾母指着身边的位子叫宝玉坐过来对着众人道:“我知道宝玉的心思,是想着别人看我偏心了,放心你的姐姐妹妹们我自然是有东西给她们的,连着凤哥儿这个破落户都是有的。那个送子观音给凤哥儿,往后凤哥儿没事了只管在自己房里养着,年纪轻轻的也好再生一个小哥儿才好。”
探春笑着说:“老太太最圣明,往常都是琏二嫂子一张嘴,如今老太太一句话琏二嫂子也无话,事情倒是妥妥帖帖的。老太太心疼我们已经是我们的福分了,谁还真的争什么?我们身为小辈的不在老太太跟前尽孝还要算计东西,那算是什么话?”凤姐笑着拉着探春说:“我看着三姑娘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一番话下来我也不敢要老太太的东西了,我如今可是穷的,三姑娘咱们合伙出钱摆了酒席请请老太太如何?反正都是孝心,谁还算的清清楚楚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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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和姐妹们听着凤姐的话全笑起来,一边的王夫人指着凤姐笑着说:“很不用你们花钱,这样的喜事我出钱给大家摆酒,老太太高兴高兴。”
贾母对着凤姐说:“你们全都听见了,难得你们太太肯出钱,如何不要!一定是要摆酒的!”王夫人心情好,媳妇怀孕了,儿子升官了,自然是看谁全顺眼。见着贾母高兴凤姐等人全是跟着奉承。贾母看着湘云说:“你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再走。”湘云忙着答应下来,这一边邢夫人对着王夫人说:“我倒是没什么好东西给宝玉的媳妇,前些天又给湖南的官员来,送来一些茯苓霜给了宝玉拿回去。”
王夫人笑着说:“又想着他们做什么,对了二丫头的婚事可怎么办呢,如今宝玉的媳妇不能累着,家里的事情也是不怎么管了。”宝玉想着邢夫人是惦记着迎春的婚事说:“这个不妨事,已经跟着男家全说好了,一切都按着规矩,有事情叫人跟着老太太和凤姐姐说一声就是了。”邢夫人听着宝玉话也就不管了。
倒是一边的湘云听见黛玉有喜的消息显的有点闷闷地,迎春听见讲起来自己的婚事,低着头拧着绢子不讲话,探春和惜春见迎春这个样子也不好打趣她,都是讲些闲话。湘云听见凤姐说王夫人要摆酒的事,对着探春等说:“想起来还是上次咱们起诗社,都是宝姐姐帮着我筹划的。如今老太太跟前少了宝姐姐更显得寂寞起来。要是我有宝姐姐那样的亲姐姐——”湘云看着身边的嬷嬷也就不说话了。探春道:“如今宝姐姐进宫伺候五阿哥,将来一定是好的。只是宝二嫂子如今身子不方便,她也是个的很喜欢玩笑的,只是不能来玩笑了,上次二嫂子指点了我写字,真是受益匪浅。”
湘云闷闷地说:“果然是成了一家子人,不过人家现在金贵的很,那里看的上谁呢?假清高的看着谁都是俗人一个。”见着湘云如此不忿,迎春忙着劝解。大家讲一些闲话,贾母这边就摆饭了。
贾母心疼宝玉,想着叫宝玉还是跟着姐妹们一起吃饭,宝玉笑着说:“都是老太太心疼我,只是大家全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也不合适,我还是出去吃便宜些。也好跟着兰儿和环儿说话。”
湘云上前拉着宝玉说:“真是该打,好容易你回来一趟还装着酸醋假斯文的,莫非是跟着你那个格格学的?爱哥哥只管坐下,都是一家子姐姐妹妹的有什么关系?”贾母疼爱宝玉笑着说:“既然宝玉回来也算是团圆了,叫了兰儿和你们大嫂子来,大家一起人多多的吃饭才好!”
说着当下调开桌案,宝玉还是跟着王夫人身边坐下来,凤姐和李纨步让一遍才肯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坐下来吃饭。
等着宝玉回家,黛玉自然是已经吃了饭,正在看着丫头们的选料子准备着做衣裳。见着宝玉进来,上下大量一番对着丫头们说:“你们先出去,等着我叫你们再进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宝玉借着灯光上下看看黛玉,忍不住问:“今天感觉如何?吃了什么?可有想要的?”
黛玉冷笑着:“算了没外人在眼前你还是省省吧,我好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二哥对着你说什么了?”
宝玉把今天的见十二阿哥的情况全说了,最后很懊恼的说:“我什么时候给他下药了?人家是皇阿玛心尖上的人物,咱们这些兄弟在太子爷的眼里跟着奴才不差什么?还不准人发发牢骚吗?”
黛玉沉吟半晌慢慢的说:“今天很奇怪,我还想着二哥见着你总是该给你个难看才算是完事,谁知一点动静都没有,还真的有点不像他以前的做派了。十三和十四还是一点消息没来。你真的没事么?”宝玉想着十四看着自己的眼神,刚想说没事,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的翻江倒海。
宝玉站起来对着黛玉说:“没事,想着是二哥经过这些把以前的种种不放在心上了。我——”一个不雅的声音响起来,宝玉捂着肚子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能是晚上吃的太油腻了,我出去了,你歇着吧!”
说着宝玉一溜烟的跑了,黛玉捏着绢子哭笑不得的看着宝玉的背影,心里暗笑着活该,一边狐疑的想着二哥不像是个心宽体胖的人,对着老八比恨自己更甚,决不能轻易地放过他。或者是二哥有了夺嫡的心思,毕竟弘历是自己的儿子,黛玉把现在这些皇子一个个的捋一遍,也就是二哥能够当之无愧做储君的位子。其实现在仔细想想,未必不是皇阿玛一代英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太子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正想着一个小丫头进来说:“晴雯姐姐说二爷看着好像是不好了,想叫请个大夫看看,谁知二爷就是不愿意,晴雯姐姐看不是一回事只好跟着格格说了。”黛玉一转眼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荷包,正是自己当初出嫁之前做出来的,后来按着规矩成亲之后给了宝玉。没想到今天还看见这个。见着黛玉不讲话,黛玉身边的丫头们都不敢出声,那个小丫头还算是聪明接着说:“二爷看着不好,赶着回去只是拉肚子,如今是躺着不能动了。晴雯姐姐急的不成,自己忙着伺候二爷不能出来,只好叫我跟着格格回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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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对着雪雁说:“你们赶紧叫人请大夫看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紫鹃你跟着去宝玉那边伺候。”见着黛玉发话了,这些丫头们全各自忙去了。黛玉看着桌子上被宝玉遗忘的荷包,忍不住伸手拿起来,看看把这个东西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面。
宝玉几乎要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了,该死的二哥,该死的十二,竟敢给自己下泻药!想着今天十四难看的脸色,宝玉完全能肯定逼着自己喝掉的那杯茶里面有问题,狠狠地敲着床板,宝玉咬牙切齿的敲着床板。结果一用力,好像肚子又疼了!浑身无力的爬起来,宝玉脚刚一沾地,眼前一花几乎要倒在地上。晴雯和紫鹃上前扶着宝玉。晴雯抱怨着:“本来好好地,谁知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个什么医生只是会哄人,都吃了药还是这个样子!谁请来的江湖郎中,只是会唬人。二爷如今这个样子,还出去干什么?一身的汗,若是被寒风吹了不是更不好?”
宝玉很固执的要出去上茅厕,倒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宝玉实在是不能忍受自己住的地方有点脏乱。因为房间里面稍微一点的脏乱都能叫他想起那段被关在小小房子的岁月。
这个晚上黛玉想着宝玉狼狈的样子,表示心情很好,但是宝玉院子里可是灯火通明的闹了一整个晚上。早上黛玉起的倒是这几天最早的,青鸟听见里面的声音忙着披衣进来见着黛玉起身了,忙着叫人进来伺候黛玉起身。“格格今天醒的真早,是不是惦记着二爷呢?”黛玉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狠狠地瞪一眼青鸟。
青鸟见着黛玉真的生气了,只好小心翼翼的说:“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二爷那边是折腾了一晚上,这一会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不如格格叫人看看去!”黛玉想想还是点点头对着青鸟道:“你们如今都是主意大了,我是不管你们了。”顿一下黛玉无奈的说:“昨天好好地忽然闹起来,你看看他好了没有,若是不好只管再请大夫看看。”
正说着,只听见外面讲话的声音,黛玉问道:“这个时候是谁在外面?”晴雯一脸憔悴的进来对着黛玉道:“格格还是劝劝二爷,二爷昨天晚上闹了一整夜,早上都不成样子了。可是二爷还是闹着要上朝去!”
黛玉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二爷这是怎么了?早上好好地出门怎么回家就成变样子了,先不管他,你回去看着他,叫人再请好的太医看看。”谁知等着黛玉头发还没梳好,宝玉却是撑着上朝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贾宝玉被抬回家的,太医院太医请来一诊脉,扔下一句:“额附这病很是凶险,本来昨天晚上饮食不节拉肚子也罢了,结果却受了风寒,本来是虚弱的身子,如何禁得起?还是在家仔细的调养才能好!”
这下众人全傻眼了,黛玉在屏风后面听见,对着太医说:“供奉只管开方子尽力医治。有什么嘱咐的只管说。”
宝玉被灌了不少的药汤子,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是黛玉站在自己床边,“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当初你把我关起来,我可是撑了好长时间呢!二哥只是心里生气拿着我出气罢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敢真的把我一杯毒酒给干掉呢!”
“你还是好好地养着吧,二哥不敢擅自毒杀朝臣,我一向是刻薄寡恩的,也不担心做寡妇!”黛玉的声音仿佛是带着冰渣子,一个软软的东西扔在宝玉的身上,黛玉转身走了。宝玉苦笑着,心里很暗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跟着她提这些陈年旧事。伸手一抓,宝玉才发现黛玉扔给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一直找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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