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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不低头我不休
    却说水衍得信儿, 知道媳妇儿安全了儿子保住了, 正在暗自高兴, 手舞足道的拉着舅兄贾琏饮酒碰杯。

    正在得意洋洋乎, 却不料琪大嫂子递了信儿出来:乃家岳母发飙了,奶家媳妇儿子几不保!

    水衍满腔喜悦顿成灰, 他是心中无计, 只得躬身大礼, 跟岳母最亲近之人问计:“舅兄救我。”

    贾琏倒也是个善心人, 忙着把自己这些年实战经验倾囊传授:装孙子, 装可怜,抹稀泥。

    总而言之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水衍虽是半信半疑,却是不敢马虎,言听计从。好在姐丈姨丈都住在外城,忙使了长随泉儿套车往姐丈家去迎请姐姐过府,自己跃马加鞭,急匆匆赶往尚书府,来请张舅母这个活菩萨。

    却说水衍到了尚书府, 张舅母正在陪着张老太太说笑,逗趣着胖乎乎的小孙子玩耍,正是其乐融融, 笑声盈室, 忽闻水衍夤夜求见, 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直发慌, 难不成迎春出了事情?这门亲事可是自己作好作歹做宝山才成就了,张舅母心里祈求着,千万别出岔子才好呢。

    张舅母不敢惊动张老太太,直说媳妇跟自己有些事情要商议,便告退出来。

    却说水衍正在二门等待姨母召见,他虽是太太至亲,没有太太允许谁也不敢随便往内室引,张家规矩可是大得很。水衍着急转悠,门子也不敢怠慢了,恭敬地冲了茶汤,水衍却是心慌意乱,一概不受,请他饮茶直摆手,请他坐下直摇头。

    竖着耳朵听动静,乍闻一声太太有请表少爷书房说话,水衍顿时脚下生风一般,只恨引路的姐姐走慢了。

    水衍进了垂花门,因他是外男,不好招进内宅问话。让张舅或是张表兄传话又太罗嗦了。却这府里男人不管内院事儿。张舅母想着,左不过水衍是嫡亲外甥,书房拥有者又是自己夫君。张舅母实在担心水家有什么塌天祸事,那时节她可是无颜再见姑妹子了。故而决定在书房花厅召见水衍。

    水衍心里着急,急匆匆而来,见面二话不说,直挺挺就跪下了,低头抱拳,恳求道:“请姨母安,夤夜打扰姨母,实在情非得已,还请姨母谅解!”

    张舅母吓得不轻:“我的儿,这是做什么?有话说话,姨母依你就是了,快些儿起来!”又吩咐两边厢:“给哥儿上茶!”

    水衍到底年纪轻,还没有练就地动山摇心不惊的境界。她心里着急,哪里有闲情喝茶。那手只摆得迎风柳叶一般:“还请姨母移驾,具体缘由侄儿路上如实禀告。”

    这般功夫,张舅父也被惊动了,听说水衍造访,便走了来。张舅父对水衍这个后生晚辈印象不错,武行出身不粗鲁,甚有儒将风采。因见他急白了脸,话语说的不明不白,故而一笑提醒:“这般时节应该不是请你姨母去吃酒,这是去见谁?”

    水衍扶下额头,摔把汗珠儿:“不瞒姨丈姨母,岳母舅兄与舅嫂俱在侄儿家里,嗯,家母......”

    张舅舅微笑摇头自去了,他向来对后院之事不上心。张舅母眼眸猛地一紧:“你岳母如何去了?难道是你媳妇儿出事了?”

    水衍点头:“虽然凶险,眼下已经无碍,只是岳母要接媳妇家去生产,侄儿恐怕又是一场大大闹,届时只怕大人孩子会有损伤,还请姨母解救侄儿于危难!侄儿这里有礼了!”

    水衍说着又要跪拜,张舅母已经霍然起身:“我知道了,你去二门等候,我少时就来。”

    水衍颠颠出了书房小院,早有门童将缰绳递上。不过一刻功夫,水衍只觉漫长无比,一时难捱。

    张舅母换了一身紫色绣花大衣衫,额上是姜黄色的红宝抹额,头戴五凤钗,高髻上插着七树金花。这是一品夫人的装扮。

    张舅母不过换身衣衫,水衍直觉姨母瞬间从慈母变成了高高在上之人,无形中一股压力四射。观之敬畏之情尤生。

    张舅母上车招呼水衍:“经过情形,细细诉与我听!”

    水衍事无巨细诉说一遍。

    张舅母一句中的:“你想没想过,如何月姨娘姑侄没回来,你母亲媳妇处得亲如母女,缘何她姑侄一来,你母亲偏执了,媳妇也倔强了?”

    水衍忙道:“姨母,侄儿每日里公务就忙得焦头烂额了,那里顾得了这些呢!”

    张舅母点头:“这就好,你若不想跟你父亲一般,家务事闹得要上步军统领衙门去,不愿意有朝一日你母亲,或者媳妇落进了慎行司,今日就依我铺排,你那个母亲不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了,你也奈何不得。我今儿逼得替你做主了,免得他日你受了夹板气,出丑败家。你可答应?”

    水衍最恨父亲让自己变成同伴嘴里笑话,自然答应不跌:“全凭姨母!”

    张家距离水府不到两刻路程。轿子到了胡同口,张舅母吩咐道:“你先进去问问,看看你三姐倒是没到。”

    水衍抬头,却见大街上骑马护轿者可不就是泉儿。水衍忙着上前迎接。

    水家三姐隔着帘子跟张舅母打过招呼,两人轿子一前一后抬进了水府。

    其时,水母见亲家不招揽,迎春已经脱离危险,遂挺直了腰杆子让月姨娘搭着手儿进房,跟张氏说笑:“媳妇既然无事了,夜也深了,亲家太太歇了吧!”说这话,故作轻松打个哈欠:“我也困了,明儿再来陪亲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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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姨娘硬着头皮,只觉得贾府二奶奶目光刀子似的锋利。害得她准备一箩筐的场面话恁被憋回喉咙了。

    月姨娘一路跟随水母,只觉得脖子里,后背心,冷飕飕直发凉。瞧着水母有些战战兢兢:“太太,婢子怎么觉得亲家太太笑的有些瘆人呢?”

    水母心里虽然忐忑,嘴上却道:“怕什么?她未必四只眼睛两双手?在我府上,我怕谁?“

    水母虽然借口歇下,却是睡不着,想着水衍半天没路面,别是被亲家舅爷收拾了吧,忙着派人去其那面书房询问,却是派去的丫头没见卓大爷,亲家舅爷的随从守着书房门,一问三不知。

    水母顿时犹如困兽,在房里直转悠。

    月姨娘一阵阵后怕:“太太,婢子真后悔,不该胡乱打听大爷奶奶的事情,连累太太陷入这般境地,还差点连累太太失去孙子,我真是该死,我不该回来。”

    水母停住皱眉,那件事情起因是什么水母已经模糊了。是月姨娘多嘴?水母摇摇头,就是没有月姨娘自己也可以打听出来。水母却忘记了,若是没有月姨娘姑侄剧中插手,那日晚上,或者隔日,或者个些时日,水衍就会自己跟母亲坦白,水母也就怪不着迎春,若不是月姨娘诉说大奶奶迎春一掷千金购买宝剑盾甲时添加了许多感叹句与猜测,水母也不会那般昏了头,不分青红皂白发作迎春,在迎春跪地讨说法之时还怪迎春执拗。

    因为月姨娘说大奶奶虽然能干,做事自以为是,独断专行,之前开铺子是这般作风,如今在大爷的事情上头又是这般。又说迎春自以为出身高贵,性子执拗,听不得别人说话。又说这种事情,别人推脱劝阻还来不及,哪有大奶奶这样,赶紧忙的置办行头,生怕大爷不去似的。

    云霞更是红着眼圈:“表哥上了战场有她什么好,这般亟不可待,推波助澜?”

    种种切切,激发了水母作兴,导致那一场婆媳间的彻底爆发。也导致了迎春今日这种憋屈过度后果。是在过程很惊险,后果很严重了。

    却说三姑奶奶跟张舅母轿子进了院子,水母留在二门等候水衍的丫头颠颠往水母上方报信:“太太,太太,不好了,大爷把三姑奶奶,姨太太都搬家来了。”

    这个丫头之所以说不好了,因为上次张舅母来家整了水母灰头土脸,赔笑下场。今日张舅母又来了,当然是不好了。

    水母尚在思忖,这二位如何这般时节来了。

    月姨娘下的变了脸色。

    云霞见太太愣怔,姑母下的青白脸,顿时怒了:“小蹄子,你才不好呢,不会说话就别说,一边去。”

    云霞一呵斥,水母醒了神:“带路,迎接贵客。”

    水母这里往外迎接,张舅母却是脚不点地往后面迎春的住房去了。

    张舅母三姑奶奶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去关心孕妇与张氏,难道先跟水母见面,让张氏怀疑他们私下合计如何算计他们母女呢!

    水母见张舅母往后面去了,也跟着上前赔笑:“妹妹这般时候怎么来了,真是没想到,稀客呢?”

    张舅母一笑:“不稀了,上月才来的,我告诉你,我今年还没走过亲戚,就只来了你家两回,啊!”

    水母拉住张舅母:“这般急切做什么,先去我那屋里坐坐,我得了好的茶面子。”

    张舅母睨着眼睛:“我是你,我就把媳妇肚子捧着,好好等着孙子落地叫我奶奶,而不是想那些......”张舅母说这话看见月姨娘姑侄缩头缩脑跟在身后,顿住脚步:“这姑娘谁家里?看着生得机灵,怎的这般没规矩?黑更半夜不睡觉,满地撒欢做什么?”

    月姨娘姑侄顿住脚步。云霞惊若小鹿一般,身子躲往姑母身后,她可是知道这位姨太太厉害,她一句话就能灭了自己。

    水母对于云霞的不上台面忽然心生不悦,沉脸挥挥手:“你们,歇着去吧。”

    月姨娘往前凑了凑:“婢子伺候太太。”

    张舅母已经不耐烦了,径直去往三进。三姑奶奶将身一福,也追着张舅母去了。

    水母叹气:“我不碍!”加快脚步,撵上了张舅母,并肩进了迎春上房。在水母心里,有张舅母居中调和,自己或许能够跟亲家太太达成和平,恢复之前祥和。

    自从迎春诊断出了身孕,说水母不后悔就冤枉他了。

    却说张舅母一行进房,早有琪大嫂子五嫂子等的心焦不了,见了这二位菩萨一般人物降临,如蒙大赦。

    秋儿丫头轻声通报:“姨太太,太太,三姑奶奶来了。”

    张舅母三姑奶奶快步进房,三姑奶奶还要跟张氏寒暄一二,却觎见张氏正跟凤姐婆媳愁眉相对。那寒暄之话语不好出口,只是行礼问安。

    婆媳们抬头都是双眉紧锁,满眼蕴泪。张氏满脸愁色,也顾不得跟三姑奶奶应酬,直直起身迎接张舅母,拉住手叫了一声:“嫂嫂,”下头的话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张舅母虽然得知了迎春已经脱险,见了此情此景,心中抽痛:“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迎丫头又不好了。”攥住张氏两人一起揭开帘子进了内室,却见晴雯绣青两个头里一个脚边一个守着,面无喜色。

    张氏轻声问:“你们姑娘可醒来?”

    晴雯摇头:“一直在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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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舅母将手贴在迎春额上,有些微热,皱了皱鼻子,只觉得药味儿冲鼻子。

    晴雯忙着解说:“姑娘有身孕不敢熏香,开了窗子又怕夜间风大露寒,这屋里味儿不好,太太们还是外面说话吧。姑娘若醒了,我叫太太们。”

    张舅母跟三姑奶奶心里没底儿,迎春这个情景也看不出好歹来,只得跟着张氏凤姐们退了出去。

    晴雯放下门帘,掩上房门,勾起幔帐。慢慢爬上床去,与绣青一人一边替迎春捏捏腿杆:“姑娘闭着眼睛,尽量睡吧,您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什么也别想,生下健健康康哥儿是正经,外头,随太太们闹去。”

    迎春满面倦色,微微额首,闭上眼睛,只是眼皮子不是跳跃,昭示着她心里不平静来。

    张舅母落座直叹气,看了水母一眼道:“这迎丫头大小胖乎乎的精装得很,今日怎么这样虚弱呢?”

    水母警觉看一眼堂妹,皱皱眉头:“之前倒好,自从诊断出身孕......”

    水母说这话忽然闭住嘴巴,嘴角扯了几扯,她想起来迎春身孕是如何诊断出来了。水母倔强抿紧嘴巴不语了。

    这边三姑奶奶先听了泉儿嘴里一鳞半爪,也没说清楚,这会子琪大嫂子悄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三姑奶奶只是叹息,知道母亲又犯了作兴了。当她听说当初发作迎春恰是月姨娘姑侄们胡乱传递消息时候,眼眸凛然一闪:这月姨娘姑侄们真是留不得了。

    一个个都不是省事儿东西。

    这边张舅母也在仔细询问迎春病情。

    张氏直摇头:“先请一个,一问三不知,跟哪儿胡乱添乱,后来王太医看了,也是说不敢用药,只是开了几位药效轻微药房,虽然不损伤胎儿,却是治病也不得力。大夫说了要细心调理,得依靠病人本体熬病。”

    凤姐接口叹息:“依靠自身就靠嘴壮实了,只是迎妹妹什么也吃不下,方才我是生把她摇醒了,强逼着,她才勉强喝了几口米汤,直说胸闷,头疼,嘴里没味儿,不想吃。凭你怎么摇晃,就是昏昏沉沉睡不醒。”

    凤姐停下抹泪。

    张氏刚好眼泪擦干了,喉咙清爽了,接口继续控诉:“论理,我不该不请自来,赖在亲戚家里,只是我这心里就没底,不亲眼盯着不放心啊,就怕一错眼......”

    张舅母能说什么,只有劝慰,两边抹平:“哎哟,好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嘛,我这个姐姐虽然脾气硬,性子冲些,大道理还是拧得清楚。迎春是你姑娘,也是他的媳妇儿呢,怀着他的孙子呢。你来探望他的孙子母亲,你亲家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赖不赖,谁敢说这话,一顿棒子撵出去。”

    “姐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最后一句是对水母说的。

    张舅母说这话把水母手一掐,眼中一抹警告之色递给她:快接招吧,否则,别怪我撒手走人了。

    水母明知道张氏这是挤兑自己,心里甚是不悦,本希望妹子女儿替自己分辨几句,却不料妹妹说着说着,却是叫自己低头。水母心里不舒服得很,却是不敢拂了堂妹面子,张舅母这一辈对得起水母,从娘家充任水母守护神都一辈子了,水母跟谁翻车,也不好意思跟张舅母翻车。却水母是那种咬定青山不放松,一条道走到黑的角色,她认定了张舅母一辈子会帮她不会害她,水母违拗自己,也不会违拗张舅母。

    这就是所谓一物降一物吧。三姑奶奶生恐母亲执拗,却见母亲虽然板着脸,却是堆起了尴尬笑脸,虽然晓得不亲切,不好看:“亲家这话叫人无地自容了,平日下帖子还请不来的贵客呢。亲家不嫌弃我们这里简陋,招待不周就万福了。”

    水母赔了情分,也有不甘,这最后一句捎带了自己怨愤,亲家来头大了,不好招待,作为您的亲家,本亲家诚惶诚恐。

    水母这句说对了,张氏留下来就是专门找碴子挑理的,一声咳嗽:“哎哟,亲家这话说的让人莫捕捉头脑,什么嫌弃,不周?岂敢呢?今日才知道,亲家您爱说笑哈!”

    凤姐就笑:“哟,瞧亲家太太说的,亲家能让我们娘家人进来看姑娘一眼,已经是开恩了。搁有些不讲理的人家,把门一关,自己回去睡大觉去了,一张冷板凳也没有,谁敢说什么?姑娘还在这里过不过日子呢?”

    张氏常常叹口气,面色悲苦:“我们养女之家,从女儿落地操碎心,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挑花绣多,大裁小剪,做人道理,点点滴滴,无不悉心教导。为的是到了婆家不被人挑剔,不被嫌弃,能够中了婆婆意,平平安安一辈子,万不要落得个慎行司里度日月,我们就烧高香咯!哪里还敢祈求什么?嫌弃什么呢?”

    水母那脸色在张氏婆媳轮换挤兑中涨成了猪肝色,进我的拳头索索发抖,却是不敢发作。张氏也没点名,水母自己却实实在在做过了。

    凤姐看眼水家三姑奶奶,伸手握住了这位三姑奶奶,叹气抹泪:“这些女儿家的苦楚,也只有自己做了媳妇,又养了女儿才能体验,这做婆婆的时时刻刻想着自己也有女儿,这心放平些,这世上也就少些女儿泪了。三姑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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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衍三姐听着听着涨红了脸,因为尴尬,因为难堪,也因为理亏,她无法分辨,额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子。可是为了今日两家不至于撕破脸,这位三姑奶奶却是按下不安于尴尬,堆起笑容:“谁说不是呢?谁家不养女儿,谁有不做媳妇?一颗心端平了,也就万事大吉了。”

    水母没想到女儿也来挤兑自己,不由怒目而视。

    张氏看着瑟瑟抖索的水母,微微一叹,结束了舌战:“看我,一高兴起来口没遮拦,说这些闲话做什么,亲家太太,您对媳妇没得挑了,我是说者无心闲磕牙 ,您可别多心啊。”

    水母嘴皮子抖索,牙齿要了嘴皮子,嘴里又涩又咸,偷偷咽下,咳嗽几声,只是找不着话题,不知该说什么。

    张氏却是一笑:“我原本明儿一早去跟亲家太太商议,我们迎丫头这不是病了吗,太医说了要好生调理,就当我是私心重吧,我委实有些不放心,这屋里亲家太太年岁大了,自顾不暇。又没个亲兄热弟妯娌帮衬,琪大奶奶五奶奶都是好的,只是道理各家各户,都是当家主母事儿多。迎丫头这个样子一时也离不得人殷勤。我倒是有空闲,也没有岳母常驻女婿家的道理,我是这般想的,我想把迎丫头接回去住些时日,等孩子生下来,我保管养的健健康康的,回头再给您送回来,这毕竟孙子姓水,谁也混不去。”

    张氏说这话殷切的看着水母:“您说可好呢?亲家太太?”

    水母终于忍不住了,战抖着手指指着张氏:“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想抢我的媳妇孙子,门也没有!”

    张氏苦笑着摊手:“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呢?谁抢你的呢?我这不都说了,孙子生下来给您送回来,还是跟着您姓水。”

    凤姐翘起嘴角一乐:“再者说啦,男人三妻四妾的,只要预备下一些个姨娘啊,通房啊,觎个空子往屋里一送做一堆,您还怕没有孙子吗?只要有女人乐意送上门,十个八个的,何愁生不出来?何必心心念念这一个?”

    水母瞪着眼睛,想喊想叫,想发怒,只是无从说起。

    张舅母琪大嫂子本着贾府只要不动粗,不动全武行也就是了,至于言语之间占个上风,毒舌嘲讽几句,只要不伤经动骨,实在不算什么,等她们发泄够了,自己跟三侄女儿再出面抹稀泥,两边劝和,该认错的认错,该谅解谅解,最后其乐融融还是一家亲。

    她们作壁上观,也暗示三姑奶奶别插嘴,三姑奶奶今日来此母的很明显,等下劝说母亲认过错,低个头。切勿火上浇油,跟贾府婆媳论高低,这两人可是后宅争斗中的领袖人物。

    这边水母四边巴望一圈,却是无人伸手援助,只得万变不离其宗,使出看家本领,她好歹只有一条计策,死挺!

    她咳嗽再三,终于找准了自己声音:“不行!”

    凤姐却不顺着她说,纠缠银河不成,她只是表白自家理由:“再者说啦,我婆婆也是为了您着想,您想啊,姑爷上战场十之八九了。我们姑娘又是个贤孝的,心疼姑爷,免不得要提姑姑也张罗一二,买个宝剑,匕首,飞刀,暗器,金丝软甲什么的给姑爷防身。您这儿耳根子一软,借了人家递给您的脏水盆子,不敢三七二十一,那么往我们姑奶奶身上一泼,您这孙子......“

    凤姐和风细雨的跟水母细细掰扯,一副我们都是为了您家好呢,您可别不知道好歹!

    水母不等凤姐说完,霍然起身,大喊呼喝,这回水母因为找回了声音,说话也顺溜了,她这里愤怒一拍案几:“任你说上天去,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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