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阳光很好,众人站在阳县县衙的院子里,却有些不寒而栗。
李慕等人的眼前,整齐的摆放着十九具尸体。
十三名捕快,阳县县令一家四口,王氏富商父子的尸体,都在这里。
这些人皆是双目圆睁,嘴巴张大,面色极度惊恐,死前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十九人死不瞑目,惊惧望天,场景可怖,一些资历不足的捕快,看了一眼之后,就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青蛇,都躲到了李慕身后,脸色有些发白。
李慕用天眼通查看一番,看到这十九人的体内空空荡荡,无魂无魄,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看到那女鬼的瞬间,就被吸了三魂七魄,才留下了这种死前惨状。
阳县县令,道行虽然不高,但也有聚神修为,他的元神,在那绝世凶灵面前,同样也没能撑过一瞬。
陈郡丞面沉如水,扫了这些尸体一眼,大声道:“阳县县衙现在谁在管事?”
阳县和阳丘县一样,只是小县,有令无丞也无尉,陈郡丞话音落下之后,一名小吏跑上前,连忙道:“回大人,县令大人和捕头大人都已经死于那凶灵之手,小吏是县衙狱卒,您有什么话,问小吏就行。”
陈郡丞深吸口气,说道:“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给本官如实说来!”
小吏哆嗦一下,颤声说道:“是这样的,王员外父子,平日里和县令大人关系甚密,王氏父子,逢年过节,给县令大人的孝敬都不少,县令大人也对他们颇多照拂,昨日,那王家公子,在外面掳掠了两名女子回府,其中一位,是阳县一农户之女,另一位,是一名样貌标致的小乞丐……”
他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王家公子将那农户之女掳回家中后,欲要实施奸淫,却不小心失手将她打死,那农户告上县衙,王氏父子早就给了县令大人一大笔好处,将那女子的死,嫁祸在了那小乞丐身上……”
那狱卒脸色苍白,颤声道:“他们,他们暗中打死了那小乞丐的父亲,埋在乱葬岗,又想在大牢里处死那小乞丐,做成她畏罪自杀的样子,将此案做成铁案,那小乞丐临死之前,指天叫骂喊冤,她死之后,外面忽然电闪雷鸣,天降大雪,后来,她便化为恶鬼索命,县令大人一家,王氏父子,还有那些捕快,全都死在她的手里……”
陈郡丞拳头紧握,大怒道:“混账啊!”
他话音刚落,衙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名捕快跑进来,慌忙道:“大人,不好了,有很多百姓闯进来了……”
陈郡丞一步走出,闯进县衙的百姓,面前忽然像是多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陈郡丞脸色不怒自威,看着他们,问道:“本官乃是北郡郡丞,尔等光天化日,强闯县衙,到底意欲何为?”
听说是郡城的官员,众人议论一番,纷纷跪下。
“大人,草民有冤情要告!”
“草民也有冤!”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陈郡丞看着嘈乱的场面,再次开口,洪亮的声音在众人之间回荡,“你们按照顺序排好,一个一个说。”
从郡城刚刚赶来阳县的众人,没有预料到,他们来到阳县之后,首先要面对的,居然是群情如潮的百姓。
十九具尸体被暂时停放在内堂,陈郡丞亲自开衙,让阳县百姓鸣冤。
一名中年人首先走到堂内,跪下之后,高声道:“大人,草民要告王氏王伦、阳县县令陈川,一年之前,王伦命人将草民的女儿掳进府中,玷污了小女的清白,小女不堪受辱,投井自尽,小民将王伦状告上衙门,阳县县令陈川,不仅不为草民做主,还打了草民二十大板,说草民诬陷好人,将草民的女儿,定为失足坠井……”
陈郡丞看了一眼赵捕头,问道:“记下了吗?”
一旁的赵捕头放下笔,说道:“记下了。”
陈郡丞又看向那中年人,说道:“此案本官查清楚后,会还你公道,下一个。”
一名老者走上来,说道:“草民要告王氏王博、阳县县令陈川,王家侵占了小老二的田产,县令大人却将草民的田产划给了王家……”
陈郡丞点点头,说道:“下一个。”
“草民告阳县县令陈川之妻……”
“草民告阳县县令陈川之女……”
“草民告阳县县令陈川之子……”
“草民告阳县捕头齐玉。”
“草民告阳县捕快魏鹏。”
……
县衙前堂,陈郡丞询问,赵捕头在一旁记录,李慕站在内堂听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阳县百姓状告者,无非是王家父子,阳县县令全家,以及死去的那些阳县捕快。
这些人以阳县县令陈川为倚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中竟然牵扯到十余桩人命案子,阳县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与草芥无异。
这些人,在昨日的事件中,无一例外,全都身死。
阳县县衙之内,侥幸存活的,都是些普通差役。
白听心苍白着脸跟出来,说道:“你们人类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吸人类阳气了……”
阳县百姓的鸣冤,整整持续到下午,县衙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陈郡丞问完一人之后,便关闭了衙门,命其余的人明日再来。
赵捕头看着记录的厚厚一叠的案情卷宗,揉了揉酸涩无比的手腕,说道:“人可欺,天不可欺,他们之死,乃是天理报应,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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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丞问道:“有那凶灵的消息了吗?”
沈郡尉说道:“今天白天,阳县又有数人死亡,皆是各地作恶多端的恶霸刁民,那凶灵的目的似乎很明确……”
他叹了口气,说道:“她做了本该是我们朝廷做的事情。”
陈郡丞摇头道:“阳县之事,朝廷很快就会得知,陈川的妻子,乃是吏部侍郎之妹,这两年,若不是此人挡着,陈川的县令之位,早就到头,也不会在阳县胡作非为,惹下如此祸端……”
包括李慕等人在内,阳县百姓,没有人同情死的这些人。
但朝廷也绝对不会容忍那凶灵存在。
虽然朝廷一般情况下,不愿意招惹第五境的强者,但屠杀朝廷命官满门,血洗衙门,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
上面不会,也不可能容她。
那凶灵没有离开阳县,还在继续杀人,虽然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北郡官府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同样是第五境的陈郡丞,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县衙,去寻那凶灵,却总是慢她一步。
第五境的凶灵,若是刻意隐匿自身气息,同境修行者,很难发现。
阳县县令一死,县衙由郡衙来人接管,以前受尽欺压的百姓,便没有了担忧和顾忌。
这几天里,来衙门叫苦鸣冤的百姓不断,李慕等人,几乎都在衙门处理这些事情。
以县令陈川为首的这些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在记录的过程中,气的李慕有些头疼。
他不觉得那凶灵做错了什么,反倒觉得痛快,这些人死不足惜,大周律法管不了,朝廷不收,自有天收。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并不是死于那凶灵之手,而是死于天谴。
鬼物初始的力量,来自于怨气。
怨气越重,死后化为鬼魂,实力便越强。
若是她们的怨气,能够惊天动地,引起天地共鸣,有极低的概率,在死后极短的时间内,化为绝世凶灵。
那小乞丐被恶少掳去,本是受害之人,却反而被栽赃成为杀人凶手,身上蒙受的冤屈,堪比窦娥,死前怨气滔天,又碰巧喊出了具有真言作用的那句话,引起天地异象,成就绝世凶灵……
李慕其实有些心慌,若是细究起来,这位凶灵,其实是他造就的。
如果朝廷要秋后算账,云烟阁和他,都逃不开关系。
不过,若是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李慕大概还是会讲出窦娥的故事。
若是没有《窦娥冤》,没有郡城的那一场雨,没有那小乞丐在云烟阁外面躲雨,这世间或许会少一位凶灵,但却会多一位枉死的冤魂,而那些本该下地狱的人,却能继续为害世间。
这几日里,那凶灵还在不断行动,阳县的其他地方,鬼物作祟之事,也逐渐多了起来。
很显然,有一只幕后推手,试图将阳县甚至整个北郡的局势,彻底搅乱。
朝廷对此事的反应,比李慕预想的还要快。
仅仅过了五日,便有钦差,从中郡来到了阳县,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凡大周修行之人,能诛灭此恶鬼者,可获得天阶符箓一张,或天品丹药一颗,亦可选择一件地阶法宝。
这种赏赐,足以让北郡及其周边各郡,无数修行者陷入疯狂。
“愚蠢!”
阳县县衙,陈郡丞冷冷的看着一名阴柔男子,说道:“楚江王手下鬼将,也在寻找那恶鬼,朝廷此举,是要彻底将此凶灵推向楚江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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