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阳丘县外的一处村落。
李慕最终还是没能拦住张山,只能让他一起跟过来。
张山站在村口,看着李慕,诧异道:“这也不是你的辖区,你来这里查什么案子?”
李慕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望向村口的一座破落宅院。
林婉生前便住在这里,十余年前,林家和赵家都是本地的富户,两人的婚约,也是那时候定下的。
而后林家生意失败,逐渐败落,赵家的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家业扩大了十几倍,在整个阳丘县,也算是高门大户。
张山站在李慕身旁,还在嘟囔:“奇怪了,你说要查案,又不穿公服,也不让我穿,还说这件案子很危险,这里有什么危险的……”
李慕并没有给张山解释太多,只是道:“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跟在我身边就好……”
“好吧好吧,今天你救了我,你说了算……”张山耸了耸肩,果然不再说话。
李慕走到那处破落的宅院前,院子被一圈篱笆围住,院内已经生了杂草,院门也上了一把锁,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吱呀……”
正当李慕打算找人询问时,隔壁的屋门忽然打开,一名老者走到院子里,看到外面站了两名陌生人,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李慕走上前,笑道:“老人家,我是林婉的远房表亲,请问林婉表妹是住在这里吗?”
“你是婉婉的亲戚啊……”老人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两个月前,婉婉就不见了,赵家后来也来找过,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慕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表妹失踪了?”
老人可惜道:“如果婉婉还在,马上就要嫁到赵家了,嫁到赵家啊,后半辈子可都是享福的,可惜,可惜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还活没活着……”
李慕不用再问下去,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
林家和赵家的确有婚约,到现在,他从这老者口中打听到的,和林婉说的,全都吻合。
也就是说,赵永为了攀上郡丞这棵大树,杀害未婚妻子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李慕并没有在此地久留,和老者告别,离开了这里。
眼下最难的,是如何还林婉一个公道。
让她以鬼魂之身去衙门伸冤,自然是不行的,不说此案衙门敢不敢接,就算接下了,呈禀到上面,大概率还是会被压下。
只要郡丞愿意庇护赵家,在北郡,赵家便无人能动。
眼下,李慕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李慕只顾沉思走路,张山跟在他后面,终于忍不住问道:“李慕,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妹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李慕随口道:“刚认的……”
张山顿时来了兴趣:“长得漂亮吗?”
“还行……”
“比头儿呢?”
“比不过。”
“差不多就行了,头儿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人家一心只为修行,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也不能总想着头儿,最后像李肆那样伤心难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时,林家村,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林婉旧居前,问不远处的老者道:“老人家,林婉姑娘在不在家?”
老人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婉婉?”
那侏儒男子眉头一挑,问道:“还有人找过她吗?”
老者点头道:“刚才就有两个,说是婉婉的表亲,刚走……”
侏儒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们本来是一起的,前两天不小心走散了,他们刚才往哪里去了?”
老者指着左边的一条路,说道:“就这个方向,刚走不久,你现在追的话,应该还能追上。”
“多谢老人家。”侏儒男子对他笑了笑,转身向他所指的方向追去。
老者看着他的身影倏尔消失,喃喃道:“腿看着挺短,跑的怎么这么快……”
……
回县城的路上,张山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问李慕道:“你到底要查什么案子?”
既然已经瞒不过张山,李慕干脆说道:“林婉的失踪案。”
“你怎么忽然要查这个?”张山还是疑惑不解:“这里不是你的辖区,发生了案子也不归你管,而且这种失踪案,每年有很多,大部分都和妖邪鬼物有关,头儿现在不在,我们要怎么查?”
“不一定和妖鬼有关。”李慕问道:“还记得刚才那老头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林婉和赵永有亲事。”
“有亲事怎么了……”张山茫然的问了一句,随后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等等,赵永,哪个赵永?”
李慕道:“你刚刚见过的那个赵永。”
张山愕然道:“他不是即将和郡丞的女儿结亲吗?”
李慕点点头,说道:“是的。”
到底是捕快,见惯了人心,张山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林婉刚刚失踪,赵永就和郡丞女儿结亲,难道林婉的消失,是赵家做的?”
李慕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张山想了想,表情忽然变的肃然,说道:“你该不是想要管这件事情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只是小小的捕快,管一管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事情,就算对得起这身衣服了,这案子,不是我们能管的,别说我们,县令大人也不敢管……”
如果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县衙混日子,李慕也不愿意用自己的饭碗甚至是生命去冒险。
只可惜,还林婉公道,不仅事关李慕心中的坎,还关乎他命里的坎。
林婉是他凝聚第一魄的关键,一个怨灵的情绪之力,抵得上李慕扶几百上千个老太太,时间对李慕来说就是生命,他不能将大部分时间浪费扶老太太过马路上面。
此案凶险异常,李慕不想连累任何一个人。
他看着张山,摇头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
张山吃惊道:“你真的要管?”
“非管不可。”
张山看了他许久,才缓缓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慕,好像自从上次死过一次之后,你就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最胆小,不管遇到什么案子,都是能躲就躲,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些……”
李慕道:“就是因为死过一次,我才明白,到底应该怎样活着……”
他话音落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为什么还不珍惜性命,非要去碰你们碰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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