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氏一直庆幸自己嫁到的是这么一个开明的婆家。婆婆不管儿子房里的事情。太婆婆也不管。这让水氏婚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成亲前,母亲教导自己的那些如何应付婆婆的刁难,如何应付妾室使的绊子等等都没有用上。
就连管家时,那些想要倚老卖老的管事和管家娘子们,一个个的都被婆婆敲打过。
至今,她仍记得婆婆说过的一句,‘她虽然是娶进来的,却也是贾家正经的女主子。八抬大轿从贾家的大门抬起来的,将来是要陪着主子爷们厚葬祖坟的。谁要是仗着一点脸面,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别说大奶奶饶不饶得过你,便是我这个作婆婆的,也不会让人轻易欺了她……’
就这么一句话,水氏管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便是在娘家学管家时,也没有这么容易过。毕竟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娘家的娇客。
再有便是成亲几年,一直没有生产。直至今年才怀上胎,婆婆也没有给什么脸色,也没有打发女人来给自己添堵,实在是天下最好婆婆的典范了。
这些日子,便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打发人给自己送来,虽然不及府里的两个姑娘,但也是上等份了。
怀孕没几个月的时候,婆婆还专门找时间跟自己说了,便是头胎是个女儿,也不要有压力,常人都道先开花后结果。在他们贾家,姑娘也是金贵的。
不过几句话,水氏便彻底放心了。因为她看出来婆母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生个闺女出来。
只是苍天不佑好人。婆婆的娘家今年竟遭了难,可怜的婆婆一下子便老了好多。
“你太太是个好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妥贴人。她既这么说了,你便听着。”已经有五个孙子的史氏,对于头一个曾孙是男是女,还真的不介意。
水氏起身又向张氏和史氏行了一礼,这才又坐了下来。
碧纱橱外,贾家的三代女人说着府内府外最近发生的事情。而碧纱橱内,唐朝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可人和媚人的脸上移开,对于将通灵宝玉配首饰这件事,她仍是有些接受不能。
低头去看那个小荷包。针线还算过得去,看起来隐隐有些王氏的针脚。
唐朝之所以能够认识,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经常去二房陪聊罢了。
王家姑娘并不擅长针线,也不认为当家主母都要擅长针线。谁家也不是没有针线上的下人,就算是没有针线上的人,难道身边就没有得力的丫头了。
天天拿着针,绣这缝那的。还干不干别的了。大家主母,首先是要会管家,然后便是人情往来,教养子孙后代。一件件,一桩桩哪件都比绣花来的重要。
会些针线,也不过是闲暇时的休闲。或是一些情趣使然。这一点上,王家教女和其他大家族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张氏的针线,这么多年,就连唐朝都没有看过呢。所以张氏的针线如何,估计都是个迷。不过想来应该也可以看得过去吧。毕竟这年代的嫁衣都是女子自己绣的。
不过,也不能全部概况。
所以,日常没事的时候,王氏绣个荷包什么的,也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张氏没事的时候,就会赖在史氏那里,聊聊天,说说话。不过也是这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让史氏心里对两个儿媳妇的天平也渐渐倾斜了。
一个死了丈夫,既不吃斋念佛,也不出门应酬的寡妇婆婆,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可想而知。
将思绪拉回眼前,亲生母亲手做的荷包,长姐打的络子,可见这宝玉也是身在一片期待中的。只是再不复原著中的风光了。
就算是史氏想,估计张氏也不会让这么个孩子,压自己儿孙一头的。
既不长,又非幼,不长不小的年纪,还真是有些尴尬着呢。
打理完眼前的一切,唐朝便将宝玉的东西一一分类保管了。唐朝一来便将屋中大小事物辖制了起来。屋中的两个大丫头可人和媚人一至为唐朝马首是瞻。至于那两个奶娘,以被边缘化了。
碧纱橱不大,但也不小。唐朝至今日开始便陪着宝玉睡在碧纱橱里的大床上。可人和媚人轮流睡在床外面的榻上。两个奶娘轮流在白天和晚上跟着唐朝打下手。
一时间,宝玉的房里竟然井井有条了起来。
忙完王氏的七七,元春和贾珠才顾得上宝玉这边。元春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灵堂守灵,但也常遣抱春过来看一看。
元春是信得过唐朝的,所以将胞弟交给唐朝,她也可以专心的为亡母守灵。
而贾珠,就有些粗心了。虽然心中也对这个胞弟疼爱,却并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幸好唐朝也是看着贾珠长大的,倒也知晓贾珠并非是那种冷漠的人。
对于自始自终被她疼爱的两个孩子,王氏的离逝,有如塌了天一般。这些天的守孝,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
在看过宝玉后,两人又敲打了一番侍候宝玉的下人,这才离开。贾珠回了前院,而元春却是抱着贾宝玉,默默地流起了泪。
唐朝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这才上前一步将小姐弟俩都抱到怀里,“太太已经去了,大姑娘切莫哀损过度伤了自身,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让太太走的也不安心。珠大爷性子老实,二爷还如此小,所能依赖的就只剩下姑娘了。姑娘再这么哭下去,让人看着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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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都过了,就算是亲娘,别人看了也不会高兴的。毕竟这府中当家的是大房。而元春还和宝玉一起养在史氏这里。
史氏年纪大了,可不喜欢别人一脸哀戚的样子。
元春将头靠在唐朝的肩上,小声地说道:“嬷嬷说的,元春明白。只是一时,”哽咽了下,元春这才将话又往下说了去,“以后不会这样了。多谢嬷嬷费心惦记。”
“下人们还可听话,若有不好的,嬷嬷只管换了新的来。”刚才李嬷嬷让其他人下去时,元春明显看到了那个奶娘有些不渝的神色。
元春在母亲去前,便想着要换了胞弟这两个奶娘。若不是这两个奶娘不尽心,她娘又怎么会在病中还要操劳。
现在李嬷嬷进来了,元春觉得更没有必要留下这两个碍事的人在胞弟身边了。
“家下人等,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左右不尽心的,白养着便是,等到二爷周岁了,便也就明正言顺的打发了。既不伤了和气,又不会伤了名声。何必呢。”将元春头上的银钗子扶了扶。又接着说道,
“都说不聋不哑,不管家。你现在也已经在学管家了。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你可知刚才那位奶娘在府中还有什么得用的亲戚?有的时候,让那些下人自己解决这些事情,比主子插手更好一些。”
唐朝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主子的威严。那些家下人等若真是后台更硬的,一下子赶不走,那对元春的面子也是一种伤害。一但元春的姑娘派头被打了折,唐朝相信贾家的这些下人们便会蹬鼻子上脸。
元春虽然是这府里的主子,但也不过是府中娇客,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这和嫁进来的女方子是不一样的。得罪元春的后果其实并不严重。
贾府嫡长女又如何,身份上却是没有二姑娘一半高的。贾家的下人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心里面明白着呢。
虽然唐朝有把握,张氏等人一定会维护元春的面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事。能不让自己立在那个的尴尬的地界是最好不过的了。
现在唐朝成了宝玉的奶娘,跟元春三姐弟的关系也直线拉近了。就像之前她跟可人等人说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护元春宝玉的利益,便是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适当的规劝是非常合适,而且有必要的。
其实唐朝说的这些,元春都明白。只是此事关乎幼弟,元春便不能平常心对待。
母亲临终前,最不放心的便是他们兄妹三人。最放得下心的便是父亲贾政了。最惦记的便是将来的继母,而最大的希望便是在临终前提了身份的那位赵姨娘可以成为一股势力。
她们原配嫡子是一股,得宠姨娘是一股。等到新太太入了府,又是一股力量。三足鼎立,方能再这没有母亲保护的后院,得到一席生存之地。
爱之深,而计之远。若不是为了他们兄妹三人,赵姨娘,别说是姨娘了,也许……。
就在唐朝努力做着一个奶娘的本职工作时,失踪的李狗蛋,却跟着一帮同他一样是壮健男丁的众人,一起像赶牲口一般到了军营中。
原来是平安州之事事发,朝廷便派了军队去剿灭这股叛军。但没有想到平安州早有准备。朝廷军队明显是寡不敌众。
一时间,增援的部队却是无法及时赶到,于是此次平叛的皇子便下令紧急招兵,呃,俗称便是‘抓丁’。
所以像是李狗蛋这样过路的,还有这附近的一干人等都被带到了军营。问明了身份背景,虽然那个管着新兵的百夫长,想要将满身肌肉的李狗蛋送到前线去,可一想到他们军营里还真的缺少养马的兵丁,这李狗蛋不但懂得如何养马,还会一些基础的医马的本事。于是百夫长咬咬牙,便非常遗憾地将李狗蛋放到了马营区。
此次授命围剿叛军的是宫中张嫔张氏的独子越王领军的。
越王的母亲张嫔,本来也是出自帝师张家旁枝,在张家被皇帝迁怒时,便从原来的不受宠,到了现在的万分冷落。
也幸好当初刚进宫时,得过一阵子的宠爱,不然也不会生下越王这个儿子。在宫里无子无女的嫔妃比那得脸的奴才过得还不如。至少张氏还有一份盼头。
盼着将来龙御殡天,可以出宫和儿子一起住。离开这满是鲜血铺就的皇宫。期待而又平静的日子便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一天里被打破了。
张氏虽然是张家的旁枝,但与本家的关系却是非常要好的。她年幼失沽,多亏了嫡支照顾,不然也不会顺利长大,又在花季之龄充入后宫。此次张家嫡系满门皆灭,这也让张嫔有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当初把张家推到太子战船上的是当今,现在说张家附逆的也是当今。张家到底有没有附逆,张嫔却是最清楚的。
因为张家的传世家训——入朝为官的子孙,只忠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张家家训,被所有的张氏子弟和女眷都记得劳劳的,所以附逆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不过是迁怒吧。
一个数百年的世家,就可以被这样迁怒,何人能够不灰心呢。
只是灰心,也要继续活着。
张氏在后宫虽然难了些,但独子越王在宫外更是步履维艰。最后为了争得一线生机,主动请命入这平安州平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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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的事情,也分两种。一种平的是乱臣贼子,那自然是有功的。而另一种,便是现今这种局面,平的是皇室自家人的谋反。当朝太子都要谋反了,这天下,还有什么可以让读书人信服的。朝廷的脸面,算是被丢到了地上踩了一通鞋底子。
本来就是丢人丢面的差事,也无人跟着越王抢,所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落在了越王的头上。
可这军中,本就是缺衣少食,又军力薄弱。本以为此次平叛,必有朝廷做后盾,集天下兵马聚于平安州下,平乱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哪里想到,事实并非如此。太子尚未谋反之时,西海沿子就起了战事。不然太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谋反了。
所以天下的兵马,自然是要先以西海沿子为重。
而且因着太子谋反,当今恐惧诸皇子拥兵自重,并不敢将所有的兵马调于越王。再加上这么样的事情,皇帝除了调用平安州附近的军备力量,也不想全国调兵,弄得人心惶惶。
再有一个,恐怕是皇帝也害怕的事情,便是怕这越王带着平叛的大军投了这太子。
皇权之下,无父子,无亲情。越王的母妃,妻儿都在京城又如何,男人的野心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皇帝是如此,这皇子们,在他的眼里差不多也是如此的。
自古皇帝便多疑,既已疑心上了,就更不可能给越王足够的军队让他有足够挑衅朝廷的能力。想要打赢这场仗,便要自己去想办法。
所以,不管知不知道皇帝顾忌的越王,只得自行想办法。而这也是李狗蛋一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营里的事情了。
在军队养马和在荣国府养马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在荣国府,好吃好喝,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可军队呢。
晚一点,连窝窝头都捞不上一个。所以李狗蛋在部队首先学会的便是如何抢吃食。不过幸好是傻人有傻福,李狗蛋在跟自家弟弟一起扫盲时,学过两年字。虽然会的不多,但家常常用的字,却都是会写会认的。
于是在日常侍候好了马后,李狗蛋也会帮着伙头军们写写家信,报个平安。只是因着战事吃紧,这些信,包括李狗蛋报平安的家信也在战事打起的一年后,才被送回了家。
那时,贾家的探春都满月了。
而现在,李狗蛋正小心翼翼地从上官手中接到了两匹越王的坐骑。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狗蛋马夫的一生才有了惊天的转折。
李狗蛋惦记着给家里捎封信,贾琮这会也惦记着给李凝送块他打的兔子皮。这么多年,贾琮但凡有点好东西,都会想办法留给李凝。这一次李家出事了,贾琮都担心坏了。
连着好几天看不到李决上课,贾琮只得悄悄地领着心腹小厮跑去了李家。
喝,一到李家,他看到了谁。不是李嫂子,也不是他家瘦了一圈的小兔子,而是早就被砍头的九表姐。
这是偷梁换柱,还是死里逃生?贾琮是一句话也没敢问出来。
小小年纪的贾琮便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厮呢,虽然贾琮自认为这人是自己的心腹。但母亲教导过的‘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的话。没有永远的忠诚,一切的事情,都是相对而论。
所以就算是看到表姐时惊讶极了,贾琮也目不斜视地当做不认识。他走过时,明显听到了表姐长长的吐气声。
看来表姐也是被吓到了呢。
“凝妹妹,她是谁?怎么在你家。”一抬头便看见了红着眼睛出来接她的李凝。当下贾琮便觉得这一定是兔子变的。
他的小兔子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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