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朝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后,家里人便都陆续下工了。将早就做好热在锅里的饭菜拿了出来。一边支使李漱端菜端饭,一边又让李决摆碗筷,凳子。
唐婆子现在也能借上女儿光了。闺女做饭什么的,也能比刚成亲的时候好太多了。
不过就是做菜时,死劲放油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李狗蛋照常是最后一个回来,一身的灰,看得唐朝都有些麻木了。李狗蛋憨厚一笑,先去洗漱了一番,这才坐到饭桌处。
晚饭后,一如以前的每一天,读书的读书,干家务的干家务。像是唐朝和唐婆子便两人坐在一处,聊着白天府里,或是后街下人区的八卦。
“我今天在府里,看到你周姨了,人瘦的都快脱相了。”唐婆子用牙将收口的针线咬下来,不无感慨的对姑娘说道。
“周姐姐就算一连三胎都是生的闺女,不是还年轻吗,怎么婆家就非要纳妾了?”
“你懂什么,那是娶二房。不然光是纳妾,你周姨能着急上火成那样。”
唐朝本来对纳妾便有些有不以为然,听说是二房,心里对那个小时候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笑着给她果子吃的姑娘难过。
这个年代,或者说是唐朝现在所在的时空。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的女人,但每个女人的地位是不同的。
元配嫡妻高于继妻,而继妻高于二房,二房高于姨娘,姨娘又要高于通房丫头。其中姨娘有外聘的,也内奴仆家生子的。在这里外聘的又比家生子高出一截来。
冷子兴若是娶了二房,而二房若是生下了儿子,那周瑞家的闺女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了。说不准哪天死了,二房便扶了正,成了继室。
“二房还不是最让人上火的,你猜这个二房是谁?”
“府里的?”
“呸,咱们府里的人再怎么不讲究,也干不出这种让人搓脊梁骨的事。”唐婆子吐了一口瓜子皮,才又接着说,“是冷家那婆子的侄女。”
唐朝一脸大悟的样子,“表哥表妹呀,周家姐姐小命休矣了。”这个年代,最讨厌的便是表哥表妹了。
话说这表妹永远都是元配嫡妻的克星,天敌呢。
“谁说不是呢,这从生了这第三胎,周家丫头的身子骨就坏了。本来月子就是要靠养,那冷家的婆子,天天指桑骂槐的,不但骂周家丫头,还骂你周姨,月子还能有好。这不,还没等出月子呢,就把她侄女接了过来。”
唐婆子看着和李漱一起习字的李决,又看了一眼让亲爹当马骑的李凝,一边感叹闺女肚皮争气,一面也庆幸李家没有什么婆婆近亲的。不然这日子哪能过得像现在这样消停,轻闲。
明天再去割两斤猪肉吧,也给女婿解解馋。嗯,买肉的时候,必须得让卖肉的再搭两根棒骨,回头熬汤,还能下面条吃。
唐朝跟自家老娘说了一回周家的事情,心里挺不舒服的。不过有的时候,唐朝也会想,是不是在一方面不得志的人,会在另一方面另得志。周瑞家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二房太太的心腹。从未有人将她挤下来。
原来她是挺不喜欢周瑞家的,总觉得这人势力眼的很。在原著中也不是个好角色。可这么多年,周瑞家的和唐婆子一直处得很好,对唐朝一家也是很好。此时的唐朝早就没有当初看书看电视剧时,对周瑞家的感觉了。只是,唐朝总觉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是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也有可能报应在家人身上吧。
“李凝,你给我下来。你爹在外面累了一天了,你怎么还让爹满地的给你当马,你要是想骑马,明儿你爹上工的时候,让他把你带去。”刚感慨完周家的事,一抬头便看见她闺女熊着她爹给她当马骑呢。
父女俩一听唐朝的话,连忙讨好地对她笑。看得唐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撇开那对父子,唐朝和婆子继续东家长,西家短。哪家有什么新鲜事,都能让这对母女聊上半天。
李漱抬头看了一眼唐朝和唐婆子所在的榻,眼中一抹儒慕。
他嫂子常说,王候将相,宁有种呼?他们家的阿漱不应该跟他哥和她一样被蹉跎。赖家的赖尚荣都可以放出去当官,她们家的阿漱为什么不能。
他嫂子还说,花钱捐来的是官,正经考出来也是官。但这就好比真品和赝品一般。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所以他嫂子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考取功名。
这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能够通过科举成为人上人,谁还愿意当家生奴才。以前只以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脱籍当个小帐房了。
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他还可以有另一条可以通天的路。
李漱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嫂子为他筹谋来,所以心中一直是感恩的。对唐朝是发自内心的敬爱。此时更是明白了那句‘长嫂如母’。嫂子待他如此,将来若是考取了功名,一定不负嫂子的苦心。
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让嫂子开心,李漱也会更加的用功苦读,连带着李决也静下心来,跟着自家小叔叔努力的学习。
七岁的李决,在自家母亲和叔叔的教导下,也在母亲多年努力下,终于在贾琮开始读书时,混进了贾家的家学。
当然此家学是家学。而非红楼梦中的族学。家学是设在荣国府的,是由张氏亲自挑选的师傅和学生。跟贾家族学那里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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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是张家,贾家是贾家。所以自从长子读书到了一定年纪,张氏便没有再送他到张家了。二儿子贾琏也是如此。但学不可废,因此为了儿子的前程,张氏便在征求了史氏的意见,在府里设了个家学。
家学中的孩子,必须都是上进好学的。是陪着自家孩子读书的,这些人将来混好了,也是一方人脉,所以张氏抓的很严。
唐朝家的李决能进去,除了唐朝的面子,还有便是李决自身的努力。
其实,在那之间,唐朝是想把长子送到外面的私塾里读书的。但外面的私塾,一个先生教导好几十个学生。这样唐朝觉得大班授课,没有小班授课更让学生受惠。
这才打了荣国府家学的主意。
只是唐朝又怕真把儿子弄进去了,儿子学问没有学好,再学会奴颜婢膝。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很多的事情,都不是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唐朝多年的刷好感,让史氏,张氏,还有王氏母女都对唐朝很是喜欢。于是在前两年,张氏要给小儿子启蒙开学时,便想到了唐朝的儿子。
唐朝的小叔子一直跟在贾琏身边。贾琏自己虽然不爱学,但喜好为师的毛病却从贾瑚那里得到了真传。
无论自己学了什么,都会转头教导李漱,并且每日还可要考教一遍。不过也因此,贾琏就算是再不学,学问还是有的。
反正就算是贾琏再不爱学习,他对李漱的考问却是雷打不动的。也因此,张氏才会对贾琏的学业那么放心。
因为对唐朝的喜爱,再加上对李漱的好印象。成功地让张氏想到了和她小儿子同年出生的李决来。
于是便有了让李决也入家学的事情。
作为传统小市民的唐朝,对于有便宜不占的事情,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将儿子送出去,要给人家束修,现在不但可以免费读书,又能联络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一晚上的时光,静静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将闺女托付给了邻居,唐朝一路挎着篮子慢慢地走在进府的夹道里,一边想着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了,她在这京城买的那处四合院是不是可以涨点租金。
她在生李凝之前,便通过关系在京城买了一处四合院。正房三间,左右各是三间厢房,在正房对面还有三间倒座。
这套房子最好的一点便是院子一角有个甜水井。吃水着实方便得多了。
因着她们一家都还住在贾家给奴仆提供的住宅里,所以一直没有搬走。而房子是越不住人越容易破败。而非常会过日子的唐朝娘俩便将这院子分租了出去。
正房三间租了一家人。左右也是各有一家人。都是普通的小户人家,也都是本分人,每个季度的租金,便是李狗蛋去要,也都老老实实从不拖欠。
这不是废话嘛,要是不给,唐婆子都能打上门去。谁敢不给?
倒是唐朝用李漱的私房钱买的那套房子,格局跟她们家的一样,但现在还空着左右厢房呢。所以倒是可以涨点租金,租给那些上京赶考的书生们。
话说,当初也是这两套房子是一个主家,又是一起往外卖,唐朝着人打听的时候,听说两套房子还是相连的,最重要的是都有一口甜水井。
唐朝一下子便相中了,她倒是不缺买房子的钱,但她却并不想帮着李漱也买房子。她也有子女要养的,那么大一笔钱,她又如何能舍得。不过也幸好贾家对待下人都是可劲的大方。李漱这几年正经攒下了不少的银子。虽然还差了一点,但那点零头,唐朝便大方了一回,给他添上了。
唐朝以前总想着给李漱找一份糊口的营生,便是仁至义尽了。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石头也会被捂热了。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为什么不试着努力一把呢。这也是当初唐朝想要让李漱跟着贾琏读书的用意。
现在虽然他还不算大,但年纪也不小了。早晚都要成亲自立出来的,有了这套房子,将来也好说亲,也对得起李漱这些年对她的情谊了。
李漱买了房,手里也没有什么钱了。这房租和月例赏钱,便成了李漱的主要收入。但唐朝却是不让李漱乱花的。因为唐朝还想着在这几年里,帮衬着李漱再多买上几亩地。
也因此,李漱别看是贾家小辈中有头有脸的侍候小厮,但手中却紧的狠。
一时间,竟传出了好多唐朝刻薄小叔的传言来。
李漱对此很生气,也曾跟人打过架。唐朝倒是没有什么,她还特意将此事拿到史氏和张氏的面前说了一通。
她是如何用心良好,又是如何对待李漱的。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把史氏和张氏都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于是带着一点小委屈而来的唐朝,又得了一笔不小的赏赐。
然后李漱是彻底的服了自己这位大嫂了。
持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走到史氏的院子,在门口便能听到凤姐语调轻快的话语。
唐朝低头一笑,五岁多的孩子,就这么会看眉眼高低了。可见在王家也是正经经历过人情冷暖的。
凤姐二岁上的时候,父亲便没了,然后母亲没几个月也去了。至此她跟着十岁上下的哥哥王仁一起住到了叔父王子腾的府中。
因为都在京城,出了孝后,王氏便接了过来小住。没有想到这么一小住,史氏便喜欢上了这个长相可爱,言语伶俐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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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氏看着这个侄女,心里又有了一番想法。她是木衲,但她王家的姑娘可不都是木衲的。而且她也明白她和贾政的性格。所以看着今年只有五岁的凤姐,小小年纪,便时常露出的伶俐与凌厉。
时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她的这个侄女,虽然父母早亡。但却是正经的王家嫡长女。她二哥哥王子腾对这个侄女也是非常重视和喜爱。说是视如亲女,也不为过。
而她的儿子贾珠,不过是五品官的嫡长子。在身份上就连不能袭爵的贾琏都比贾珠高出一截来。想要娶回来做儿媳妇,却是难上加难的。
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毕竟若是王熙凤嫁低了,那二哥哥家女儿就更不能嫁得更高了。
至于年岁,王氏倒是没有想过。虽然贾珠十一,凤姐五岁。但她们王家向来嫁女嫁的就早。
这是问题吗?
在王氏心里,这当然不是问题。而问题是如何才能让她的好二哥将凤姐嫁给她儿子。
其实在王氏的心里,她更怕她二哥相中了年纪只差二岁的贾琮。
这么一想,王氏对于贾政十多年仍然只是五品官的事情,便心生怨念了。哪怕你升上个半级,也是那么个意思呀。
工部里的耗子估计都换了多少茬了,而她男人竟然以一种把牢底坐穿的姿态,死死地守着五品员外郎的‘宝座’。也真是奇人奇事了。
有时候,王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谢仙去的公公。若不是公公死前上了遗折,估计此时她的那位好夫君还可能跟着儿子和侄子一起在努力的考功名呢。
而她也就更不会提前十多年穿上五品诰命服了。
不过现在王氏又觉得,公公真的是太了解她男人了,不然以她男人的本事,等到她姑娘出嫁时,估计也只是个秀才之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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