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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二天早朝, 刘协果然下诏给马腾,许他带两千骑赴凉州。

    马腾不敢让刘协失望,雷厉风行地只用了一天点拨兵马,隔天便轻骑赶往凉州。

    刘协也将驱逐匈奴和鲜卑的意思写于绢帛上,让信鸽带给曹丕。

    马腾熟知凉州情况, 此后三月, 如约办到, 回朝复命。

    刘协守信,封马腾为氐池侯, 任凉州刺史。

    吕布只带了一千骑, 把那苦逼的两族几十万人追尾巴咬,沿金微山,也就是后世叫做阿尔泰山脉的, 驱逐向西,曹丕大军北临乌孙时, 乌孙王室吓得要死, 不战便降,遣使来朝。

    乌孙一降, 夹在大汉和乌孙之间的鄯善、龟兹、高昌、车师等国顺势就归顺了汉朝。

    果然跟曹丕预料的一样,大汉积威犹存,取之毫不费力。

    曹丕去兜了一圈, 把各国太子、国王什么的“请”来, 在蒲昌海设西域长史府, 把属国变成了汉廷直属地。

    因曹丕前科累累, 曹丕一离开西域,换了各族熟悉的马腾后,西边各国百姓感激涕零,把马腾当菩萨一样欢迎——可千万不敢再叫那个姓曹的杀神来了~

    被这些外民背地里叫做杀神,可以吓住不听话小孩的曹丕,这年才十八岁。

    护送着各国王室贵戚,终于回了许都。

    刘协置下仪仗,带百官在许都西门迎接。

    煌煌盛日,威仪无两。

    百姓围观面带喜气,达官贵戚们也都笑容满面,唯有刘协满心苦涩,强做笑颜。

    曹丕长高了,百步之外下马走来,身形愈见成熟,别时的稚气似乎已经褪了个干净,穿着甲胄异常挺拔,唯一不变的,就是脸上温厚谦和的笑容,把秋日的暖意挂在了眼角眉梢,哪里有一丝半点暴虐的影子,看得两边百姓止不住嗡嗡地窃窃私语:外族人瞎说咱们武威侯!谣传!绝对是谣传!

    曹丕三次叩首,行了全礼,把担心着的一些臣子的心情抚慰妥帖下来,也把华盖下的君王急到几乎破功。

    最后一拜,一双指骨修长带薄茧的手挡在胳膊下,不着力地一握。

    曹丕抬起眼,刘协启口,一时间却说不出光面堂皇的话,极勉强地笑一下。

    朝阳的斜晖映入冕旒下的眼瞳里,将里边放着的种种心情折射分明。

    受过伤吗?伤得重吗?风吹日晒,北地苦寒,两个人一同受着,终究一步步的走近,又再相见了。

    不是得不到曹丕的消息,擦破了皮曹丕也会附信给刘协知道,但刘协总想亲口问问,亲耳听听——草原上的风雪,戈壁里的风沙,有多苦?每每神思远去千里,感觉出的,真同你承受过的一般无二吗?

    长年累月马背上的生活,还要在远离家乡的地方与敌人尔虞我诈兵锋相对,凭着一腔思念真能撑下来么?

    一撑三年啊……

    片片绢帛上残留的味道,那么浅,那么淡,连深切地体味一下尚且不能,又如何在梦里共骑?

    哪怕执手同行是一天天、一月月越来越殷切的愿望,也只能遥遥地,放开……

    “爱卿取蒙州,设长史府,功垂千秋,不愧为我大汉栋梁!”

    简简单单一句话,几乎用掉了刘协全身力气。

    肩又宽了,风光之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又有谁看到被磨砺得倍加粗糙的皮肤,留下了道道伤痕的双手?

    非是剑伤,长久紧握马缰留下的痕迹——

    曹丕啊曹丕,终究离比肩而立又近了!

    刘协压不住,到底滚了泪水出来,很想旧话重提:不出去带兵了,好么?

    可悲的是理智惯居高位,这种时候,竟然还清醒地知道哪些话不能说。

    哽了脖子,刘协再也说不出其他场面话来。

    想说的不能说,要说的不想说,场面凝滞于君臣二人彼此交汇的视线中。

    马匹踏起的微尘在列列飘荡的旌旗间飞扬,第一场秋雨带来的寒意弥漫于本该燥热的人群中,只因为那位万民倾心的年轻帝王眼底藏不下去的悲伤,无声的,荡开了涟漪。

    曹丕险些失态,眼眶刚红,诸葛亮在旁轻声道:“皇上,还要接见诸国王室,是不是……”

    刘协抬袖子擦了那颗水珠子,笑道:“朕失仪了。”叫过荀彧,“文若,你去安排,今晚宫里备下盛宴为子桓和贵宾们接风,让大家先歇息一下,晚上赴宴吧!”

    荀彧看刘协和曹丕回过气来,躬身道:“臣领旨。”

    曹操称病,没跟着刘协来迎。

    曹丕爬得越高,曹操就必须越发疏远曹丕。

    只可怜曹丕好几年才回来,老娘想必是见不上了。

    刘协登车前邀曹丕同乘,曹丕不敢僭越,策马行于辇车旁,一路上忍到内伤,才没直勾勾盯着车内的刘协。

    苦味满嘴,心里却溢出甜蜜的感觉,百结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再也不是关山万里,朔云飞渡才能企及的距离,只有这一、二丈,空气里都散放着无以名状的味道,像初春时草原上开出的第一朵花,像戈壁石头缝隙里清亮的一弯泉水,不论之前才经历过多少干渴疲惫,一时间身心全都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就只想笑一笑。

    曹丕班师之前,刘协已让诸葛亮为曹丕选址造府。

    现在的许都,比起曹操最初建立朝廷时又大了数倍,这次为容纳西域各国王室所建的府邸就足足有过去的半个许都大,养好了这些人,等丝路重新打开,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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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在荆州募得的新兵,在回到许都后就发往司隶实行军屯,三年下来,荒僻凄凉的司隶校尉已成千里沃野,南接益州,成了大汉粮仓,也幸好军屯见效很快,去年的春旱才没有饿反了百姓。

    开蒙州,设长史府,曹丕实际上等于打下了两州之地。

    连孙策也可以据一州为吴侯,这次,刘协直接进封曹丕为宁侯,食邑再增四千户,曹丕成为此时食邑最多的权贵。

    本来行了冠礼后辈就该独立门户,有自己的宅院,曹操将曹丕作为继任者培养,自然没有让曹丕像曹休他们那样独立出去,曹丕现在不掌宫卫,不住宫里的话还真没他自己的地方。

    刘协没让曹丕自个出钱,相当腐败地用国家的钱在扩充的许都内城建了一座宁侯府作为赏赐,里边屋舍全筑一丈低台,看似违制,不如说刘协给他自己修了个别宫,打着曹丕的名义……

    曹丕被人迎进宁侯府,到了内府一看摆设,明白了,这里正主儿不是他,是刘协。

    囧囧地转了一圈,发现就只有一个缩小得不能再小的校场照顾了他,豪奢舒适的浴室不是他的习惯,比正厅还大的膳房更不是他的习惯,整整一库房的冰冻海鲜……跟他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刘琦也太过分了!从徐州搞这么多来,不怕把他弟弟养成猪中翘楚!

    还有透风引池的消夏处,折桥飞瀑的温泉水……

    敢情刘协不敢在宫里放肆的,全指着搬来这享受。

    曹丕想:刘协八成还说朕克勤克俭,国家贫穷,朕怎能穷奢极欲?那都是宁侯干的,跟朕无关!

    转念一想,外臣不能夜宿宫中,看这架势,刘协是打算他在许都的时候每日都住到侯府来了,曹丕笑出一排牙,这黑锅,他认了。

    既然黑锅已经背了,不享受一把说不过去,帝王家的顶级享受不是人人都可以有机会尝试。

    刘协很干脆,连宁侯府内府里的下人都换了黄门,命黄门备了东西,曹丕放下长久紧绷不得放松的身体,浸入温泉,松展开肩臂让人按摩。

    黄门看到他后肩的伤疤,忽然露出惊奇的模样,虽然收拾得很快,还是被曹丕看到,不禁疑惑:那烫伤凹凸不平,摸起来也知道有多狰狞,可是黄门脸上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害怕?

    “怎么?”

    黄门吓得跪地:“侯爷!小人错了!请侯爷饶了小人!!”

    曹丕道:“无事,取铜镜来,我要看看。”

    黄门忙去拿了镜子来,抹了水汽照给曹丕看,曹丕侧头一看,张着嘴巴好一会出不来声。

    怎么呢?

    烫伤留下的疤痕本来就是最可怕的,癞嗑巴巴,白一块红一块的,刘协赌气,弄了朱砂进去,“花瓣”歪歪扭扭,有多丑不必说了。

    去年和匈奴人交战,中了埋伏,曹休和他身边只有几百人,杀出去汇合援军时战马负伤滚下山坡,当时追来的匈奴骑兵斩开了肩甲,曹丕一腿被马压着,好险地杀了对方,肩上被嵌了砂石,因没受大伤,没让军医看,他自己擦掉砂石就算了,没当回事。

    这时候一看,层层叠叠的旧伤倒像是花瓣间的明暗,配着这些年长散开的朱砂红,比其他武将时兴的刺青好看了许多倍……

    别人的刺青、纹身勾线分明,图案死板,他这个哪里有线条的痕迹,活像天生长的……

    真是够无语的!

    要是长在秀气文雅些的人身上,还可以说成风流天成,长他身上?

    曹丕打量了下镜中棱角越发分明的样貌和宽厚的肩背,扭过头,看不下去了。

    “拿开!”

    黄门忙把铜镜拿走,那后头曹丕就没了好脸色。

    一堆子黄门被满殿窒闷的威压压得,简简单单的小事也做不好,曹丕不耐烦,忍着心底暴虐,喝退了,仰头靠在池缘上,在静静的流水声中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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