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袅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应该是回去他原来的地方吧!昨晚的事,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说的话,她拿了个木盆打了些井水,把巾帕浸入水中,再捞起来,冰凉的井水剌激着脸上的皮肤,半胶黏在一起的眼皮子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打开适应外面朝阳的光线。
挎了个篮子到菜园去摘菜,隔壁家的牛大嫂也在菜园子里,看见蓝袅出来,她爽朗地跟蓝袅打招呼,“早啊,李姑娘,你家的男人可真勤快,天刚亮呢!就扛着锄头和我家那口子去田里了。”
蓝袅无精打彩的应她,“什么我的男人,早就跟你们说过了,那是我表哥。”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房事了,一下子真不适应。
“早啊!表妹。”话刚说完,田大路掀开门帘步了出来,“不好意思,睡晚了,我呆会上田去啊!”
“啊!”蓝袅像见鬼一样,把篮子扔下,指着田大路,道:“表哥,你怎么还在。”她扔下篮子像急惊风一样冲出了菜园。
她气喘吁吁跑到新买的田里,看见钟穆基卷起了裤脚,脚足深深地插入软软的田泥里,一旁的牛大哥嘴里正喷着热气教他插秧的要领:“插秧要早,肥要下足,这样苗就会壮实,插苗时注意它们中间要留下较大的行距,以便于秧苗的生长。”
一旁的钟穆基听得连连点头,按照牛大哥教的方法把一块块的秧苗掰开一个个不停的插进水田里...............
蓝袅急红了脸跳脚大吼道:“小穆你在干吗?那不是你干的活,快上来。”说完,她脱下鞋子卷起裙子也想下去。
牛大哥开心大笑,冲钟穆基飞了一个眼色,“瞧你的婆娘心痛你了。”
钟穆基皱了皱眉头道:“你别下来,里头有蚂蟥,这些是男人干的活,快回去煮些东西带来给我吃,顺便给阿牛哥一份,我今天误了他不少事。”
牛大哥忙摆手笑道:“不碍,不碍。”突然他指着钟穆基大叫道:“兄弟,别动。”
蓝袅不知发生何事,呆呆看着钟穆基站在田中央。
“呸”一声,牛大哥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口水,“啪”一声大力挥向钟穆基的小腿,一条扭曲着身体的蚂蟥就这样被甩上田边。
口水又名唾沫,蚂蟥学名水蛭,又名马蛭、马蜞、血吸虫。蚂蟥属环节动物门,蛭钢、颚蛭目,水蛭科。
这两样不搭调的东西全部爬上了钟穆基尊贵的龙体上。
而他居然一幅处之泰然的模样。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还是他决心太大。
蓝袅惊恐万状的尖叫起来,奔跑着回家。
路上撞到田大路,蓝袅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大声叫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田大路瞪大了眼睛,感觉莫名其妙,不由摸着肚子道:“他是谁?不过他应该是人吧!如果是人,肚子就会饿,表妹我肚子饿了,回头记得煎两个饼带来给我吃行不行?”
“他是天.....”蓝袅丧气地放掉他的衣领,“哎呀......跟你说不清了.”她烦燥地甩了甩了头.
田大路看她恍神的样子,不得一再的提醒她:“表妹,记得要煎蛋饼,不要猪肉饼,不要牛肉饼,也不要青菜饼。”
“吃吃吃,你就会吃,你知不知道我烦死了。”
“煎两个饼费不了你时间,煎完后你还有时间慢慢烦。”
田大路来到田间后,看见钟穆基在田里劳作,顿时吓退了两步,“大爷....你怎么来了.我我我不是故意那么晚来的,实在是你们昨晚的动静太大了,闹得我睡不着觉.”
一旁的牛大哥奇怪的问道:“兄弟,你们家的人怎么都那么奇怪?”
钟穆基淡淡地笑了一下,继续弯腰插秧。
中午,蓝袅挎着篮子来到田间。
田大路虽然怕极了钟穆基,但为了肚子,他勇敢的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刚想把泥乎乎的胖手伸出去,但听见后面有人咳嗽了一声,快速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钟穆基在田边的小溪洗了洗手,才来到蓝袅的旁边。“我饿极了。”
牛大哥一下子把三个饼塞进嘴巴里,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 “唔唔唔,偶也素。”
一旁田大路只敢用手把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斯斯文文的送进嘴里,所以他一直哀怨至极的看着牛大哥的豪迈吃法。
不一会,田大路眼尖看见蓝袅拉着钟穆基转了一下身,他忙把一大张饼卷实,一口塞进嘴巴,然后伸长脖子咽了下去。
这回轮到牛大哥看呆了,这种吃法应该是略过了咀嚼的过程,直落下去的吧!
蓝袅转身后发现田大路胀红了脸,捂着胸口不停的在打嗝。
而钟穆基自在的在树荫坐下,拿起筷子挟菜吃,虽说是饿极了,但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你不怕兰香捣乱。”蓝袅突然说了一句话。
钟穆基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碗汤道:“那不关我的事。”
“快回去吧,别在这里闹了啊!”
钟穆基放下筷子,用手背抚了一下她的脸庞:“你以为我是假的吗?”
蓝袅低下头,不语,她怕是真的,但又怕是假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傍晚,钟穆基拎着牛大哥给他的两条塘鱼回家,蓝袅伸手拿了过去,心不在焉放进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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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路急忙道:“你怎么把鱼放进去,晚上拿什么来烧水洗澡啊!”
“啊!怎么办?”蓝袅发现后,手忙脚乱想把鱼捞出来,但鱼入水后,身子滑腻非常,她怎么也抓不住。
钟穆基挽起了衣袖,说道:“妙妙到一边去,我来吧!”
他三两下把鱼捞了出来,然后道:“这水腥了,不能用,我出去再挑吧!”
说完,他拿过水桶和扁担出去挑水。
妙妙一言不发的看着小穆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的影子似乎不堪重负,却又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
这不是他,但又是他.如果这是梦,她会十分留恋不舍,同时心中也焦灼着痛苦与不安.
.....四周登时变得安静,只剩下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回来后,他发现蓝袅颓丧的坐在地上,她一看见他回来,忙扯住他有衣裳叫道:“小穆不要再折磨我了,回去吧!...”说着说着,她不由自主的捂脸大哭.
田大路在一旁也急急开口道:“是啊!是啊!看你的样子也是一个官家子弟,小地方实在不适合你,表妹会放心不下的.”
钟穆基放下水桶厉声说道:“无论我是什么人,总归是人,我爱人错了吗?”
不一会,他意识到太大声了,忙压低了声音,道:“妙妙别坐在地上,这会子日头刚下,地上还有余毒,对身体不大好。”
他拉起了蓝袅,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道:“要不要我帮你一起煮饭。”
蓝袅抹了抹眼泪,推开了他道:“一边去,你尽会添乱,我洗洗手就去做煮饭,桌上有点心,你累了一天了,先吃着垫垫肚子吧!”
他转身出了厨房,田大路还想跟蓝袅说话,却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乖乖出去.
黑墨的天空飘下了千万条密密的雨丝,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正一叶叶地落下,飞舞旋转着寻找最后的归宿.
蓝袅静静的伫立在屋檐下,不时地抬眼望着院落地上的残叶,凝重的表情和身后新盖的房屋显得那么不和谐.
她伸出手在屋檐下,任水柱冲击着,记忆的闸门也随之打开,陵园中倔强的少年脸孔和小穆的脸重叠着.
犹记着少年用赤足的脚一步一步跟着她,想起心中就一阵阵的发痛.
已经第十天了,小穆认真的做着一个农夫该做的事,举凡下田,上山砍柴,下塘捞鱼,............一位刚登基的皇帝,根基未牢,万事待兴.她知道他是有期限的留下来,但在他刚毅的脸上,似乎只要她不开口,他便会永远的留下来.
远处的雾雨中,见到他穿着草鞋,用伞遮挡着他背后的一捆柴.
蓝袅再也忍不住,撑着伞,飞奔着朝他走去.
“干吗不挡自己,挡柴去了。”她牵起他的手,“你比大路还要傻。”
钟穆基用力的搂住她的腰,脸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潮,迟疑的用手指了一下背后。
蓝袅定眼看去,一朵怒放的山茶花正怪异的伫立在柴禾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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