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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小孩快跑(1)
    引子:“亲欲养而子无踪”

    自打初一从奔腾域回来,早晨和傍晚的“遛马”便成了他的固定日程。

    林老师一开始对此是颇有微词的,他认为初一只是找了个借口来消极怠工。

    初一倒是不耍花架子:“中庭城外的野草也比你买的草料要嫩,不然你给我涨点工钱,我自己去买些上档次的料子给马儿吃?”

    林老师之后就闭了嘴,表示只要初一不耽误正常的工作,就随他而去。

    这一日大早,初一与往常一样,烧好了水、切好了小菜后,牵上了那匹殷骊就往城外走去。

    他晃晃悠悠的就出了百兽门,然后又上马骑了一小会儿,便踱到了朱江边上。

    朱江岸边的草地虽不如无垠草原一般肥沃,不过却也十分新鲜多汁,看着自己的那匹壮硕的良驹大口大口地咀嚼,初一的心里也一阵舒坦。

    随后,他又借着江水给马儿刷了刷毛,同时还不忘解开裤腰带,“回报”了一下眼前的大川。

    最后,见朝阳已升,他这才不情愿地上马,准备返程。

    “哎,要是能一直这么安生该有多好!”

    这种惬意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月,大陆上最近的风平浪静,让初一也难得乐了个清闲。

    然而想归想。

    一回玖馆,他便看到林老师正在阅览一封刚到的信件,柜台上那黑白两色的信封让初一瞬间明白,自己悠闲的日子恐怕又要到了尽头。

    “呵,回来的正好。红花村那档子事,律宗的安排已经出来了,”林老师只是瞄了眼初一,然后他的目光就继续回到了信上,“他们派了两名叔级外事过去长期驻守,以防那个陆拾鹿回来打击报复。”

    初一虽然心里强烈怀疑陆拾鹿还敢再在红花村现身,不过这也算是给了村民们一个交代。

    一想起红花村来,初一的脑海里就冒出了那位可怜的方村长的音容相貌,同时,一早就困惑他的一个问题也趁机浮现了出来:

    “对了老头,有个事我一直不太明白,那红花村既然掌握着大陆上唯一的红花产源,为何村民们的日子却过得依旧不怎么富裕?”

    林老师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那红花采回来后,直接拿去喂给野兽吃就完事了?你啥时候见过吃花的野兽?那玩意儿不仅要经过加工处理,而且它也只不过是配方里的一份原料而已。”

    林老师这话算是让初一彻底明白,看来那位方村长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红花村的事已经翻篇,手头上现在又有个麻烦的活儿,”初一没有感到意外,“这信里说,林域的丝绦镇上,最近接连出现了好几起小孩失踪的事件……律宗觉得可能是有妖怪作乱。”

    “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然而就在初一刚要进屋之时,一个身穿紫衫的兵士突然慌慌张张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林前辈!”他进门看到林老师后,恭敬地朝对方拜了一拜。

    林老师瞧了眼他的装扮,“你是唐楼的人吧?”

    “在下正是长公主贴身侍卫。”

    “那丫头哪里需要侍卫。”林老师笑笑,那侍卫也苦笑一句,初一这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谁。

    “今日小的前来,也正是因为长公主之故。昨日林域来信,不成想长公主看完之后,便随手将信一扔,接着就匆匆上马而去,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去何处。后来,她一夜未归,我便斗胆将那来信也瞧了一遍,这才知道丝绦镇出事了,长公主恐怕是单枪匹马地过去应对了。之前主上特意吩咐过,如若出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到林前辈这里来求助,我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唐天赐还真是护犊子。”林老师嘟囔了一嘴,初一没听过“唐天赐”这个名字,不过他猜测,这位十有八九就是之前天焱提到过的唐棠的八卦外公了。

    “臭丫头也够着急的,你去叫天焱来吧,让二子给你收拾行李。”林老师对着初一安排道,那紫衣侍卫听到此话后,仿佛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初一就带着收拾好的天焱赶了过来。天焱当时一听到唐棠有难,立马没有任何耽搁,随手拾了几本书,就与初一纵马而来。

    这时二子已经收拾完毕,只见他将行李递给马上的初一时,偷偷地掩着耳朵向初一低语:“初一哥,我给你悄悄地装了个大苹果。”

    初一心里一阵欣慰,还是二子最乖。

    “等下路上你记得喂给马儿吃。”初一的欣慰瞬间就变成了自作多情。二子似乎特别喜欢初一的这匹殷骊,那马儿一进门,就迅速地成为了他的好朋友。

    这时林老师走了过来,略显严肃地对着马上的两人嘱咐道:“丝绦镇距离中庭就一天的路程,你俩沿着神木道,一路向北便可看见路标。到了以后先和那个丫头汇合,然后再调查案件。千万不要轻敌,如若碰到变故,先撤回中庭都行,切记不可乱来。”

    初一听到林老头那话,心里一阵嘀咕,自己那条小命可宝贵着呢,他啥时候乱来过,不过嘴上他还是老实地答应着。

    于是二人便立即奔着神木门出发。

    林老师看着远去的两人的背影,眉头却微微皱起:“二子,去取笔墨来。”

    绿荫河哺育着整个林域。

    她从刚出中庭城的弯弯曲曲,没过太久就笔直向北。

    随着距离林域越来越近,神木道两边的花草树木也逐渐茂盛了起来,甚至偶尔还会窜出一两只野兔山猪,不过瞬间也就被道上飞驰的骏马给吓得没了身影。

    此时正策马奔腾的初一和天焱,只想着趁早赶到丝绦镇,所以并没有太多欣赏美景的心情。

    直到当夜子时,当林域的界碑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勒停了马蹄。

    初一盯着前方一片浓郁的黑色,有点吃惊:“那就是林域?”

    虽然这会儿天色已暗,但点点的月光还是能大概照耀他们脚下的路,不过那一轮明月,也同样照出了前方巨大的黑色的轮廓:那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初一向着左右两边分别看去,这树林不知道延绵了多少里,黑黢黢地坐落在二人的面前。

    而此时在他们脚下不远处,有一块发着荧光的残破的路碑,初一骑进瞧了瞧,这才发现那路碑竟然是一根断裂的树桩所造。

    “这应该就是林域特有的‘树碑’了。”天焱这时也骑了过来,“据说这些树碑都经过特殊的锻造,不烂不腐且水火不侵,其表面更是涂抹了有异味的材料,以此来吸引一些夜间的萤火之虫,达到晚上也可指路的目的。”

    听天焱这么一说,初一这才看出个真切来,那闪着荧光的“林域”二字,上面其实都趴着密密麻麻的泛光小虫。

    此时,他的心中忽然多出了些烦躁,唐棠的贸然离队,林老师临行时的一再嘱托,再加上眼前这幽暗而神秘的树林,以及那树碑上看着略显恶心的小虫,初一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不过这种心乱并未持续太久,望着前方树林中央唯一的一条不怎么宽敞的通道,初一不再犹豫:

    “走吧。”

    于是,他们再次启程,同时也并不打算再在抵达目的地之前驻足休息。

    当进入了密林之后,初一才隐约发觉出道路两旁的树木应该都是柳树。偶尔有那么一两根青枝打下,惹的他时不时的就得挥手拂柳。

    而再往四周的林中看去,白天还可爱蠢萌的各般动物,此时则都变成了一双双红色的血眼,夜的静谧更是放大了虫鸣的噪音,不过却并没有影响到初一此时的思绪。

    他现在正在马上细细地回想着白天天焱给他普及的林域的知识。

    林域坐落在黄庭大陆正北方的一片被称为“不朽林地”的树林之中,域内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被密林所覆盖,差别只是树木种类而已。

    林域的气候则与亿万居不同,这里四季如春,常年温暖湿润,恐怕也正是因此,林域才成了万千花草树木的天堂。

    而至于域中的人族,则主要集中在四座大型的城市之中。它们分别是位于最北面的林域主城“千秋城”、在千秋城和中庭之间的“万柳城”、还有在西面和白域相连的“飞杨城”、以及最东面和雷域相通的“梧桐城”。初一和天焱此行的目的地“丝绦镇”,则位于中庭和万柳城的中央。

    据天焱所说,在这片古老的树林中代代相传的居民,普遍都以伐木和采药为生,并且他还特别强调,林域里还有着全大陆最多的——也是医术最高的——医师,现在分布在大陆上各大医馆中的名医们,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都是林域出身。

    初一对这一点倒不是特别感兴趣,不知是不是运气较好,他从小到大哪怕是开始捉妖之后,都没有太多的机会和医师打过交道。

    一想到这儿,他赶紧在脑子里“呸!呸!呸!”了三声,生怕自己的乌鸦嘴让他在林域里给某个医师开了张。

    马上的时间过得飞快,经过一夜无休地狂奔,他们终于赶在黎明时分,抵达了丝绦镇。

    丝绦镇距离神木道并不是很远,从二人看到路标转向小径,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便瞧见了人烟。

    初一想来,这恐怕是为了镇上的居民吃水方便,这镇子的规模,肯定要比红花村那几百户人家组成的小据点大了不少。

    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出乎了初一的意料。

    整个丝绦镇建在了一处铺满了柳林的小山丘的山脚,大大小小的房屋排列地密密麻麻,将初一目光所及的范围内,除了绿色以外的区域全部填满。此时,他的视线刚好能看到小镇的背后、与山坡上的树林相连的一小块草皮,而山脚处的镇子,却都还笼罩在今日密不透光的阴云之下。

    这会儿天色虽早,不过镇门口却已经聚起了一小撮人。初一看着眼前那攒动的人头有些疑惑,他甚至隐约还从人群之中听到了阵阵女子的哭声。

    初一和天焱对视了一眼,接着二人一同下马。

    将坐骑栓好之后,他们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之中挤过,向着那中央缓缓挪去。

    过程中,有几个被推搡到的居民刚想咒骂,可是一看到初一那一身突兀的肌肉,以及比场中所有人都高出一头的天焱,他们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终于,二人从外围挪到了中央。初一的眼前出现了两根一人高的木桩,在那木桩之间,从上到下钉着三面一丈长、一尺宽的木板,上两层木板上各贴着四张告示,最下面的则有两张,而且其中的一张看着十分崭新。那公告栏旁,就在那张崭新的告示边上,站着一对看起来像是夫妇的男女,此时女人正在男人怀里低声哭泣,男人的脸上这会儿也挂满了忧愁和无奈。

    至于板上的那十张告示,上面画的则都是小孩子的模样,同时还各自标注着高矮胖瘦和穿着特点,有几张还写有胎记和疤痕。

    初一不用多问,也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这时,他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公告栏另一边的几人,那里杵着五六个壮汉,而在他们中央,则是一位脑后绑着三根灰色的麻花辫的老者,老者看着像是在下达命令,初一知道那应该就是他们先要找的人。

    “打扰前辈一二,在下林初一,这位是我的同伴施天焱,我们二人代表中庭律宗,专为此间的儿童失踪案而来。”初一说完,天焱就主动将律宗令牌先行递向了这会儿还有点发愣的老者。

    老者机械地接过令牌,上下来回扫了几眼后才终于回过神来:“两位……壮士,真是失礼,老朽麻三股,是我们这个小镇上的镇长。”麻镇长看起来有点紧张,甚至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真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外域的小地儿,还能惊动上头的律宗……”他的双手来回搓个不停。

    见对方这般样子,初一决定主动破冰:“前辈不用多虑,我们两个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另一个同伴的缘故。她先我们一步而来,你应该也已经见过,她披着一头红发,而且是唐氏后人,。”

    “二位说的是我们长公主吧?”这位镇长这时终于放松了一些。

    “正是。”

    “她确实昨日便到了镇上,不过在向我打听了一番这些案子的细节之后,就又不见了身影,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麻镇长说到这里,那张遍布皱纹的脸又红了起来。

    初一见他又要紧张,立马提前张口:“不知镇上的哪家铺子卖的酒最香?”

    这一问却让老者又一愣,不过这事他应该是知道的,脸上的红意也瞬时消散了几分:“要说这酒肆,最好的当属镇中央的‘万缕酒楼’了,他家的‘草酒’在镇里可最是正宗。”

    “那这镇上可有好点的住处?”

    “那肯定得属万缕酒楼的姊妹店铺‘千丝客栈’了,二者离得并不远。这样吧,我安排一人带着二位先去客栈住下,并把酒楼认了,等我把此处的事情解决完,就去客栈里和二位一议。”这位镇长终于恢复了符合他身份的果断。

    初一和天焱谢过了镇长,便随着一位壮汉,进到了镇中。

    丝绦镇的道路并不宽敞,顶多也就能容两匹马并行通过。而路两旁的小巷中,有不少好奇的居民,此时正偷偷打量着十分显眼的初一和天焱,在有些半掩着的门内,还能偶尔看到几个小童的脑袋,不过没一会儿,那脑袋便被拽了进去,随后门也重重地关上,从中还传来了几声大人的责骂。

    “两位别介意,镇子上最近被这些失踪案搞得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更是将子女都圈在了家中,不敢放出去一步。”带路的壮汉好心地解释道。

    初一二人都摇头笑笑表示无碍。

    没走多久,他们便到了那千丝客栈的门前,这是一座位于一条十字路口的三层小楼,看着不大,也就十来间屋子的样子。壮汉接着又给二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座与这千丝客栈差不多高的建筑,那里便是万缕酒楼的方位。

    接着,壮汉便回去复命,而初一则打算和天焱分开行动:

    “天焱,你先去店中住下,如果等下那位麻镇长上门,你便可先和他聊聊案子。我自己去那酒楼一探。”

    天焱表示没有问题。

    于是,初一便独自向着万缕酒楼而去。

    他三步两步便到了地方。

    进门一看,这酒楼大概也就和玖馆一般大,只是上面多了两层。

    不过初一却并不需要攀那楼梯。

    在大厅中央,那明亮鲜艳的一抹红,此刻,正如他所料般的,在举杯畅饮。

    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草酒:林域特产,为药草所酿,味苦,但略能强身酩酊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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