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件事让连家的长辈犯了难,依着连老太爷的意思自然是要将许樱留下,“成璧在京中媳妇在家中守着家业这才是兴家之道。”
老太太一听马上脸就拉了下来,“此事不成,成璧和樱丫头如今正是新婚,岂有新婚就让他们夫妻分居的道理?我还等着抱曾孙呢。”
这对老夫妻先争了起来,谁也不让着谁,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争得不亦乐乎,连俊杰和连俊青两兄弟则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生怕惹着了哪个,平白吃一顿排头。
赵氏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是坐在那里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这种事让她这个继母来商议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谁也不指望她说出些什么来,说到底还是她肚子不争气,又不得夫君待见,在这连家也就是那么会子事了。
杨氏倒是想说话,赵氏在私下里踢了她一脚,她也不敢说了,她如今刚被诊出来有孕,连俊青对她虽是淡淡,到底是三十大几的人了,有了孩子还是很高兴的,连带着对她也关心了不少,因此她觉得在这种事上她有说话的份了,可大嫂这么一踢她,她也不敢说话了。
两个老人家争了半天,老太爷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俊杰,这事儿你怎么看?”他这么一说,老太太也紧紧的盯住自己的儿子了。
连俊杰心知此事他再不能不开口了,依着他的意思还是让媳妇跟着儿子进京,别的不为,只为连成璧的那个孤介的性子,眼瞧着他对媳妇还是不差的,媳妇劝一劝他兴许在京里能少惹一点祸,再说媳妇的娘家人也有在京里为官的,还有在刘首辅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亲戚,有这样的媳妇在京里周圆交际,要比成璧那性子一个人在京里强。
可这话他不敢说,连老爷子如今身子不好,一辈子也是说一不二惯了的,也就是连老太太能跟他犟两句嘴,连成璧能说个不字,若是旁人说了老爷子不爱听的话,挨顿骂都是轻的,连俊杰想了想,“此事还是要问一问成璧的意思,他们小夫妻正是情热之事,若是成璧不想抛下媳妇一人上京……”
一听这话老太太乐了,老太爷倒是蔫了,他要说有克星一是连老太太,另一个克星就是连成璧,这个大孙子在他眼里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要什么给什么都怕给得少。
“好,就依你,把成璧他们两口子全找来,问一问他的意思。”连老太太笑道。
连家的长辈聚在一起商量事情,许樱就算不刻意打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连成璧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因为白存义的事输给了连成珏一局,他又不想跟媳妇说自己跟连成珏之间的争斗,心里不高兴,整天在外书房里埋首书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每晚到是晚膳时分必定回房就是了。
这回连家的长辈商量事情,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不过他没当成一回事就是了,连成璧对长辈孝敬归教敬,也知道这些人是真心为他好,可要说听长辈摆布……他自会走路起就是他摆布长辈们,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如何行事他自有分寸。
这回他们小夫妻被叫到了荣寿院,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跟前站定了,许樱低眉敛目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连成璧则是施完了礼,依着例坐了下来,听两位老人把事情讲完就笑了,“所谓百善孝为先,长辈们想要留樱丫头在府里尽孝也是理所当然。”他这话一说,连许樱都有些吃惊,她其实早做好了留在连家的准备,但却没想到连成璧是这个说法,连成璧话风一转,“可是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本是长子嫡孙,传递香火是第一要务,如今十奶奶还未有孕,我们就这样夫妻分离怕是……”
连老太太听到他讲到这里就笑了,“果然是中过探花的,这道理说得就是清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这个道理。”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向了连老太爷。
“可这家中的产业……”
“家中的产业自有父亲和二叔料理,再说了京城连家也不是没有生意,让十奶奶随着我进京,从京里的生意一点一点的料理起来,岂不两全其美?”
连老太爷这个时候也没话了,他跟连老太太还能吵得起来,一看孙子这般执意的想带孙子媳妇进京,想想自己也年轻过,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夫妻分离,他也是心疼孙子,想想还是让了步,“既是如此,你们就去吧。”
赵氏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更是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连家上下只围着连成璧一个宝贝疙瘩转,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是连家的宝贝,她这个为继母的几次三番被弄得没脸,却只得了个“你去惹他做甚”的回应,如今这件事情更是三言两语就被他给打发了,他瞧着坐在一起的小夫妻,心道若是姓许的真掌了家,又生了嫡长孙,自己更要靠边站了。
杨氏则是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若是生下鳞儿,虽比不上连成璧,却也是第二个嫡孙了,有了这个嫡孙,自己在连家才算真正站住了脚,扬眉吐气。
连成璧不顾旁人戏谑的眼光,紧紧握着许樱的手往两人所居的东院走,他步子迈得大,许樱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她瞧着连成璧冷得看不出神情的面色,心道又有什么事情得罪这个大少爷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放慢了脚步,连成璧感觉身后的人沉重了些,转过头拧着眉看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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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许樱委屈地瞧着他。
“哦。”连成璧好像是懂了,依旧紧紧拉着许樱的手,脚步倒是慢了些,两人回了屋子,连成璧只一个眼神,连带许樱的陪嫁丫鬟都快步走了出去,这小两口八成是要关起门来或者吵架或者说事儿,总之她们躲远点就对了,许樱是个好性儿的,可连成璧不是。
“你之前是不是知道连家有长媳守家这个家规?”连成璧倒是开门见山,扯着许樱的手坐到了临窗大炕上,两人对坐说起了事情。
“知道。”
“那你为何不曾跟我说?”
“十爷定有主张。”
“我瞧着你是八不得我走了,把你一个人留下,你好在家里逍遥自在。”连成璧猜人心思的本事这些年早就已臻化境,许樱的心思全在他的眼里呢,她许是为了自己之前做的事,对自己心存着感激,在自己跟前只有柔顺二字,就是偶尔使一使性子,也是转变得极快,对自己可以说是屈意奉承,若是旁人如此他能说一句此为大家淑女,可许樱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个人拼出那么大的一片家业,一双眼睛冷冷淡淡的,可这世上的事就没有能瞒过她的,遇事也是极有主见的,别的不说她一个小姑娘敢约自己在书房见面,求他代为传信,这胆识就非寻常闺阁少女能有的,这样的人在自己跟前低眉顺眼,十有八九是为着自己之前为许家做得那些事,也是因为她压根就对自己的事没走心。不过是哪一样连成璧都是不能接受的。
“我只是打定了主意听凭老太太吩咐。”
“说到底你就是不在意。”连成璧松开了她的手,她就是一块冰被他揣在怀里,也应该化了吧?可她偏偏是块石头。
许樱瞧着他失望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也难过了起来,“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我只是不在意一朝一夕罢了。”
“撒谎!”
“十爷您素来会瞧人,可瞧出我有撒谎的意思?”许樱说得确实是实话,这一世她除了跟连成璧这样过一辈子,再无他想。
连成璧瞧着她的眼睛,自是瞧出了说得是实情,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冷呢……你一个人不累吗?”
“我从七岁没了父亲随着母亲回了许家,人人都欺我们是孤儿寡母,手里又有余财,亲人都待我们那般,我拼了命才护得母亲、弟弟周全……”
连成璧长开手臂搂着她,许樱是把自己变成一颗石头才活下来的,他呢?他把自己变成了刺猬,无论是谁想要碰他都会被他扎到手,他这个刺猬其实把许樱也扎得不轻吧,“白存义的事,是我的错。”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可若无我鲁莽行事的前因,又怎会有被人钻了空子的后果?我带你上京一是舍不得你,二还是舍不得你。”第一个舍不得是为他自己,第二个舍不得是不想让许樱跟连成珏正面争斗,连成珏阴损毒辣,什么样的招数都是想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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