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就听说二奶奶您孝顺,如今看来果然是个贤孝的。”
“这都是旁人谬赞了。”杨氏笑道,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董大太太瞧着这屋里的摆设,样样都是精致上等的,同是书香世家,许家有钱,累世皆有进士,比董家不知兴旺多少倍,不管董家那些个死抱着面子不放的人怎么说,董家还是要依靠许家这门好亲戚,这也是为什么许家许多事做得极过份,董家却依旧装不知道的缘故。
杨氏瞧着董大太太的神色,“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您尽管问。”
“秋闱这是在八月里,您为何把婚期安排得那么早……”
“这一科鹏飞不考了。”
杨氏一愣,之前不是说已经在大明府了吗?“这……”
“他身子有些不好,为了秋闱之事夜不能寐,家里的长辈商量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考。”
杨氏点了点头,她瞧着董氏的神色,虽然明知她可能没说实话,却也没有深问。
“可否劳烦您,让我和我家姑奶奶见上一面?”
“这……”杨氏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董氏这“病”岂是能轻易见人的?她若是骂出了些什么,怕是许董两家都要难看。
“我家姑奶奶命苦,打小就没了亲娘,我这个伯娘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不同对别人,她就是真得了疯症,好歹也让家里人见上一见。”
“待我禀过老爷……”
“不用让我们聚在一处说话,只让我远远的瞧一眼就成。”
杨氏见她言辞恳切,之前那份不好惹不见了踪影,慢慢点了点头。
许樱听说了这事儿,只能暗叹母亲心慈面软的毛病改不了,“她与董氏都说了些什么?”
“她确实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许樱只觉得脑仁有些疼,“这次她来这事儿就透着不对劲儿,偏又不知是怎么回子事,董鹏飞那人四平八稳的,怎会为了秋闱……”
“咱们已然问了,人家也答了,总不能为这点事去查人家。”
许樱也没说别的,查也不见得查得着,董家跟许家不同,那是真正的聚族而居,一家三百多口子人住在一处,仆人都是世仆,往来都是族亲,一个个得抱团得很。
不像许家,虽说聚出了一个许家村,却是相对松散些,这也跟许家的族长性子绵软有关,否则就凭自己一家的这些事,族长早就该站出来了。
她们娘俩说着话,那边却听说许昭文又闹了起来,原来他听说董家来了人,嚷嚷着要休妻,说要让董大太太把董氏给领回去。
杨氏还想去看看情形,许樱却拉住了她,“这事儿咱们不要出头,老爷自会骂他。”董氏有两女一儿,岂是那么容易休弃的,再说了她也是为长辈服过丧的,她有疯疾的事又岂能外传?许昭文闹也白闹,徒增笑谈罢了。
连成珏把手里的信折了折,塞到了松木盒子里,许家的情形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这样的人家闹出杀夫的丑事也不算奇怪,连成璧费尽心机娶的这一房媳妇,也不是那么十全十美的。
“九爷,许家的事闹成这样,许昭文也不能去照料那些个地……您看……”连成珏的心腹长随,被取了个浑名叫孔方的小声说道,旁人都道九爷脾气好,只有他们这些心腹才知道九爷遇事求全,小心眼又爱记仇,谁要是得罪了他,就算是立时不报,不定什么时候九爷逮到了把柄,就是……
“让他们依旧好好的照看着,咱们只出了种子和一个师傅,成了自然是一本万利,不成又与咱们有何相干。”
“还是九爷想得好。”
“我原只想打探许家的虚实,却没想到许家竟有这样的蠢货。”
“是。”
“只是那许四姑娘……”他近日打探过许四姑娘了,她比传言中还要厉害几层,许昭文跟他抱怨的那些个许家老二为官时中饱私囊,二奶奶和四姑娘用那些个钱行商贾之道赚银子的事,那怕有一半是真的,这许四姑娘还真像传闻中有聚财之能,可惜这样的人,要嫁得竟是连成璧。
还有一件事,他这次大明府之行,还认识了一个颇有本事的人,也算是不虚此行。
“小的见识短浅些,许四姑娘这桩婚事若是不成就好了。”
“怎能他们婚事不成呢?若是这桩亲事不成了,连家定要另攀高枝,若非有连俊青牵线,连成璧又对那许四姑娘有些私情,真娶回个高门贵女,怕还要不好办呢。”
“您是想……”
“下去吧,话越来越多了。”
“是。”
连成璧也在看信,同窗好友许多都已经到了大明府,有几个在大明府聚集读书的,也预备着启程了,问他何时动身,他提笔写了几封回信之后,交给了书童让他找人递送出去。
这个时候却见有人敲南窗,他站了起来,推开窗,窗边有一朵折好的纸兔子,他将纸兔子拿起来,又关上了窗。
连成璧不是一个喜欢算计人的人,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算计,他只是懒得算计罢了,比如连成珏,他本身对经商毫无兴趣,就算是把这诺大的家业全交给连成珏又有何不可,可连成珏这人却实在是让他不得不防。
刚才同窗的信里也提到了董鹏飞,他竟然在大明府住了两天就说接到家里的信,说是他娘病了,他急匆匆的回了家,再没有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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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与连家如今也算有亲的,自然就有人问是不是董家有了丧事,连成璧答了一句不知情,心里却也犯起了疑惑。
他打开了纸兔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连成珏都干了什么,见了谁,一清二楚,一个是嫡出的长子,一个是连祖谱都没上的假少爷,就算是连成珏聪明至极又惯会收买人心,还是防不住身边的人有二心。
连成珏跟许家的人搅和到了一起,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许家也是寻常世家,面上光鲜,内里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要说许家二房,最见不得人的就是不争气的四爷了,却也只是好道法罢了,可是瞧着连成珏的话,似还有别的事在里面。
“蝶尾,说说看,九爷这人好不好?”
蝶尾愣了愣,“十爷您说好就是好。”连成珏对他们这些连成璧的下人一向和气,见着了还会给他们零嘴吃,赏钱给得也不少,下人们私下里都说九爷好,可这个时候他怎么样也不能说九爷好。
“你们都觉得他好就是了。”连成璧笑了笑,“你们也是人,怪不得你们。”
另一个书童龙睛反应极快,扯了扯蝶尾的袖子,“十爷您才是我们的正经主子,九爷不过是给些个小恩小惠罢了,小的们跟着您什么没见过啊。”
连成璧笑了笑,“行了,别贫了,回去告诉你们紫玉姐姐,给我收拾东西,我拜过父母和祖父母,就要出门了。”连家的门风就是如此,儿子只要是会读书的,没有不宠上天的,连他何时去秋闱的事,都没有人敢问,只等他说要成行了,这才要和长辈辞行。
许樱也觉着董家的事透着奇怪,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出了件事,让她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本来许忠知道许樱要嫁到连家,也就熄了要另寻别的财路的心思,暗地里在杨氏的授意下开始收敛起两地隆昌顺的生意来了,可是隆昌顺本是卖南北货的,虽不贩粮了,北方的皮货、山货,南方的绸缎、糖等等,自然是断不了的,虽两个店都有掌柜掌着,许忠的事也是一点都不少。
百合又有了身孕,在家里将养着,除了原先帮着看孩子的亲戚,家里又请一对个打扫洗涮做粗活又兼会养马的夫妻,这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谁知安稳没几天,家里就来了个极陌生的客,这人约么四十几岁,生得倒还端正,只是腿有些瘸一身的酒味儿,马夫一看人长这样,没敢给他开门,只是隔着门问,“您是哪一位?”
“我是你家主人小三子的大哥。”
这马夫也不知道小三子是谁啊,“我们这里没有小三子啊。”
“这家可是姓朱的?”
马夫摇了摇头,“您找错了,这家姓许。”
“姓许也对,主人叫许忠的是吧?我就是他哥哥。”
“您等着啊,我去问过奶奶。”他转身关了门,跟自家的媳妇说了,那婆子也是新来的,不知主家是什么来头,只知道是过得颇殷实的小康人家,要说亲戚也有往来的,看孩子的那个不就是吗?但是都是奶奶那边的亲戚,爷那边的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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