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郁闷的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便又犯了头风病,连床都下不来,身子一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柳妈妈忙请了下人去宝善堂请大夫,又派丫鬟一早去了绣阁,把兰嫣找过来。
阿秀只跟在兰嫣的身后,见朱氏果真病的厉害,心里头多少也有些担心。前几日朱氏身子瞧着也算硬朗,如何能说病就病了,只怕这里头多少也跟方姨娘她们来了,有一些牵连。
朱氏的主要病因,还是因为没生出儿子来,总觉得对不住兰老爷,所以每逢争辩都气弱几分,如今她瞧见阿秀乖巧的跟在兰嫣身后,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绿珠带着阿秀出门,让朱氏母女两人好好的说一会儿贴己话,朱氏见阿秀走了,这才把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兰嫣说了。
兰嫣虽然平常看着淡淡的,可也是一个倔强脾气,听了朱氏这话,只气的嘴唇发抖道:“从小到大,但凡是我有的东西,哪怕是一块帕子,一件首饰,她都要争了过去,如今到好,还要跟我争起人来了,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配不配。”
朱氏只忙劝着兰嫣道:“我的儿,你快别说这气话,自从她进府这十几年,我是一天安生日子也没过到,她是那种没脸的人,事情闹开了,丢的还是兰家的脸面。”
兰嫣从凳子上站起来,咬牙道:“兰家但凡是要脸面的,如何都只能靠着做姨娘的闺女,照顾家里头的生意,她既然不要脸面,那索性大家都不要脸面。”
兰嫣说着,也不顾朱氏起身要去拉她,只转身径自往门外走去。朱氏刚支起了身子想拦住兰嫣,头又疼的翻天覆地,只能大声喊人拦住兰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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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家这个院子是四进,兰嫣的绣阁在最里头,正好在后花园里头,朱氏住在最前头的正房自是不用说的,第二进和第三进的宅院都空着,只等方姨娘她们来了住下。正房方姨娘自然是不会选的,所以就看中了兰嫣住的地方,偏生那地方又有主了,所以她勉为其难,带着兰婉和兰潇住在第三进的院子里,正巧也毗邻后花园。
饶是这样,兰婉还在朱老爷跟前撒娇道:“为什么大姐姐可以单独住一个院子,我却还要跟姨娘和潇哥儿挤在一起。”
朱老爷从小疼爱兰婉,便许诺她等兰嫣出阁,那处院子就让她住去。
兰嫣走到方姨娘院子门口,不等院里头正侍弄花草的小丫鬟迎上来,只板着脸横冲直撞进去。中厅里头,方姨娘正在教兰婉做绣活,冷不防瞧见兰嫣闯进来,只吓了一跳,还没等方姨娘回过神来,兰嫣早已一巴掌招呼在了兰婉的脸上。
兰嫣那一巴掌用足了气力,一掌下去只觉得手心都发麻了起来,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愤恨的表情。兰婉平常也是娇气跋扈习惯了,此时却已被打懵了。方姨娘从没瞧见过兰嫣这个样子,愣了半刻,才如泼妇般开口道:“打人了打人了,你们还不快告诉太太,大姑娘跑到我的院子打婉姐儿来了。”
几个丫鬟见兰嫣震怒,也不敢拦着,这时候邢妈妈正巧跟了过来,只听兰嫣站在院中,朗朗大声道:“不必了,我正是从太太那边来的,太太有句话要我带给姨娘,姨娘若是教不好婉姐儿,以后就让婉姐儿到她的身边养活,京城里头的大家闺秀,为了以后闺女嫁得好,都会先养到嫡母的名下来,姨娘若是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今晚我就回了老爷。”
兰婉和方姨娘虽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但对这样的习俗也是知道一二的,闻言便有些心虚,只开口道:“大姑娘说的什么话,大姑娘如今大了,太太张罗你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怎好让太太再操心婉姐儿,听说太太今儿身上不利爽,大姑娘怎么没在太太跟前服侍?”
兰嫣原本也是堵着一股气来的,只想给朱氏出一口恶气,如今被方姨娘这么堵了回来,一时倒也是不知怎么应答。阿秀是跟着兰嫣一起来的,见兰嫣一下子被问住了,心里也不禁着急起来,兰嫣说什么也不过就是十四岁的孩子,口角争斗这方面,哪里会是方姨娘的对手。
阿秀看着兰嫣受屈,心里头也难受,想起昨晚兰嫣心疼她脸颊上的伤处,只豁出去了道:“服侍太太难道不是姨娘的事情吗?奴婢虽然年纪小,可以前也听别人家的老妈妈说过,太太和老爷房里的事情,都是姨娘服侍的,如今太太病了,方姨娘怎么也不去太太的跟前瞧一瞧呢?”
阿秀原本就长了一副老实样子,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到像真的是不明白一样,邢妈妈知道阿秀是想护着兰嫣,也只上来帮腔道:“你们听听,一个十岁小丫头都懂的道理,偏生有些人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弄明白。”
兰嫣一下子有了台阶下,口气就又硬了几分,转身看着方姨娘道:“姨娘,阿秀不说,我到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原就是京城这边的规矩,姨娘若是不照做,说出去也不像话……”
兰嫣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兰老爷从院外进来,见几个人都面红耳赤的样子,只开口问道:“一大清早的,到底什么事情吵吵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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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娘见兰老爷来了,万般委屈用上心头,只擦着眼泪哭过去道:“老爷,嫣姐儿也不知道发了什么邪风,进来就给了婉姐儿一巴掌。”方姨娘说着,只把兰婉拉到兰老爷的跟前,指着她脸上的伤口哭诉。
兰嫣方才那一巴掌也是用了狠力气的,直到现在手心还微微发麻呢,更何况是兰婉的脸颊,这时候早就肿了一大块起来。兰婉只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个劲道:“爹,姐姐她打我。”
兰老爷只看了一眼兰嫣,见她身姿桀骜的站在那里,全然没有半点犯错的自知,心中也冒出一股子怒意来。
“嫣姐儿,就算婉姐儿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打她,她是你妹妹。”
兰嫣扭过头,倔强的看着兰老爷,一字一句道:“她若是把我当姐姐看待,我自然认她这个妹妹,她若是没有,我也只当没有这个妹妹。”
兰老爷震怒,只抬起头,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下来,兰嫣却丝毫不惧怕,仰起头来,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
兰老爷想起几日后国公府之约,愣生生就垂下了手,只冷冷道:“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罚你在小佛堂面壁思过!”
兰嫣睁开眼睛,第一次对这个父亲无所畏惧,咬牙道:“要我在小佛堂面壁思过可以,但是母亲病了,按规矩,方姨娘难道不应该在榻前服侍吗?我们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京城的规矩也稍微知道一些,太太老爷的房里事情,本就应该由姨娘服侍的。”
兰老爷见兰嫣咬住不放,况且他也确实知道这些规矩,便也只点了点头道:“蕙兰,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方姨娘还想辩驳几句,见兰老爷眼中已有了烦躁之色,也只得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只低头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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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堂里头,兰嫣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一旁的阿秀也跟着念了几句,见兰嫣忽然就不念了,只有些懒散的跪坐在一旁,带着几分无奈的怨气道:“其实,这菩萨要是真的灵验,我娘一早就应该生出个弟弟来了。”
阿秀被兰嫣的话给逗乐了,只扑哧笑道:“姑娘快别这么说,仔细菩萨听见了,和姑娘置气呢。”
兰嫣瞄了一眼佛台上供着的观音大士金像,只摇头道:“她每天听好话都听的耳朵长老茧了,哪里会听到我这一句半句的抱怨话。”
阿秀那兰嫣没办法,只好双手合十,默念道:“我家姑娘有口无心,请观音大士原谅。”说完,更是三拜九叩,虔诚一片。
兰嫣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聊的扯着手中的丝帕。阿秀见了,便劝说道:“其实姑娘今日却是太冲动了一点,这样正儿八经的吵,外头人只会说姑娘的不是,京城里头的人,人人都知道当姨娘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姑娘正经的嫡女,不应当这样,若是老爷真的打了姑娘,心疼的还是太太。”
兰嫣只扭过头,有些不屑道:“他才不会打我呢,他如今还指望着我能进国公府,最好讨国公夫人的喜欢,能给府上的世子爷当个小妾,他们的如意算盘就算得逞了。”
阿秀咬了咬唇,终于问了兰嫣一个她困扰多日的问题:“姑娘不想进国公府吗?”
“小时候瞧见姑妈穿着我从没穿过的绫罗绸缎、带着我从没瞧见过的朱钗簪环的时候,曾经想过。后来……为了进府,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时候,就不想了,非但不想,还厌烦的很,可是我娘就我一个闺女,我要是不争气了,我娘以后就更没指望了。”
兰嫣说着,低下头去,白皙滑腻的脸颊上滚下泪来。
王妈妈去过兰家,当日又去跑了几宗生意,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回了国公府,去向孔氏回话。才进海棠院,就瞧见孔氏和萧谨言都在正厅里头。兰姨娘微微侧着身子,坐在下首的一张红木圈椅上,一如既往恭敬谦和。其实王妈妈心里头有时候也细想,这一个女人做到兰姨娘这份上当真是不容易的。伏低做小也就算了,平常在下人面前,也鲜少露出什么不合身份的神色来,这要十几年都是装的,可不是得累坏了她这面皮了。
“这是我上个月去梅影庵求来的护身符,一直想做一个荷包送给世子爷随身带着,可惜我这绣工不好,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做出这么一个看着还像样一些的。”
兰姨娘将手中的荷包递给春桃,春桃正要上前给萧谨言,却被萧谨言给拦了下来道:“多谢姨娘的心意了,如今我有了我合用的荷包了,这个就留给礼哥儿用吧。”
萧谨言口中的礼哥儿,就是兰姨娘的儿子萧谨礼,如今不过六七岁的光景,比赵姨娘生的二少爷只小了半年,按着言行礼仪的排序,名为谨礼。
兰姨娘见萧谨言推辞,也只装作不知笑道:“哦,原来世子爷已经有了得用的荷包了,那这个倒是真的便宜了礼哥儿了。”兰姨娘说着,是悄悄的往萧谨言的腰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银白色的小荷包,上头绣着几颗青竹,这绣工还当真和上回孔氏扔给她的出自一人之手。
孔氏知道了兰姨娘的来意,嘴角只微微一笑,端着茶盏道:“言哥儿如今大了,房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兰姨娘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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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娘只恭敬道:“太太说的是,若真是有了,奴婢替世子爷高兴。”
这时候王妈妈已经到了跟前,只开口道:“兰姨娘,这回还当真有个喜事,奴婢说出来也让你高兴高兴。”
兰姨娘其实一早就从老太太那边打听到了这事情,只是太太这边没发话,她也不敢往兰家传话,如今王妈妈这么说,她虽然心里头已是暗暗高兴,可脸上却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只问道:“王妈妈又要哄我,我能有什么喜事,只求礼哥儿写大字写好一些,少受些老爷的罚,对我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王妈妈只笑道:“您先别问我,只先谢过了太太,老奴在告诉你。”
兰姨娘闻言,也不问什么缘由,倒是先大大方方的就起身,向孔氏福了福身子道:“谢太□□典。”
孔氏也就是喜欢兰姨娘这一点,在她眼里,这兰姨娘当真是一个聪明的老实人。
“免了免了,王妈妈,你就实话告诉她吧,也少在她跟前卖关子了。”
萧谨言见王妈妈回来,也知道定然是那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不等王妈妈先说出来,只追文道:“是不是兰家的妹妹要来了?”
“瞧哥儿这开心的样子。”王妈妈只看了萧谨言一眼,才又转身慢慢回了孔氏道:“正是呢,朱夫人说,初二就把姑娘送过来,朱夫人还说,姑娘长这么大头一回到别人家住,怕不懂规矩,我都一一劝过了。”
兰姨娘这会儿一颗心已经全然落地,又悄悄扭头瞧了一眼萧谨言那兴奋的模样,当真是没想到,自己那个平常看着还带有几分冷傲倔强的侄女,居然真的把国公府的世子爷给勾引的服服帖帖的。
兰姨娘只愣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还是王妈妈笑道:“太太,您瞧瞧兰姨娘,这一准是高兴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兰姨娘毕竟是过来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只暗暗懊悔方才的失态,略带着些歉意,又朝孔氏福了福身子道:“太太的恩典,奴婢一定记在心头,奴婢一定好好管教好嫣儿,不让她在府上失礼。”
孔氏只摆摆手道:“不必这样,本就是请她来玩的,你处处管着她,那还不如不让她来,再说了,我娘家的侄女、老太太的外孙侄女都要过来,她们几个姑娘家在一处玩,也没有我们这些大人什么事情。”
兰姨娘对孔氏的心理早已经摸得滚瓜烂熟了,如今萧谨言的婚事骑虎难下,原因就在于孔氏和老太太之间的分歧。兰姨娘暗中在国公爷的耳边吹过枕旁风,倒是知道其实国公爷的心里,也是偏向了孔家多一点的。可碍于孝道,他也不便直接回绝了老太太,也只能让她们两个婆媳打起了擂台。
兰姨娘只瞧了萧谨言一眼,眉眼带笑道:“我瞧着,言哥儿和孔家的大姑娘,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金童玉女的一般。”
孔氏闻言,眉梢一动,平常她问起国公爷萧谨言的婚事,他不是插科打诨,就是另外找个事情搪塞过去,从不正面回答,如今兰姨娘既然提起了这事情,倒不如让兰姨娘去试探一番。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老爷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想的。”
兰姨娘微微一笑,“老爷那边,奴婢倒是可以帮太太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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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言从海棠院出来,带上一个小厮就往公府后大街的柱儿家去了。这几日过年,家里头事情也多,所以孔氏也不拘着萧谨言出门了。尤其是自从紫庐寺回来之后,萧谨言先前所有的病竟都不药而愈了,这让孔氏很是惊喜,又命王妈妈备足了香火钱,让下人送去紫庐寺。
柱儿的屁股已经结痂了,这几日颇能来回走动,从国公府的后大街到广济路兰家,步行大约要三炷香的时辰,再加上他这屁股不给力,所以磨磨蹭蹭走一趟也得半个多时辰了。
照样是老规矩,到了柱儿家门口,萧谨言就打赏了小厮,让他外去买东西去了。萧谨言才进门,见柱儿还没回家,柱儿他奶奶就又在那边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一早上也不知道去哪儿闲逛,等回来看我不打断了他的腿。”
这时候柱儿正好从外头进来,听见他奶奶的话,忙不迭道:“奶奶,你打断了我的腿,谁给世子爷办差去啊?”
柱儿奶奶见他回来了,也不说他了,只去厨房烧了热水,来给萧谨言沏茶。柱儿见了萧谨言,两眼滴溜溜的转,还真像是打听到了天大的消息一般,只神神秘秘的凑到萧谨言的跟前道:“世子爷,特大新闻,头号消息,你知道我这几日在兰家门口装讨饭的,被我给逮到什么消息了?”
萧谨言对兰家的消息可一点儿没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秀儿,于是便不耐烦道:“你先说说,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打听好了呀,兰家算是个好人家,当家太太人和气,一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也从不打骂发卖奴才。”
萧谨言只点点头,这样说来,阿秀在兰家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他一颗心好歹又放了一些下来。
“世子爷,你当真不想要听我打听来的头号消息吗?”柱儿看着一脸喜气的萧谨言,有些不确定的又多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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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萧谨言正心情舒畅,便随口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你一并说来。”
柱儿看着萧谨言,咂了咂嘴,皱眉道:“我听他们家下人说,他家大姑娘以后是要嫁到许国公府,给国公府的世子爷当小妾的。”
萧谨言闻言,只觉得脑袋上忽然轰隆一下炸开了一个响雷,一时间给懵了。
“你……你说什么?”
“世子爷,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我听他们家下人说,他们家大姑娘那叫长的那个什么鱼落雁的。”
萧谨言拍着额头,只一个劲的拧眉,这下麻烦了……连人都已经接进府上来了,越发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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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嫣在小佛堂里头跪了两日,据说方姨娘也在朱氏的床前服侍了两日。因为方姨娘平常清闲习惯了,竟然连一些简单的端茶倒水的事情都没做好,所以两日之后,朱氏起的来床了,便放了她回去。
兰嫣到正院里头看朱氏,瞧见泓哥儿正一勺一勺的给朱氏喂药,泓哥儿身量小,朱氏得弯着腰才能喝到他送过来的药汁,况且人人都知道,这中药的苦,恨不得一口闷下去,一口一口的喝,最是烧心。可朱氏眼中却带着满足和慈爱,一边喝一边脸上露出笑来。
泓哥儿奶声奶气的说:“娘,以前我姨娘病了,我也是这么喂她吃药的,她说只要我喂她吃药,她的病很快就可以好了,娘喝了我喂的药,病也很快就可以好了。”
兰嫣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上前摸了摸泓哥儿的后脑勺,笑道:“泓哥儿,那以后娘只要吃药,泓哥儿就来喂娘好吗?”
泓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朱氏见一碗药已经见底了,便只让奶娘抱着泓哥儿出去玩,自己则漱了漱口和兰嫣攀谈了起来。
“嫣姐儿,听娘的话,以后不要再顶撞你爹了。”
兰嫣努了努嘴,憋出一句话:“娘是怕我再家里耍惯了脾气,以后去了别人家当小老婆,做不来那种做低伏小的样子吗?”
朱氏只又留下了眼泪道:“嫣姐儿,娘知道你不甘心,可娘也……娘也没有法子,就算你不去,以后你爹还会想着让婉姐儿去,到时候要是婉姐儿去了,那这个家里头,哪里还有娘站脚的地方,娘一个人受苦也无所谓,可如今又多了一个泓哥儿。”
朱氏顿了顿,将脸上的泪痕擦了擦:“今儿一早,南边的人来报信了,说陈姨娘十四那天就走了,路上不好走,消息今儿才穿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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