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带来淡雅花香,拂过廊下的枝叶,吹皱一池碧波。
院中有数颗梧桐树,绿油油的枝桠遮天蔽日,透进屋檐的星光便显得格外寥落。
佟蕙音站在庭院中央,仰望天际的月亮,静默不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侧头一看,来人却是霄烬暄。
霄烬暄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又移开了。
佟蕙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你来了。”
她似乎一直都在等他,他一出现,她便迎上来,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
霄烬暄沉默地跟着她往屋内走,刚踏入室内,他忽然反手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在墙角,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
他的目光凌厉而充满警惕,似乎怕她逃跑似的,牢牢盯住她的眼睛。
他一言不发,她也同样如此,只是眼神略显复杂地望着他,不避不躲。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久,最后,还是霄烬暄先妥协。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
佟蕙音垂下眼睑,语气仍旧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你去见过洛侧妃了吧,她都跟你讲了些什么?”
她的口吻并无敌意,但话里那种酸涩的味道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霄烬暄微微眯眸,低笑出声,俯首在她额上印上一个轻吻,“我没答应她任何条件,我们只谈论了关于你的事。”
他的语调温柔,带着宠溺的纵容和亲昵,仿佛真的像极了夫妻间相处时的模样。
然而他的动作太快,佟蕙音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就被他突袭成功,脸色瞬间冷下来,咬牙怒斥:“混蛋!放开我!”
霄烬暄却不管她的挣扎,搂着她纤腰的双臂紧了紧,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阿音……你吃醋的样子真漂亮。”
他说着,又将她按向自己,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纠缠,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
佟蕙音羞红了脸,轻轻推搡着他:“别闹,快说,你们谈论了我什么?”
“你想知道吗?”他含笑凝着她,目光灼热得仿佛要点燃她。
佟蕙音别过头,抿紧了嘴唇,倔强地不愿回应。
他勾起嘴角,凑在她耳边低语,“她告诉我,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曾经做过不少坏事,还伤本王至深,让本王趁早远离你。”
佟蕙音的睫毛颤了一下,抿紧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她缓缓扬起嘴角,嗤笑一声:“阿暄,你该不会相信她那些挑拨离间的鬼话吧?”
她的笑容很美,像是冬夜里的一抹寒梅,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冰封千年般的清冷与孤傲,令霄烬暄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心疼之意。
但他仍然固执地抓紧她的手腕,温柔的声音带了些许阴森:“挑拨我和你的关系?你认为她有这个资格?”
佟蕙音怔了怔。
旋即摇了摇头,勾唇一笑:“她当然没有。我也没想过你们之间会有任何牵扯,即便都是同属于太后麾下,但你们不是一路的。”
她的语调温婉而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仿佛真的在宽慰他一般。
可是,霄烬暄知道,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温柔,甚至还极端偏激。
她的确不是什么善茬,否则,她不可能会对自己憎恨的人下毒手。
她只是太狠,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从小到大,即便是在闯祸挨罚打板子的时候,他都未曾看到她有半刻屈服。她不哭不闹,只是忍着痛楚,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停地求爹娘原谅。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会如此坚韧,哪怕吃尽苦头、饱尝折磨,她都死活不松口。
她的性格,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热而灼人,仿若永不陨灭,誓要将敌人都焚烧殆尽。
她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不会哭喊,更不会流泪,只会把一切悲愤化作仇恨,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报复那些曾经辜负她的人。
这样的她,令他敬畏却也同样令他疼惜。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保护好她、守护好她,决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知道的,阿音。”他慢慢收敛了笑容,漆黑的瞳孔幽暗得犹如深渊般看不见底,“就算背叛全天下,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佟蕙音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锐利,俊逸的眉宇之间蕴满了凛冽寒霜。
佟蕙音眨了眨眼,随后轻笑出声,“我自然清楚阿暄对我的心,就是觉得有点可笑,想自己堂堂一个相府二小姐,本该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结果却被一个小小的洛南屏压着打,她还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想除掉我,以绝后患,结果全是白费一番功夫。”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事。
但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中却浮起浓重的讥嘲。
霄烬暄微微拧眉,目光逐渐阴沉,声音也变得冷硬而残酷:“她想杀你?”
佟蕙音点头,语气不疾不徐:“嗯,之前在跟她对峙的时候,她稍微透露了一点重要信息,我怀疑她就是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蒙面女人。”
霄烬暄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既然你知道她是谁,为何还敢留下她?难道你就不怕她继续对你下毒手?”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她的命?”佟蕙音轻轻笑了下,嗓音温凉,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因为她是太后的人,我虽然很讨厌洛南屏,也很想取她性命。但不得不承认,她背靠太后,倘若我因此得罪了太后,那么不止你的处境很艰难,连同整个丞相府都会被备受牵连。所以,在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前,绝不可贸然冲动行事。”
霄烬暄的神色愈加凝重,眉峰皱得更紧了些,他没料到,她竟然考虑得这么周详,而且这些顾忌,竟也都是为了他。
他知道她的顾忌是正确的。
太后势力庞大,朝臣们都对她毕恭毕敬。
她要对付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哪怕皇帝不愿插手,也总会找个理由把责任推卸得干净。
他不是怕太后,而是不想给他和丞相府带来麻烦。他心头顿时涌现一股暖流。
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抱住她,低头在她的
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会查明真相,替你报仇。”
佟蕙音抬头看着他,目光坦荡而纯粹:“不用了,她是太后的心腹,若要对付她,就等同于和太后为敌。”
他微微垂眸望着她,忽然发现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韧勇敢。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好,听你的。”
她仰头看着他,嘴角轻翘,笑容恬淡宁静,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不过——”霄烬暄话锋一转,眸光陡然变得阴沉凌厉,“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我不会放过他们。”
佟蕙音轻轻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我要让洛南屏知道,惹怒本王,会是什么下场……”
佟蕙音闻言,心脏猛地漏跳了半拍,她抬起头来,惊诧地问道:“阿暄……你……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他的神情很是冷漠,薄薄的唇畔漾开一缕阴戾的弧度:“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该存在的。”
佟蕙音呆了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清隽俊美的脸,他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闪烁着阴霾狠辣的血腥光芒。
她不安起来,抓紧了他的手臂:“阿暄,不行!”
他低头凝视着她。
佟蕙音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阿暄,洛南屏终究是太后的心腹,若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太后不肯罢休。”
她并不是惧怕太后的势力,而是不想大反派为自己冒险。
“放心,我暂时不会要她的命,不过,我早晚会让她知道,惹恼我的下场。”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肃穆,声音亦是不容置疑。
佟蕙音的呼吸滞了一瞬,缓缓垂首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不管如何,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受伤。你要记住我刚才的话。”
佟蕙音的眼眶湿润了,她低声应了一声,抬眸与他对视:“阿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离开你。”
霄烬暄凝视她许久,邪肆地勾了勾唇,忽然倾身吻住了她。
他的吻很霸道又激烈,几乎要吞噬一切。
良久,他放开了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声音低沉又惑人:“乖。”
佟蕙音的脸颊泛起了绯红的颜色,她羞涩地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
夜色寂寥,窗外月华洒落一室银辉。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很熟,乌黑柔顺的长发散乱开来,衬托得肌肤胜雪莹白如脂,纤细窈窕的身段在烛光中隐隐绰绰。
屋内的灯光昏黄柔软,将少年英挺的侧影映照得越发修长优雅。
他俯身坐在她身边,凝神注视了她好一阵,最终站起身走进了浴池中沐浴。
等他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一袭黑色寝衣,腰间松垮垮地系着一条柔滑的鲛绡,露出线条漂亮的胸膛。他披了件宽松的长衫躺倒在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
她的头埋在他怀里,睡得极沉,丝毫没有察觉。
“蕙音……”他抚摸着她乌亮的秀发,喃喃低唤了一声。
她没有任何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她拥得更近,闭上了眼睛。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而灿烂,春意融融,令人心旷神怡。
佟蕙音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侧早已空无一人,便掀开帐帘,准备去找霄烬暄,刚踏出门槛,却看到他正站在院子里练剑,他姿态优雅从容,一招一式,潇洒自如,剑锋所及之处,花树纷飞,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拦腰斩断。
佟蕙音忍不住停下脚步观望,不知不觉竟看出了神。
“阿音?”他收了招式,含笑回首。
阳光下,他的眉目如画,神采飞扬,一如往昔那般俊朗迷人。
“阿暄……”佟蕙音怔忡地喊了一声,心底某处倏尔抽痛了一下。
那一瞬,她恍惚产生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依偎着看日出的时光,那时候的岁月静谧,无忧无虑,宛若一幅美妙的山水画卷。
她不禁失笑,自己真是魔障了。
霄烬暄见她面带浅笑,神情恍惚,便快步迎了上去,扶着她慢慢走到房间门口,问道:“你怎么了?”
佟蕙音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好累,想补眠而已。”
他笑道:“你啊,真是贪懒,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
佟蕙音点点头:“好呀。”
……
两人沿湖漫步,欣赏着四处弥漫着淡香的花林和湖泊。
“你喜欢这里吗?”霄烬暄忽然扭头看向她。
佟蕙音笑了笑,温柔地说道:“我喜欢的地方,你都带我来过,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她说完后,他笑了,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眼波里有宠溺的光泽一闪而逝。
两个人在亭台楼阁间穿梭游玩,夕阳渐渐落下,夜幕悄然降临,两人牵着手回了房间,准备就寝歇息。
门外突然响起侍卫的禀报声,“王爷,皇上宣旨,召您即刻进宫觐见。”
“嗯。”霄烬暄的语调平淡,“告诉他,本王稍候会准时入宫。”
“是。”那人恭敬地退下了。
佟蕙音皱了皱眉:“皇上居然连夜要见你?”
她有点奇怪,什么事情早不传唤,晚不传唤,非得等到他们就寝了传唤。
这皇帝大半夜的都不用睡觉的吗?
“嗯。”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温声说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你要小心点。”她担忧地嘱咐,“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千万不能冲动。”
他勾起唇角,在她眉间印下轻柔的吻:“放心吧。”
说着,他拿起桌案上的披风穿在身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侍卫躬身恭敬地等待。
“何事?”他的嗓音平静无波。
侍卫抬起头来,恭顺地垂首,语气略显焦急:“王爷,宫里来人说,皇上有急事找您。”
他皱眉,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点了点头:“我马上进宫。”
管事松了口气,退至一旁,恭送他离去。
……
夜深,皇宫御书房。
墨景乾正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面色严峻。
这时,太监高公公敲了敲房门。
“进来。”
高公公推开门,迈进门槛,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礼。
“奴才叩见陛下。”
墨景乾搁笔,微微挑眉:“什么事?”
高公公恭谨地说道:“启禀陛下,摄政王求见。”
墨景乾眉梢一凛,“宣他进来。”
“遵旨!”
不一会儿,霄烬暄踏入御书房。
墨景乾站起身,绕过桌案,站在他面前神情莫测地看着他:“朕等了你许久,摄政王来得倒是挺准时的。”
霄烬暄的神色冷峻,淡淡地扫视四周,随即朝墨景乾行了一礼。
“臣参见皇上。”
他拱手行礼,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仪,让人不敢小觑。
“免礼。”墨景乾屏退左右,示意他平身。
“谢皇上。”霄烬暄面无表情地落座,语气冷漠疏离,“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墨景乾负手立于殿内,背影修长伟岸,居高临下地看着霄烬暄。
半晌,他薄唇轻动,淡漠开口:“摄政王,你可知罪?”
墨景乾的话语冰冷而威严,充斥着浓浓的压迫感。
霄烬暄神色未变,语气仍旧冰冷无温:“臣不知皇上这话是何意。”
“摄政王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墨景乾龙目微眯,冷嗤一声,“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闻言,霄烬暄眸底寒芒乍现,面色亦阴云密布,整张俊美的容颜都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皇上这是何意?”他语气森然,周身杀伐之气隐现,“她是臣的妻子,难不成是假冒的?!”
“她不是你的妻子。”墨景乾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霄烬暄怒极反笑:“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景乾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朕是何意你无需管,只需回答朕的问题便是,那个叫佟蕙音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霄烬暄的眸色陡然凌厉起来,俊美的五官笼罩在森冷阴霾之中:“皇上此言未免也太咄咄逼人,请恕臣不能苟同。”
墨景乾勾了勾嘴角,冷冷讥讽道:“摄政王还真是护短啊,你这般维护那个叫佟蕙音的女人,甚至还不惜把她藏在晟王府,朕都忍不住怀疑,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听到他这番毫不留情的话,霄烬暄的眸色愈加冷沉:“皇上误会了,她不过是晟王府里一介婢妾罢了,不值得皇上如此费心。”
“呵,朕亲眼看到,她是你带来的人!”墨景乾怒极反笑,“摄政王,你现在倒是学会狡辩了啊,欺君瞒上,这就是你对君主该有的态度吗?”
“欺君瞒上…”霄烬暄忽然轻笑出声,眸底泛起锐利锋芒,“这么说来,皇兄是不肯信我了?”
墨景乾盯住他,冷冷一哂:“你让朕怎么信你?此封信乃是清鸢郡主亲笔所写转达给朕的,摄政王,你自己拿去好好看吧。”
他从龙案上取出一封书信,扔给了他。
霄烬暄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俊容瞬即阴云密布,眼神更是阴狠如毒蛇。
墨景乾见状,唇角扬起一抹讥讽之色:“朕先前就对佟姑娘的身份存疑,想不到,这结果还真如朕猜想的那般,她果真是相府二小姐,还是自愿去找的清鸢自曝身份,摄政王,如今证据确凿,欺君犯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霄烬暄捏着信的指尖猛地收紧,眼中进射出慑人寒芒,浑身散发着危险骇人的戾气,令人生畏。
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始终坚信原来那个恶毒,令他憎恶的黎蕙音已经变了,没想到,终究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再次欺骗了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升腾起滔天怒火,双手紧攥成拳,恨不能将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碎尸万段。
墨景乾看着他的神情,不禁暗自冷笑。
他蓦地抬头,面色狰狞地攫住墨景乾,神情阴邪:“皇兄既然查到这里,想来已经调查清楚了吧,不错,我的确是囚禁了她,可是,我与她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深爱着对方,我们私订终生,早已决定共度余生,难道就允许别人破坏?”
“荒谬!”墨景乾眉宇紧蹙,怒声喝道,“你这是强抢民女!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这件事,你让天下英豪如何看待你?”
墨景乾虽然不喜他这个弟弟,可毕竟血脉相连,他实在不愿看到他被天下人诟病,尤其是在他登基之初!
“皇兄此言差矣,”他神色镇定,眸色深谙难辨,“她是自愿跟我走的,我们并无强迫,而且,若没有她在中间斡旋,皇兄认为,我与她还能够走到今天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发笃定。
墨景乾脸色铁青,眼神冷到极致:“这么说,你是打算逼朕赐婚了?”
霄烬暄面色淡漠地直视着他,语气淡淡:“是。”
墨景乾神情肃穆,扬唇冷笑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欺瞒朕,竟然还敢提这样的要求!”
霄烬暄依旧淡定从容:““臣绝无虚假。”
“朕凭什么信你?”墨景乾眯眸凝视着他,眸色幽暗难懂,“你可是太后那边的人,而朕与太后之间向来水火不容,你让朕如何信一个摇摆不定,随时会动摇忠心的人。”
“臣并无异心,”霄烬暄缓缓吐出一句话,“臣一心忠于大魏江山社稷,绝无二心!”
墨景乾眸光骤敛,眼神霎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摄政王,朕有一点始终想不通,你若是真心喜欢那个叫黎蕙音的女子,为何不将她娶进摄政王府,反而要将她鬼鬼祟祟的藏在晟王府?朕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说话间,墨景乾缓步上前,一步步地逼近了他,眸光犀利如刀,仿佛能够将他穿刺:“摄政王,现下无旁人,就你我君臣两人,你老老实实跟朕交代,这些事可与太后有关?”
听到“太后”二字,霄烬暄瞳孔骤缩,双拳不自觉地握紧,眸色越发深沉晦涩。
他死死盯着墨景乾,眼底闪烁着阴鹜的寒芒,似乎在极力克制某些东西。
须臾片刻,他垂下眸子,掩饰掉那股疯狂暴虐的狠戾气息。
随即,他轻轻吐出了几个冰凉的字节:“与太后无关,只因为……我舍不得她!”
墨景乾一怔。
他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承认,眉峰皱起,眸中划过一丝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舍不得她嫁给晟王,因此不惜用计除掉晟王,也不愿意她嫁给别人。”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她,必须是我的王妃!”
他的眼睛微红,眼尾处染着一层薄薄的猩红,显得格外妖冶诡谲。
墨景乾眸光微烁,眼底的神情讳莫如深。
半饷,他转过身,沉声道:“想不到摄政王竟然还是个痴情种,不过,朕奉劝你一句,最好趁着事情还没败露之际,尽快将人送回丞相府,免得惹祸上身。”
他的语气虽轻松随性,然而,眸底的警告却尤为明显。
霄烬暄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臣弟自有分寸,皇兄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墨景乾深邃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朕做对了。你可知你此番做派,会引起怎样严重的后果?”
霄烬暄冷冷嗤笑:“皇兄,你这是想用朝廷压制于我么?”
“朕从未如此想过。”墨景乾捏了捏眉心,语气沉缓,“自父皇驾崩,皇权旁落,太后掌权后,皇室子弟就几乎所剩无几,看在你与朕同为皇族兄弟的份上,朕奉劝你一句,莫要执迷不悟,铸成大错,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霄烬暄目光锐利,嘴角噙着一抹邪肆讥嘲的笑,慢条斯理道:“多谢皇兄忠告,皇兄还是顾虑一下自己吧,你刚登基没多久,朝野上下对你皆虎视眈眈,如今你还不根基不稳,便急功近利地处置旧臣,恐怕会招致众多老臣的联合弹劾,皇兄,我们的立场不同,注定无法坐到同一战线,既然如此,我们便没必要惺惺作态了,您说呢?”
墨景乾眸子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你想干什么?”
霄烬暄勾了勾唇,眼神愈发阴郁森冷:“我只想保护她而已。”
闻言,墨景乾倏尔冷笑:“保护?呵,那朕就拭目以待,你能在太后眼皮底下护她到几时?”
他丢下这句威胁的话,拂袖离去。
墨景乾一走,屋内的空气陡然变得稀薄起来。
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霄烬暄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漾起一抹刺骨冰寒的冷嘲。
黎蕙音……呵…
半饷,他睁开眼,眸底的腥红渐渐隐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弧度。
“来人。”他厉声喝令。
“属下在。”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他抬头瞥了一眼殿外漆黑的夜幕,低沉的嗓音透出浓烈的杀伐之气:“传令下去,加强晟王府守备,任何生人擅闯,格杀勿论!”
“是!属下遵命”,侍卫领命,立即飞奔而出。
霄烬暄负手站于殿外的高台之上,静静地俯瞰着远方,眸子里涌动着深沉的黑暗之色。
……
翌日清晨,晟王府内院——
佟蕙音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疲惫又乏累。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天亮了,而窗边放着一个木盒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套新衣服,全都是素雅干净的颜色。
她伸手拿起衣裳闻了闻,清香淡雅,针脚细密,料子也柔软舒适,摸起来触感温润,显然是上品绸缎,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心里疑惑,这些衣服都是谁送来的?难道是霄烬暄?
佟蕙音掀开床幔,走出屋子,抬头看向庭院中的一颗梨树,那里有一株紫藤萝花正盛开着。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之后,便转身进入了屋子里换好了衣裙,随即走出屋子。
“姑娘,您醒啦!”门外,小丫鬟端着一碗红枣粥走过来,笑呵呵地递给她。
“嗯,王爷呢,没有回来吗?”
她捧起碗,喝了一口粥,问了一句。
小丫鬟笑答:“王爷昨儿晚上被召去议事了,估计今早才会回府,所以奴婢特意熬了一锅滋补养身体的粥给您送来,请您务必多喝点,免得等王爷回来了会怪罪奴婢。”
黎蕙音微愣:“哦……好,替我谢谢王爷,辛苦了。”
小丫鬟摇了摇头,恭敬地福礼退了下去。
黎蕙音看着桌上摆放的膳食,眉宇间流泻出了一缕忧愁。
到底会是什么要紧事,居然会让大反派连夜留宿皇宫,彻夜不归。
佟蕙音独自座在庭院里,心头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像是丢失了什么,怅惘地望着院子里的假山湖泊。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鬼魅的玄色身影,顿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倒退了数步。
“谁,谁在那里?!”
那道人影飞掠而至,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拉至一棵大树之后。
佟蕙音身体抖了一下,颤巍巍地抬起头,在看到对方的面貌后,霎时僵住了表情。
“是你?!”
那张俊美妖孽的脸,赫然是夜不归宿的霄烬暄。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双眸阴翳,脸色冰冷至极:“是我,你很害怕我?”
佟蕙音皱眉,咬牙挣扎了一下手臂:“你先放开我,阿暄,有话好好说。”
霄烬暄冷哼一声,蓦地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声音低沉得可怕:“我不但不会放,我还会让你生不如死!”
佟蕙音的身体瞬间绷紧,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生气地道:“霄烬暄,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霄烬暄冷冷盯着她:“你忘了吗?我曾经跟你承诺过什么?”
佟蕙音怔忡片刻,旋即蹙起秀眉:“我记得,所以你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啊?”
霄烬暄的脸色越来越阴鹜,幽暗的眼底浮现出一股骇人的暴戾之气。
他伸手猛地钳制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仰首直视自己,语调幽森:“既然清楚,为什么要背叛本王?”
佟蕙音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阿暄,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了?”
“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霄烬暄冷声嗤笑,目光阴郁森冷:“说,那天你去赴约的人,是不是你那个好姐姐,清鸢郡主?你还愚蠢的在她面前自曝了你的真实身份,是吗?”
听了这话,佟蕙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她原本打算瞒着他,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他怎么会知道的?
明明这件事除了她,就再没有任何人知晓。
霄烬暄看她这副反应,便已经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冷冷一笑,眼神阴恻恻地紧盯着她:“我原先还不确定,但你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你早已背着本王投靠了你那个好姐姐!”
他猛地将她拽到跟前,掐住她的脖颈,声音霎时冷若冰霜,仿佛来自幽冥炼狱:“黎蕙音,本王待你不够好吗?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本王都尽可能地帮助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居然敢背叛我?你可知道这样做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佟蕙音拼命摇头:“不是的……阿暄,你误会我了……咳咳……”
“误会?”霄烬暄冷呵一声,脸色愈发狰狞扭曲:“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吗?”
佟蕙音感觉到危险逼近,喉咙窒闷得厉害,她奋力挣扎,终于从他手底下逃脱出去,跌倒在地。
她捂住自己的喉咙,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红。
“咳咳咳……”她用力地捶着胸口,剧烈咳嗽。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眼神坚毅地看向他,嘴唇苍白却依旧倔强:“阿暄,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昨日进了皇宫,皇上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霄烬暄抽出腰间的银鞭,放在手心轻轻掂了掂,勾起薄凉的嘴唇,露出讥讽的弧度。
“说了太多太多了,本王都记不清了。”他的眼神透着嗜血的杀意,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缓慢说道:“他跟我说你背叛了我,说你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甚至还说你不配拥有我。”
佟蕙音的心无限下沉收紧,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阎王:宿主,请注意反派黑化值和隐藏数值正在直线上升,当前黑化值7,隐藏数值6——
耳边传来系统严肃的警示提示。
佟蕙音抿紧嘴唇,心里顿生一种郁闷之感。
搞什么玩意,好不容易把大反派变得正常了点,结果这原男主横插一脚,又把人给逼成疯批了。
简直就是造孽她妈,给造孽开门,造孽到家了!
佟蕙音无语挑眉,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抬起头。
“他在血口喷人。”她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坦荡磊落:“他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凭什么乱污蔑于我,我黎蕙音虽然是恶毒跋扈之名在外,但绝非什么贪生怕死,贪慕虚荣之辈。”
“他不了解?”霄烬暄眯了眯凤眸,冷声嗤笑:“你当本王是傻瓜吗?若是不曾有确凿的证据,他堂堂皇帝陛下会亲自找我兴师问罪?你真以为自己隐瞒得天衣无缝?”
“好,姑且算他手里有证据,但那又如何?”佟蕙音握住拳,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目光坦荡地直视他:“霄烬暄,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做的事说的话,哪点不是在为你考虑,你现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霄烬暄微微眯起凤眼,眼中迸射出凌冽寒芒,慢慢朝她逼近。
“你以为你嫁给我以后,就能一生一世留在我的身边?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声音魅惑却透着些许凉薄,“本王爱你入骨是没错,但本王同样恨你至深,你曾经带给本王的那些屈辱和折磨,你以为凭你几句忏悔就能轻而易举的抵销吗,本王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我要亲手玩弄你,折磨你,毁灭你,让你从云端跌落地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的话犹如一阵刺骨冰凉的风吹透佟蕙音的心脏,令她遍体生寒。
她蓦地攥紧拳头,抬眸与他对视,眼底流淌着浓重的悲哀与愤慨。
或许是因为他不断的质疑,也或许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这一刻佟蕙音终于还是爆发了。
她目光冰冷地与他对视,神情讽刺又黯淡:“好啊,既然在你眼中,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通通都是别有用心,令人作呕的虚假算计,那你为什么还要囚禁我,把我硬生生困在这形同烈狱的鬼地方,为什么执意不放我离开?说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说到最后,佟蕙音的声音颤抖嘶哑,双眼泛着泪花儿,咬牙切齿。
“丧心病狂?”
霄烬暄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眼底泛起诡异的血腥:“没错,我的确是疯魔了,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
佟蕙音被他眼里的阴狠与偏执吓到,浑身一凛,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却始终抓不住。
她的心底骤然抽搐起来。
他果然还是恨她。
她突然有点讨厌原剧情,为什么非要设置一个那么可悲又可恨的恶女角色。
如果她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该多好。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
佟蕙音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眶里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欺骗了你,背叛了我们多年的誓言,辜负了你的情谊……”
她低声喃语,泪水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尘埃。
“可我已经尽力在弥补了啊,阿暄,我承认这件事我是欺瞒了你,是我不够坦诚,但其他事我未曾隐瞒过你分毫。”
“只因,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为你做点什么,我不想只让你一个人去承受一切,为此我不惜自甘犯贱,下跪去求我那个嫡姐的宽恕,请求她让我重回丞相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兑现你我之前的承诺啊。”
她抬手擦掉眼泪,哽咽着继续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想陪伴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哪怕卑贱如泥,哪怕垂死挣扎,我也不曾有半分怨言,我想要的只是改变这不公的命运,跟它抗争到底!”
她说这番话时,目光灼灼,表情决绝,就好像那是她此生的追求。
霄烬暄怔怔地望着她。
她说的这番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处。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确为他付出很多,也做过很多努力。
她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想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但他却总是怀疑她,总是觉得她是为了利用他才选择嫁给他。
但现在,看着这张满含希冀的脸庞,他竟莫名的有些慌乱。
这是一个善良又美丽的少女。
她没有害人之心,也从来不曾对他存在任何算计。
她的一片赤诚之心早就融进了他的心田,让他舍不得放弃这份纯粹美好,舍不得摧毁她,即使她是那样的恶毒,那样的虚伪狡诈……
但是,这一次,他不能纵容她。
他必须要杜绝任何意外,杜绝任何可能性。
他不能冒险。
霄烬暄静静地凝视了她许久,良久,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无限疲惫。
“你想改变命运?”他望着院外,似乎透过了重重屋檐,看向远方的天际,“你知不知道,在皇族眼中,普通百姓都是蝼蚁,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甚至随意凌虐。”
佟蕙音的眼中燃烧起一团火焰:“所以呢?他们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那我们呢,又是什么?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
霄烬暄转过脸来看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佟蕙音微愣,随即苦涩地扯了扯唇:“是啊,你是不会,因为你还想留着我这条命玩弄折磨,霄烬暄,你终究是个没有心的人,你的心不会爱上任何人,既无心无情,又何谈什么可笑的爱。我累了,待此事了结,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欢喜吧。”
“想走?”
霄烬暄抚了抚手中的银鞭,嘴角噙着一丝残忍而扭曲的笑,“阿音,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佟蕙音一惊,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住他手中的鞭子:“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霄烬暄漫不经心的说,眼中闪烁着阴森森的邪气,“只是突然想试试这根鞭子而已。”
话音刚落,他直接锢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死死地摁到柱子上,用鞭子将她的手牢牢绑住。
佟蕙音惊骇欲绝,拼命挣扎起来:“你放开我!霄烬暄,你放开我啊——你这个禽兽——!救命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佟蕙音猛地一颤,转眸看向他,怒声斥道:“霄烬暄,你疯了吗?你想让人看到我们在这里苟且?”
霄烬暄挑眉,轻嗤道:“苟且?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你我夫妻恩爱缠绵,岂止是苟且这么简单?”
“你——”佟蕙音死死地瞪着他,似是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差点昏厥过去:“你真是过分无耻到极致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你这个死变态!”
霄烬暄森冷一笑,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立刻横亘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佟蕙音浑身发冷,呼吸瞬间停滞。
她的脖子紧贴着冰凉锋锐的刀刃,仿佛随时都会鲜血淋漓。
可是她却倔强的扬起头,闭上双眼:“来吧,你要是舍得就尽管下手,我要是不死,早晚都会回到丞相府,你拦不住我。”
“你——”
他握着匕首的手蓦然收紧,眼神几近疯狂,“你不要逼我!”
佟蕙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担心他会真的杀了自己。
霄烬暄握着匕首的手僵了片刻,眼神愈加冷酷凶戾,最后还是割断绑住她手的鞭子,将匕首狠狠掷到一旁。
佟蕙音长舒一口气,看来他还算良心未泯。
“滚!马上滚!”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逃跑,本王会打断你的腿,砍掉你的胳膊,拔光你浑身的皮!”
佟蕙音不由打了个哆嗦。
啧,这死变态可真残暴,传闻果真非虚。
她站了起来,踉跄着往长廊挪动,脚踝却不幸扭伤,摔倒在了地面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霄烬暄听见她痛苦的叫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迈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佟蕙音咬牙忍痛,摇晃了下,勉强稳住身形。
霄烬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装什么可怜?”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佟蕙音愣了下,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怀里。
耳畔响起了他清越低沉的嗓音:“我送你回房休息。”
佟蕙音没有吭声,乖顺得像只温驯的猫儿。
等回到了住的地方,霄烬暄突然把她往床榻上狠狠一扔,恶狠狠地道:“给本王躺好!”
佟蕙音吃疼地吸了口气,默默地瞪他一眼。
这死变态凶什么凶,当心追妻火葬场哈!
霄烬暄看见她不甘示弱的表情,忽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怎么,不服气?”
佟蕙音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乖乖坐好,不准乱动,否则本王不建议打断你的腿。”
佟蕙音心底一阵恶寒。
这厮真够恶劣的,他要是真的打断了她的腿,她就只能拿头撞墙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激动的情绪,乖巧坐好。
“别乱动。”霄烬暄淡声嘱咐,声音依旧冰冷,“坐好,本王替你上药。”
佟蕙音老老实实地保持原姿势坐着,目不斜视地看
着前方,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霄烬暄看着她,眸色幽暗莫测,半晌,才缓慢地站起身,拿起放置在桌上的金疮药,沾上一些,随即蹲下身,涂抹在她受伤的右脚脚腕上。
“嘶。”佟蕙音顿时痛叫出声。
他停止了动作,侧目凝视着她:“很痛?”
她咬紧嘴唇强撑着没吭声,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泛酸。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左脚轻柔地托举起来,放在膝盖上。
她的左脚肿胀异常,青紫交加。他蹙了蹙眉,抬起头,目光幽暗莫测地盯着她,半晌才哑声说了句:“活该!”
佟蕙音:……呵呵,谁干的好事,心里没点数么?
他又用手指沾上些许药膏,涂抹在她勒红的手腕上,动作轻缓而温暖,带着一丝安抚,让人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佟蕙音怔怔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或许这才是他。
在他身上,她从未看到过他对自己的爱意,他只有浓烈的占有欲和疯狂的偏执,除此之外,她再寻不到任何值得眷恋的东西。
可是现在,当他这般轻柔地替她上药时,她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幻觉,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而缱绻,仿佛能将人溺毙。
佟蕙音微怔,旋即慌忙移开视线,低低地道了声:“谢谢。”
“你是在跟本王说话?“他眯了眯眼,危险地问道。
佟蕙音垂眸,语调仍旧是淡漠的,仿佛没有任何情
绪波澜:“我在对空气说话。”
霄烬暄的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逐渐变得阴郁:“……嗯?”
佟蕙音怔了一下,仍旧一脸冷漠地道:“行了,药你也擦了,那就请离开吧,我累了,想休息。”
霄烬暄的薄唇绷紧,眼神阴鹜,语调蓦地冰凉下来:“黎蕙音,你竟然敢对本王下逐客令,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念及旧情了么?”
佟蕙音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念了。”
霄烬暄蓦地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眸色愈发黑沉,宛若漩涡般令人心悸:“黎蕙音,本王对你已经够仁慈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你对我仁慈?”她嘲讽地扬了扬眉,“那刚才是谁用鞭子绑住我的手,还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难道不是你吗?”
霄烬暄的脸色霎时沉了下去,眼眸微眯,迸射出慑人的戾气:“你以为本王舍得杀了你?”
佟蕙音毫不退缩,迎着他的视线说道:“你要是舍不得,就应该放过我。”
“本王要你死,易如反掌!可本王为什么要让你死?本王不想你死,你就必须得活着,活在本王的庇护之下,哪怕只是暂时的,但也足够让本王解恨!”他冷哼,一双狭长的凤眸中透出阴翳的冷芒。
佟蕙音垂眸掩藏住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随即抬起眼帘,重新露出冷傲而倔强的神色:“我不稀罕!”
“不稀罕?”他眯起眼,危险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住她。
她咬了咬唇,不服输地说:“对!”
“哼。”霄烬暄森冷一笑,目光阴恻恻地盯住她,“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坚持到大婚当日,若是敢背叛本王,本王会亲手割断你的喉咙,挖出你的心脏,再毁掉你的尸体,让你永不超生。”
佟蕙音美眸微眯,同样勾唇冷笑:“不敢,毕竟我们命理缔结,同生共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是吗?”他冷冽地注视着她,“本王不知道你这话是在威胁本王,还是在诅咒本王。”
佟蕙音不屑道:“不,我只是想劝你趁早死心。”
“本王说了,你别妄图激怒本王!”他的脸色愈发阴郁,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凶芒。
佟蕙音撇开眼,“我只是想掐灭你的狼子野心,不想你误入歧途,越陷越深而已。”
“歧途?本王的路,岂是你所能评判的?”他的语气充满轻蔑和鄙夷,眼神冷厉,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审视着一群卑贱的蝼蚁,“本王的路,只能由本王决定!”
佟蕙音无视他的威胁,继续道:“霄烬暄,你的父王,你的母妃,他们绝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是他们,本王是本王!”霄烬暄冷嗤一声,眼神中充斥着疯狂的暴虐,“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佟蕙音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清晰有力:“是啊,没什么人能拦你,但是你的存在,便是错的,你的身份是你父亲给你的枷锁,束缚你的灵魂,你无法摆脱他。如今,你的父王和母妃都已经死了,可是你却活着,他们死不瞑目。你想一辈子被囚困于这座牢笼之中,直至老死,你甘心吗?”
话落,她突然伸出手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这个男人太过薄情寡性,甚至可以算得上狠辣,她不会傻到再去招惹他。
她要做的是把这个偏执到无可救药的男人彻底打醒!
这一巴掌打下去,似乎把他彻底打蒙了。
他怔怔地瞧着她,片刻后,嘴角噙起了讥笑,“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教训本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骤然凌厉,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股寒冷而变得僵硬。
佟蕙音恍若未闻,语气决绝:“我凭什么不能教训你,霄烬暄是不是我之前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为所欲为,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以至于让你忘了我黎蕙音是个怎样的人,从现在开始你若胆敢再触犯我的底线,休怪我无情用强硬手段逼你屈服。”
他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旋即嗤笑一声,“你以为凭你能唬住本王吗?”
“你可以试试。”佟蕙音挑衅地望着他,“如果你巴掌还嫌没吃够的话。”
他倏然眯起眸子,猛地攥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压倒在软榻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眸光锐利而冷冽,声音低沉得仿佛浸染了无尽寒霜:“本王最讨厌别人威胁本王。”
“我只是实话实说。”佟蕙音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霄烬暄冷笑:“那本王就先弄疼你!”
佟蕙音冷笑,“你要碰就碰,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抬眸看向他,眸子里满是冷冽:“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变成太监的话。”
他的手指顿时一颤,脸色阴沉得吓人,半晌后,忽然低吼道:“滚!”
佟蕙音理了理衣裳,冷冷一哂,“我就不滚,如果你愿意跪下认错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宽恕你,毕竟我也并非绝情之人,不可能真的做出伤害夫妻关系的事。”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顿时阴沉如墨,浑身的戾气迅速弥漫,整个房间仿佛都降下了低气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佟蕙音的额上沁出丝丝汗珠,却依旧面无惧色,目光冷静地注视他。
“阿暄,我也不想闹僵,但你真的太固执了,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无时不刻都竖着自己身上的刺,试图扎伤那些想要靠近你的人,你若学不会适时收敛自己的尖刺,早晚,你最在乎的人都会离你而去。”
她伸出手轻柔地膜上他的脸颊,笑容哀婉:“我想看到的是那个温柔以待,与我同甘共苦的霄烬暄,而不是一个我所完全陌生的霄烬暄。”
他紧抿着唇,俊秀的眉宇间浮上痛楚,眸中的血色慢慢褪散,渐渐恢复正常的黑白分明。
他缓缓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对不起,阿音,我不该迁怒于你……”
佟蕙音凝视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悲悯:“没关系,阿暄,你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抱歉。”
她的话,让他忽然间沉默下来,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那你呢?你爱本王吗?”
“你觉得呢?”她笑了笑,笑得有点悲哀,“如果我不爱你,会不顾一切嫁给你吗?”
霄烬暄怔怔地凝睇着她,半晌,他睫羽微垂,“我明白了……”
她轻轻蹙起了眉,正待说什么,他却倏尔将她抱住,紧紧地搂着她,不由分说就吻了下去。
佟蕙音挣扎,他扣紧她的腰肢,加重了力道,霸道而强势,不肯放过她。
“唔……”佟蕙音挣扎了几下,但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无力推拒他。
他们相拥而立,呼吸交融,纠缠不休。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嗓音暗哑而嘶哑:“阿音,“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这么做……”
佟蕙音抿紧了唇。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应该停止这种疯狂而愚蠢的举动……”他的神情有些迷茫,像是被自己的行为给震惊到了,“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想要改变,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佟蕙音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问,怔了怔后,才无奈地叹道:“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不需要刻意的去改变自己,接受原本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适当收敛一下你的坏脾气,学会宽恕,学会尊重,学会理解,学因为,我所喜欢也是那样温柔的你啊。”
她的声音温柔得简直不可思议,让他瞬间呆滞了。
他从不知道她竟然会喜欢那样的自己。
他怔忡的模样让她心疼,她伸手环住他,将脑袋抵在他胸膛上,“霄烬暄,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了好吗?我们之间不必互相折磨,只要我们安稳度日,其余的事情都随缘罢,就算我们不能长长久久,可我们至少不能互相憎恶。”
霄烬暄怔忪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缓缓勾起了嘴角,“你说的对。”
佟蕙音抬起头来,看着他苍白的面庞,心中一阵酸涩,忙钻进他的怀里,“好了,闹剧散场,我们睡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他的大手覆盖在她背脊,声音低沉温和,“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