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突然变成了奇奇亚岛的模样,仅仅是一个低头的瞬间,瑞伊便进入了幻象领域。
眼前的场景令他愣在了原地,梦幻却又真实。
“姐,姐姐……”瑞伊边喊边环顾着四周,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却也是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好久不见……”
瑞伊的瞳孔突然放大,当这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幻觉还是现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妈……妈……”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梦里,这个场景出现过无数次,但从未如此真实。
“我的瑞伊长大了。”女人将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传递着母亲的温度。
神经逐渐变得麻木,极度的美好或黑暗会将人永远地困在幻境之中,这便是真正的恐怖之处。“死亡、沙浪、绝望”,如果说其他方向带来的是实质性的伤害,“西方,裂隙的高墙”则是让人在幸福或是虚无中消亡。
“你离开了奇奇亚岛,是要去哪?”
“我……我哪也不去。”像犯错的孩子面对母亲的质问,瑞伊紧张地回答道,他一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看这美好的一切,就这样跟妈妈呆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瑞伊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闪过了一道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我的孩子,这里将是你一辈子的居所,你生根于此,也将在此老死,明白吗?”女人的目光犀利无比,她的温柔消失了。
“不……不对,”瑞伊的左眼突然散出浅溢的光芒,他正在挣脱着什么,“妈,妈妈说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离开这里,去了解整个世界。你……你这个冒牌货。”
“你说什么?”似乎是揭穿后的暴怒,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她那凶恶的形象根本不是瑞伊印象中的母亲。
“幻觉,是幻觉!”瑞伊大口地喘着气,他的潜意识将他从必死的结局中拉了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某些执念挽救了他。
“别傻了,过来吧,我的孩子,妈妈在这。”女人重新迎了上去,企图抱住瑞伊,却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女人突然病态地大笑了起来,她的脸开始腐烂,显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那副来自地狱的模样。
树林、泉水、鸟鸣,奇奇亚岛的景象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长廊两边,虚空中的涟漪有节奏地律动着,发出沉闷且诡异的声音。
“跑吧,我的孩子,到达尽头,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女人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瑞伊没有回头,只是不断地向前,既然有了目标,就没理由再停下了……
“快点,再快点,就要到了……”
尽头的光点逐渐靠近,当瑞伊离出口仅有五米左右时,光点消失了,他就像大漠中的一粒沙尘,迷失在了混沌之中。
“这是种什么感觉,让我猜猜,希望就在你眼前灰飞烟灭了,我可怜的孩子,要怎么才能忍住不哭呢?”嘲笑声来自于四面八方,无助感从瑞伊的内心滋生,逐渐渗透全身。
下一秒,前方的走廊发生了崩塌,一旦犹豫便会堕入无尽的虚空。于是,瑞伊开始向后方狂奔,拖着他那无力的身体,绝望令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但他的双脚仍迈着沉重的步子,支撑他的,是本能的力量。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生根于此,生根于此……”
“在此老死,在此老死……”
声音就像在空间内不断反弹,它在慢慢啃食着瑞伊最后的心理防线,只要在那里钻出一个洞,就能将他永远地留在这里。
“假的,都是假的,我才不要呆在这种地方,”瑞伊的体力到达了极限,他累得瘫在了地上,崩塌的走廊很快便会追上来,“姐姐一定还在外面等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绝对不可以现在就……我真的很想看看这个世界,求求了,先知、魔法师还是神,求求了,救救我啊!”
瑞伊在内心祈祷着救世主的降临,他已经努力过了,但事实却是,他真的需要一股力量,一股带他逃脱的力量。随后,他的神降临了……
胸口的黑色十字突然发出金光,一个巨大的金色符文阵显现在了瑞伊背后,不断有导向力向外涌出。
一条由魔气汇聚而成的引线进入了虚空,它在黑暗中标志了一处地点——离开幻境的大门。
顺着魔气的流动方向,瑞伊踏入了虚空,他的脚下空无一物,但却没有因此下坠。矢方星给了他正确的指引,在幻境中,一味地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会永远陷在里面。
他像流星一般穿梭在黑雾之中,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导向力的激增,虚空中的某处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强光如水流般涌了进来,瑞伊想都没想便扑向了裂缝,他将一切都赌在了矢方星上。
眩晕加上一阵短暂的失明后,瑞伊脱离了幻境,赤红的岩石和沙子重新回到了视野之中。他如释重负地瘫倒在了地上,他的精神从未如此紧绷过,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也涌了上来。
“姐姐呢?”恍惚之际,瑞伊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紧张地环顾着四周。随后,他在远处的断崖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别,别别别!”瑞伊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几个小时不间断的跋涉,加上刚刚的折腾,他的双脚已经痛到发颤了。但他不能停下休息,有个很重要的人还等着他去拯救。
皮靴经过长时间的磨损,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瑞伊忍着全身的剧痛,拼命向着断崖跑去。血液从皮靴内渗透出来,疼痛仍在加剧,但速度丝毫未减,他将手伸向了前方,就要到了……
“希璐拉,停下!”
……
幻境之中,炎月的光辉愈发黯淡,希璐拉看到了几盏长明灯,正浮在湖面上,灯的倒影形成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随后,希璐拉以极快的速度坠入了湖中,全身的骨头似乎在一瞬间断裂,冰冷的湖水像针一样刺激着她。
“结束了……”
希璐拉的眼睛正要缓缓合上,她将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但有人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股强大的力量掐住了希璐拉的左手腕,并拽着他不断飞升……
从静置的湖面到无尽虚空,穿过扭曲的走廊,回到最初的教室,再被拉入那道裂缝之中……
……
像从噩梦中惊醒,希璐拉大口地呼吸着,眩晕令她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但她能感觉到有一双正拉着她。
“瑞伊?”恍惚间,希璐拉看见了拉住她的人,视线逐渐清晰后,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姐,姐姐,抓,抓不住了!”瑞伊的身子开始往外移动,两人的重量全靠他下半身的力量支撑着。
“这……什么情况。”断崖下方几乎看不到底,希璐拉猛地咽了下口水,随后用腾出的右手向下释放了一次炎爆。
强大的反冲力令她向上位移了一米左右,随后成功抓住了断崖的岩壁,危机才终于解除。
累趴后的两人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岩架上,前所未有地渴望着新鲜的空气。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是为逃离幻境而庆幸着。
“格……格莱纳,果然没看错人……”希璐拉边喘边说道,“你……你救了我一命,瑞伊。”
面对夸奖,瑞伊甚至没有力气回应,他的嘴唇有些发白,表情相当狰狞。
十分钟后,两人才勉强能站起身子,希璐拉从储物法石中取出了两袋水,生命之源的含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因为吃过一次亏,两人现在也不敢贸然前进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搞清楚歌词的真正含义,思考的时间也正好能用来恢复体力。
“无毛之地……无毛之地……到底在哪?”希璐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第一次觉得智力有不够用的时候。
“死,死者!”瑞伊的瞳孔突然猛地放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
耶坎普大沙漠,红漠谷,瑞伊领悟到了歌词的真正含义,少年的故事仍在继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