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明见状心说不好,看老雷这状态真的是要去玩命啊,怕是没打算再回来了。
只见陈平明身形一转,绕到了老雷背后,一把将其抱住,拖在原地。
毕竟老雷现在这状态,一看就是怒极冲心,丧失了理智。
若是直接从正面拦住,万一这刀挥了下来,可真是平明救人未半,而中道崩殂。
“老雷!”
感觉到老雷疯狂挣扎,毫无理智可言,陈平明在他耳边大吼道。
如雷声轰鸣,振聋发聩。
可算是将老雷的理智喊了回来。
老雷茫然得看着自己手中锋利、宽厚的砍骨刀,浑身一颤,急忙将刀远远丢开。
陈平明见状也松了手,欲好言相劝。
可这时,又能怎么相劝呢,若好言相劝有用,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可怜人了。
老雷如同软了骨一般,蹲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望着面前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却如同孩童一般的无助。
不惑,不惑,又哪能不惑呢。
陈平明也蹲了下去,一言不发。
“平明啊…雷哥…雷哥我……”
老雷终是抬起了头,黝黑、干裂的皮肤是多年劳苦所致,堆积成浪般的抬头纹又是多少忧愁才能形成,通红的眼眶中含着泪久久不能落下。
这中年汉子被压的太重了,一时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先回江家,一定有办法的!”
陈平明只是紧紧握住老雷的双手,却不敢直视老雷那让人揪心的眼神。
这世间所有人的依靠也终有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老雷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嘴里喃喃道。
“江家…江家…江…”
陈平明起身,想将蹲坐在地的老雷也拉起来。
但却没有拉动。
只见地上的老雷似乎又丧失了理智,只是没有之前的冲动,紧咬牙关,喘着重气,双手肉眼可见的不停颤抖。
“江…江婶…日你妈的江婶!…日你妈…”
陈平明再次蹲下,紧握住老雷颤抖的手,疑惑不解。
“江婶?”
江婶,他曾听老雷说起过,是与他同一胡同相隔不远的邻居。
这个江婶与江家可没有关系,她姓王,名江,王江,这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名字。
确实,那就是个男人的名字。起因是江婶出生时,江湖大乱不止,各门各派纷争不断,王朝统治崩溃没落,百姓大批迁徙逃亡,江婶的父母给她取男人的名字也是为了让她好养活。
结果这人是养活大了,但心却养黑了。平日里那些坑蒙拐骗的小伎俩都不值一提,还听说前些年半夜还常能听到江婶院内有孩童哭声。
可她一个花甲独居老人,又怎可能有那么小的孩童。邻里邻居的都暗传,是这老妇拐来的孩童,但这事捕风作影的,倒也真没谁多管闲事。
不过老雷是个热心肠的人,听到这传闻,他还真半夜翻进了江婶家中,打算一探究竟,结果屁没发现,自己反而被江婶发现了。
就老雷这憨厚老实的性格,再加上江婶一个花甲老人,她自然猜得老雷为何而来。
也是自打那日起,两家便开始不对付,当然,吃亏的向来是老雷一家。
难道是她从中作梗,将老雷一家弄的如此田地。
陈平明回忆起老雷曾给自己说过的江婶八卦,思索着。
“就是这个狗娘养的!是她先引诱俺家婆娘去了赌场!前些天趁我不买家,又过来给俺家婆娘说了什么鬼话,这才让俺婆娘蒙了眼,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老雷紧紧握住了陈平明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开。
陈平明脑中一转,看来这江婶多半是个叠码仔,不然一个农妇怎能做出这些事情。
“带我去找她。”
陈平明见老雷这架势,就算自己把他强行带回江家,多半也会大半夜跑出来,提刀去找江婶pvp。
而且老雷的婆娘还没安顿好呢,不如先去找江婶,若真是被人骗去的,江家此时再出面调节,那可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这事也就能告一段落了。
老雷听闻陈平明要去找江婶,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光明从他贫瘠的土地上升起,虽没有驱赶全部的黑暗,但却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老雷抹了把鼻涕眼泪,不顾形象的在身上蹭了蹭,便起身要给陈平明带路。
两人不过走了几百米,就到了江婶屋前。
只是大门紧闭,屋内寂静无声,似乎无人在家。
陈平明没有敲门,先是打量了下四周,见毫无异常,又贴墙细听了片刻。
接着叮嘱了老雷呆着别动,便一跃而起,翻入院内。
院内杂草丛生、落叶满地。
也不知是主人许久未归还是就不曾打扫。
陈平明蹑手蹑脚得向屋内走去,只见屋门打开,似在开放怀抱等着有缘人。
陈平明歪着个脑袋,露出一只左眼,小心翼翼的趴在门框处偷看。
只见屋内与屋外可谓是天壤之别,屋内桌椅床铺摆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用过的宣纸被整齐的放在一旁。
“这老太婆可真是雅俗共赏啊。”
陈平明见屋内空无一人,便大胆走了进去,环顾四周,才发现屋内装饰虽不豪华、贵重,但却极为讲究。
窗边有一盆池,养锦鲤五七条,生机勃勃。床头小几一张,上有鼎炉一个,焚烧印篆香方。
再说桌上,除却文房四宝,笔山、笔洗、压尺等小器具也是应有尽有。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老太婆的房间,反而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房间。
本只是打算一看便走的陈平明此时来了几分兴致,准备细细观察一番。
从床头的鼎炉来看,主人应是有几日未归了。
再移步到桌前,压尺下大概有四五张用过的宣纸。
大致一扫,却见笔迹如剑,笔锋如刀,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子冷漠与不近人情的气息。
好字!好锋利的字!
见此,陈平明又看了眼窗边懒散的锦鲤,微微摇头,真是一个怪人,一路走来见到的一切都如此不协调。
陈平明再低头细看第一页的宣纸。
八个大字,锋利无比。
霎时,这字,字字凛然杀意,仅仅一眼,便将陈平明刺的双目剧痛。
未待陈平明有所反应,又有磅礴剑意从桌下喷涌而出,将陈平明吞噬殆尽。
只见那八字浮于空中数秒,随后又消失不见。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