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夺命的箭矢,刺耳的音爆,这种死法让陈平明很生气。
“操他妈的,老子浏览器记录还没删除呢!”
想到这里,陈平明更生气了。
陈平明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死亡,如果有选择,他希望自己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黑皮魅魔的屁股都没看到可就要死了!
而且这里还似乎是现实!没有重来的机会!不像是梦境,噶了还可以续梦升级,然后再给这狗日的一棒!
妈的!血亏!
猝然!
空中传来一道炸雷,雷光一闪而逝,将陈平明狂奔的身影拉的骤长。
接着耳边似有一股带有温度的风抚过,吹得他耳朵有些发痒。
“梆!”
原本朝着陈平明要害部位袭来的钢头箭矢,竟失之毫厘得射中了一旁的老树,半只箭矢深深的扎入树干,箭尾的羽翼不停的颤抖,嗡嗡作响。
骑马的黑衣人皱了皱眉头。
不过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倒也没有考虑太多。
打了个手势,让从那屋子里出来的黑衣人快速追过去。
自己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了,驾马召集部下,准备收整队伍,将劫掠而来得财物运回去。
这村落距离繁闹的城池有段距离,平日里村民若是想去最近的城池兑换些物品,都需要牵着个驴子,日升而出,日落而归。
村落四周多是耕地,主要靠种植庄稼而生,村落背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再远处就是一片荒山,与最近的城池位置相反。
村民也会进入树林中采摘一些有药用价值的植被,听闻荒山处夜间常有猛禽嚎叫,故少有村民敢深入探索。
偶有胆大些的村民会更深入一些,在荒山外围活动,打猎些野物,为家中妻儿老小改善下伙食,也就仅限于此罢了。
陈平明玩命的狂奔,树林中植被茂盛,枝繁叶茂,途中被不知名的植物将裸露在外的身体刺得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路线,像个无头苍蝇在树林中乱窜。
身后,布鞋踩踏烂木的声音越来越近,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突感背后有破音传来,那沉重的呼吸声也近在咫尺。
“死!”
如厉鬼催命般的声音传来。
陈平明的心脏都骤停了一刻,大叫一声,用尽全力得向前扑去,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正想站起继续逃命。
但大腿处传来撕心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一颤,重心向右侧偏去,摔倒在地。
是的,刚刚那一刀在陈平明的大腿处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若是刚刚没有向前一扑,怕此时已变成一米三的小矮人了,这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啊!毕竟以后自我介绍,一米三、八块腹肌、体育生,听起来怎么也不吸引妹子。
黑衣人见陈平明被自己砍伤,行动不便后,也停下了狂奔的脚步,嘿嘿的奸笑了两声,颠了颠手中的长刀,一步一步得朝陈平明走去。
零星的虫鸣声,咔吱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好像踩踏在陈平明的心脏上,
陈平明坐在地上,正对着黑衣人。
大腿的疼痛已经无法让他继续逃跑,他双手撑地,不停得向后移动。
“何必呢,一箭射死或者被一刀砍死,干净又利落,何苦要多受几次伤呢,老遭罪了。”
黑衣人压制着刚刚狂奔所带来的气息紊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好似老友在劝诫。
“小兄弟,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该上路了!”
黑衣人抬手,准备向陈平明的脖颈出砍去。
刹时!
天空中雷鸣翻滚,狂风四起。
黑衣人急忙收刀,护在胸前,警惕的观察四周。
而陈平明在背后摸索的双手也紧握了起来,双臂青筋暴起。
不过一息的时间,雨水倾盆而下,原本寂静的树林被哗啦啦的雨声充斥着。
没有察觉到危险,黑衣人向前一步,将手抬起,准备再次挥刀。
“等一下!”
陈平明大喊一声。
黑衣人的右手微微停顿了一刻,看着倒地的陈平明,微笑着。
“嘿,我不!”
接着右手用力向下挥去。
电闪雷鸣,刀光剑影。
转瞬的雷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也将黑衣人的动作停留在了此刻。
只见右侧,两人的影子略有重合,而交汇处仔细看去,恰是黑衣人腹部。
黑衣人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腹部的鲜血不停的喷涌而出,而坐在地上的那只老鼠,不知何时手中竟握着一把长刀,满脸狰狞。
为什么他手里会突然出现一把长刀!
黑衣人不明白,也想不通,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想问,但是已经问不出来了,摔倒在地,毫无生机。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杀人,又或许是死里逃生的激动,陈平明双手不停的颤抖,再两次大喘气后,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手中的长刀摔落在地。
随着喘气声也越来越重,陈平明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转了起来。
陈平明的家庭不太美满,在他的记忆里,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出轨赌钱,两人对陈平明基本属于放任状态,任其野蛮生长。
父母刚离异那几日,父亲偶尔在白天还会教导陈平明几句,刚开始时陈平明还会因父亲的教导,而眼中闪光。
后来才发现这就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而已,毕竟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至于到底是由于父亲酗酒家暴才导致了母亲出轨赌钱,或反之,陈平明也不是很清楚,自打他记事起这个家庭便是这样。
后来再没人愿意管他,乡下的奶奶得知后,目不识丁的老人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难,终是找到了陈平明。
那天起,陈平明终是有了家。
一老一少,互相有了家。
生活很难,但生活不难。
一老一少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马上就要让一丝的光明能照进废墟。
陈平明大学毕业了,这是个好消息。
但似乎麻绳真的是专挑细处断,幻想着以后可以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的想法再也没法实现了。
陈平明变得极端起来,变得异常敏感,对生活充满了善意,也对世界充满了恶意,丢失了对死亡的遗憾,拥有着对生命的尊重。
奶奶走的匆忙,只留下了一句话。
“乖平明,你让奶奶生命有了意义!”
后来才知,奶奶在邻居口中得知孙儿的情况后,回屋怔怔的看着爷爷那崭新的黑白相框。
许久,将床头的农药丟在地上,便收拾起了行李。
可即使是知道了这一切,但陈平明还是没有跨过这个坎,碌碌半生,终不得释然。
……
大雨还在下着,整个世界都变得雾蒙蒙的,急促的雨滴声中隐约夹杂着虎啸声,似从那村落处传来。
许久雷光响起,照亮了部分黑暗。
陈平明安静的躺在地上,雨水浸透着他的身体,毫无动静。
而一旁的黑衣人,眉心的一点朱红在雨水冲洗中慢慢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