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水还未散尽。
木屋里的灶台煮着热粥,米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空气里除了米香外,还弥漫着淡淡的离别的伤愁。
李策先去告别村里的其他人,然后再回到山上准备出发。
太阳高高挂起,它不懂得一点人情世故,依旧猛烈的散发着它的愤怒,但风好像知道今天是个送别的日子,罕见的到来,微风拂面,使人倍感轻松。
村子里炊烟袅袅,他先来到张屠户家的肉案前,张屠户在忙着割肉,他左眼有些淤青,想来昨晚又是挨了他妻子的毒打。
还有正在缝皮衣的王婶儿,地里收菜的赵伯,河边赶鸭的小虎等,与他们依依告别,麻烦他们在自己离开村里的这段时间,帮忙照顾自己的父亲,和师父。
之后他来到师父家的门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庞庆忠早也在家等候多时。
庞庆忠开心的说道:“看来你已决定好了?”
李策道:“恩,我一会就出发,走之前,来这和您再说说话。”
庞庆忠露出了笑容,笑着说:“金鳞岂是池中物,我不会看错,你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谁不想自己倾心培养的徒弟能,呼风唤雨,人前显圣。谁又想自己倾心培养的徒弟,碌碌无为遗憾终身呢。
“徒儿,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李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庞庆忠看着少年,表面平静,心里却已掀起了惊天巨浪,比自己第一次走镖时来的还要激动,他拄着拐走过来,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李策。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这是庞庆忠最后留给李策的八字真言。
从师父家出来,牵出师父送给自己的马,马鞍旁还别着把长剑,“少郎剑”的徒弟当然也是用剑的,长剑非常漂亮,通体晶莹雪白,上面流动着淡淡的寒光。
而这匹马实在是不怎么样,你要说它是头驴,相信也会有人同意的,但这匹马已是他能买到最好的,因为秋天马上到了,秋收是少不了高头大马的,你给人家多少银两,别人也是不会卖的,你非要说给一千两,一万两,换你匹马,庞庆忠也是拿不出来的。李策看着这匹“矮头瘦马”,很是欢喜,怎么说也比走路来的强吧。
还有个人,他还没有告别。
把马栓在田馨儿家门口的一颗柳树上,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田馨儿还是束着马尾辫,还是那么的俏皮可爱,看见来人是李策,颠着小碎布走了出来。
田馨儿笑着说道:“今天不用练武吗?我才把西瓜放到井里,现在还应该没有凉透呢。”
“我是专程来和你告别的,我要出去段时间。”
“是不是和李叔叔去城里买东西?那回来可要给我带些好吃的。”田馨儿依旧笑着说道。
李策说道:“不是,是我自己出去,我爹并不和我一起走。”
田馨儿脸上出现了慌张,“你自己走?去哪里?”
“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李策说道。
“那要去多久呢?半年?一年?还是两年?”田馨儿眼睛里已闪着泪花。
李策不敢去看田馨儿的眼睛,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
“那你等等我,我收拾收拾,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她便起身往屋里跑,可刚跑几步,她便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我走不了,我还有家人要照顾,弟弟妹妹还小,我可该怎么办啊?”田馨儿哭声说道。
李策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田馨儿一哭,他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田馨儿转过头,又起身来到李策身边,拉起李策的手说道:“不走行不行?你看你爹还在山里一个人住着,你放心他吗?”
李策听到田馨儿说起父亲,他的心一狠,心里想着为了父亲的晚年幸福生活。
“不行,我必须走。”李策横下心说。
田馨儿一把将李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重重的摔上了门。
“你走吧,走了之后就再也别来见我。”田馨儿在屋内大声喊道。
李策被田馨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举起拳头准备敲门,还想再和田馨儿解释,可手停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敲开门之后他又能说什么呢?结果也不会改变,而多却只有心酸,他放下停下半空中的手,走出院子,骑上他的马,奔山里而去。
田馨儿背靠着房门,她不想哭,她以为会和这个男人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只是她,全村的人也都这么想,前几天隔壁的婶子还逗她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喝喜酒了,等过完年两家抓紧把婚事办了吧,当时的她是既害羞又期待,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未知。她用手不停的擦着眼泪,但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田馨儿来到窗边,看着山上的方向,自语道:“你可千万不要忘我。”
半山腰,木屋外。
李策看着眼前的父亲,发现他好像突然间老了十岁。
“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遇事不要强出头。”李景东叮嘱道。
“放心吧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李策笑着答道。
李景东走近,把手搭在李策的肩膀上,“切记不能碰赌,要是成了赌鬼,那真的是谁也救不了的。”
“知道了爹,我不会赌的。”李策肯定的说道。
“还有伤天害理的事也千万做不得。”李景东想了下,又继续说:“沾花惹草的事儿也是万万不行。”
“全部记下了,您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弯下腰拿起准备好的包裹,背在了肩上,包裹里有几件换洗的干净衣服,几两碎银,还有那封庞庆忠写给虎威镖局的信。
李策转身跨上马,用手用力的拍了下马屁股,“矮头瘦马”嘶叫一声便窜了出去。他没想到这匹马能跑这么快,没做好准备差点摔了下来,还好及时控制住了平衡,这才避免一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剧。
刚行出几十米他突然想起了件事,便回头挥手向父亲喊道:“爹,我祝您和王寡妇幸福。”
李景东以为他只是在和自己挥手告别,想也没想回答道:“知道了。”
李策听到父亲的回答后欣然一笑,用手再次用力的抽了下马屁股。
“王寡妇?”李景东这才反应过来,疑惑的大声喊道:“王寡妇怎么了?”
可这时李策已听不见他的喊声了,只有风声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