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落下,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样子。
阿德瓦面前出现了一个时钟的模样,他问无名氏说:“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冒险家协会里就有两条关于雨神之心的线索吗?”
“为何?”
“因为雨神之心,从一开始就失窃了。”阿德瓦盯着时钟,在街上近地飞行着。
“舞台上的……”
“嗯。”阿德瓦点了点头,“所以郡长第一时间就派卫兵去搜查了,而这一伙人被你们视作是剧目的演员,由此出现了两条不同的线路,甚至有所交叉。”
“真有意思。”无名氏冷笑一声,“既然雨神之心失窃,那就是说,这场暴雨停不下来了?”
“并不如此,据我所知,雨神之心就在我们的目的地。”
“可尔必思的成员会操纵雨神之心吗?”无名氏问道。
“很明显,他们会。”
随着时钟上每一根针的拼合,阿德瓦抬头看。
雨水居然打穿了斯特利茜卡的水元素魔法护盾,像是洪流一样从天空向下倾泻。
恶心,难受,眩晕。
无数的感受被暴雨带来。
“我们,到了。”
阿德瓦看着站在雨中的那人,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只有一只左眼,另一边是深凹的眼眶。
“可尔必思南区首领,“托尔尼塞·阿普勒托罗”,代号,“独眼光头”。”
““战车”,阿德瓦·莱布莱斯,斯特利·茜卡,你们的名字,我都听过。”他举着手中的一个容器,右眼透过透明的外壳看着前来的三个人,空荡荡的眼眶,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那个容器,无名氏曾在宣传图上看到过,但是在现实中查看时,才意识到什么是神器。
没有固定的外型,难以被理解的存在,便是神器。
斯特利茜卡手中激射出几道光线,打在首领的暗元素防护罩上,虽然很快击碎了,但是当光线碰到距离他一定距离的位置,就消失了。
“小姑娘,你这习惯不好啊。别一见面就打架啊,和你爹一样臭脾气。你不是喜欢诗歌吗?抬头看看,这场暴雨很美吧?”
“你认识我爹?”斯特利茜卡有些诧异,她继续吟唱魔法。
“哼,你爹曾经求过我,正好是关于奴隶一事的。”首领指向无名氏和阿德瓦,冷笑道,“在他们死之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斯特利茜卡的光魔法已经成型,无名氏抽出刀,朝首领劈去。
红色的火焰在燃烧,并没有被暴雨所浇灭。
“在大雨之中战斗,对你是一种负面影响吧?”首领身形像鬼魅一样消失,随后出现在无名氏的身后,刺下的骨刀却被无名氏用刀柄挡住,“毕竟复仇和愤怒的烈火,会被从天而降的大雨无情地浇灭。”
“你居然还有说话的功夫。”无名氏重新将火元素附魔在刀上,试图将首领逼向斯特利茜卡的攻击。
“毕竟你们的配合,太过生疏了,完全没有给到我压力啊!你看,我连进攻都没有,你们俩就已经无法击中我了。”
地面突然化为泥沼,首领腾空而起,在空中朝阿德瓦扔出骨刀。
“还有,你以为自己的术法波动掩饰得很好?只会在研究所里面研究法术的老东西,我见过的人远比你看过的书还要多。”
“你分心了。”无名氏的刀挥到首领的残影后,五把弧形的冰刀在他出现的位置形成,像一个环一样准备绞杀首领。
“哦?”首领的头和身体突然分开,借此躲过无名氏的攻击,紧接着,他双手释放冰元素,脑袋朝无名氏袭来,在冻结无名氏的同时,用脑袋的冲击力,把无名氏的生命值打掉了将近四分之一。
不过,斯特利茜卡早已瞄准了头的位置,立体魔法阵在空中射出七种不同元素的箭矢。
“不愧是神子啊。”首领的身体像是磁铁一样吸到了脑袋上,他双手张开红莲护盾和冰莲护盾,“不过再拖下去,对我也没有好处。受死吧!”
冰元素从首领的手上凝聚,将四周的雨滴全部凝结,几条冰柱像是从地面上生长出来一样,直窜云霄。
“快打断他的吟唱!”
阿德瓦大声喊出,无数的魔法朝首领击去,无名氏也寻找着空隙对首领周围的护盾造成伤害。
寒冷袭来,无名氏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的冰所刺穿一样。天空发出轰鸣声,冰雹和暴雨一样淹没着这座城市。
“躲吧,躲吧,躲吧,啊哈哈哈哈哈!”
成功释放魔法的阿德瓦抚摸着雨神之心,再一次操纵暴雨,和着漫天的冰雹一起落下。
物理护盾被冻结后瞬间崩溃,冰元素魔法护盾也只能挡住魔法的那部分伤害。于是,斯特利茜卡掌控着最外层的冰元素魔法护盾,而无名氏和阿德瓦在其中操控着物理护盾,并将它的范围降低至最小,就像是一块瓦砾,堪堪挡住这场天灾。
与天灾相比的魔法攻击,摧毁了周围的房屋,更是有很多普通人被冻成了雕像。
“茜卡,对我使用那个魔法。”
“真的要用吗?”
“没时间解释!”
“好。”
无名氏一半的血量全部转化为护盾——不,并不算护盾。斯特利茜卡的这个魔法产生的防护罩,应该被定义为屏障才对,因为它能够等量地抵消所有类型的伤害。
进入复仇状态的他,将随身携带的小刀插进了最不会影响身体运动的右胸,直接激活了“复仇”技能25%生命值以下的免疫效果,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首领,用力挥出一刀。
“你有虚弱的状态,对吗?”
无名氏的刀直接劈碎了环绕首领身上的护盾,不过接下来的景象让他作呕。
只见一个一个奴隶被空间魔法传送过来,挡在了首领的面前。他们无法违背命令,只能任凭无名氏的刀砍在他们身上。
只可惜,他选错人了。
无名氏本就是嗜杀如命的狂战士,无数生命在战场上被他所收割,即便融入了人类社会的他,也依然留有了一份野兽的血腥。
他们是无辜的?没有人是无辜的,太过弱小什么的,留到来生再去说吧!
眼看无名氏的刀尖就要穿过无数奴隶击中首领,一支箭射在了他的手肘处,让他的动作一顿。
首领抓住了这个机会,飞向了远处,大口大口地喝着魔力药水。失去了无名氏的威胁,斯特利茜卡和阿德瓦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只是影响自己回复的瘙痒罢了。
“嘛,真是麻烦。”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只听见一声铳响,仅剩的左眼被子弹洞穿。
“啊!——”
“砰砰砰!”
身后的天使族一拍拿着铳的手腕,铳口的火焰点亮了首领的光头,三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而逐渐扬起的铳枪使得三发子弹分别落在了腹部,胸口和头部。
“你是……”
“谁允许你使用神器了,亵渎神明的家伙?”
雪色的天空突然崩塌,周围的一些屋顶被大雪压塌。
然而,大雨并没有结束。
“——!!!”
那名天使族的胸口被洞穿,光环在和翅膀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折断。
阴影从首领的尸体处诞生。
无名氏察觉到这边的异变,但是“猎手”的攻击又让他分身乏术。
“你为什么会来这边?”
“呵,要不是那个小姑娘缠了我那么久,首领还真可能被你逼出第二形态。”
“第二形态?”
几发箭矢击中无名氏身边的地板,发出剧烈的爆炸。
“先不说这个。”“猎手”躲过烟中无名氏的挥刀,“你和那个小姑娘真像啊,都是不要命地冲上来进攻——明明不需要浪费这条生命的来着。”
无名氏手上的力量突然变强了,他料想到了一种可能。
“上次我当着她面把另一个女孩子杀死的时候,她……!”
无名氏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前,“猎手”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祈祷着自己身上的装备能够挡下这一击,但是他看到无名氏状态面板上高达五位数的攻击后,心和身体一并死去了。
愤怒。
想要撕碎一切的欲望在无名氏的心中像是一团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那些云淡风轻的话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是往火焰里面不断地添加柴火。
黑色的火焰和红色的火焰缠绕在无名氏的身上,拒绝着一切生命的靠近。
一步,两步。
天空崩塌一般落下的雨水也不能熄灭那些火焰。
他的瞳孔中,有一团火焰。
巨量的魔力强化着四肢,无名氏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声音都没有能够赶上他的步伐。
刚复活的首领也无法抗住无名氏全力的进攻,仅仅是一秒钟,就连着被三刀击中了身体,生命值再一次归零。
无名氏蹲下身子,准备捡起雨神之心和落在地上的铳枪。
不过,他只能捡起铳枪。
身下的房子突然崩塌,他在空中释放多个技能,才躲开了这一次冲击。
一个由血肉构成的人形躯体像是一棵树一样,从地面上正常出来。在这个期间,一股奇妙的力量控制着无名氏,让他无法行动,只能看着面前这个上半身的血肉躯体疯狂生长,以至于有将近十人高。
骨头,头颅,手臂,各种属于人身上的部件都是构成它的主要成分。
还有一个银色的项圈,牢牢的缠绕着它的脖子,而齐上并没有脑袋。
疯狂,怪诞……
“这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吧……”
阿德瓦扶住呕吐中的斯特利茜卡,用魔法调和着她的感受。
它的生长并没有结束,无名氏能够感觉到,一些情绪化为了实体,就像雨神之心一样,不被定义,不被理解,似乎本来就存在于那里。
无名氏只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能说出它具体是什么。
“你杀死了很多可尔必思的头目,但你可曾知道他们的过去?这个人间对你来说,解决问题太过容易,以至于你都忘记了问题的根本。”
无名氏的脑海中传来了首领的一句话,当他看向它的时候,只见猩红的血液在空中拼凑出这些字。
“是奴隶造就了可尔必思”
天空中的雨不再是普通的暴雨,而是由血液,粘稠而又冰冷。
血肉躯体开始行动,无名氏也恢复了正常。
一道白光闪过,无名氏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划了两道口子,血肉正在急速地溃败。
斯特利茜卡和阿德瓦能够看到,是脖子上发出了白光,然后像是射线一样对大范围造成攻击。
“无名氏!看到白光之后往前冲,那里是安全的!”
没错,由于是从脖子处射出的激光,因此在靠近身体的一侧能够躲过白光。
无名氏的愤怒也被这场血雨浇灭了一些,听到了阿德瓦的声音。
斯特利茜卡正在专注地用自己不习惯的光元素治疗着无名氏的伤口,因为阿德瓦说,这种带有负面状态的伤口只有用光魔法才能在治愈的同时给予一点抵抗作用。
这场战斗,无法让他们参与一星半点。
屏障被击破了一半,相当于斯特利茜卡和阿德瓦的全部生命值。也就是说,一旦让她们吃到伤害,必死无疑。
不过这个血肉躯体并没有太多的自卫能力,无名氏躲过白光后,直接冲到了近点对着躯体输出。每一次攻击都会伴随着脑袋中传来的各种声音,或哭泣或怒吼,摧残甚至同化着他的意识。
“我好像能够理解你的痛苦了。”
血的浪潮把无名氏冲开后,血肉躯体的一只手断掉了。
这两只手,没有其他的效果,真是太……
无名氏刚想到这里,右边的手就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自己头顶。
那种奇妙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只能站在原地。
无名氏用尽所有能想到的魔法,阻挡住这只由各个组织和躯干组成的手臂。
“是奴隶制度造就了赫溪”
相同的血液文字出现了。
这个过程中,手臂上的内容物不断脱落,类似的声音回荡在无名氏的脑中。那不是托尔尼塞·阿普勒托罗的内心独白了,而是成千数万奴隶们的哀嚎。
恨意,痛苦,绝望。
如果无名氏不曾经历过这些,绝对会被这潮水般的声音所淹没。不过,即便是他,也在这些声音中感到疲惫。
响指在奇怪的地方响起,无名氏突然听到了斯特利茜卡的心声。
“神明啊,求求你了,帮帮忙……我不想他死去啊。”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一定还有机会的。”
“难道,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吗?”
……
不同的情感全部涌上无名氏的脑海,像是交响乐一样,同时响起。
……
是啊,我不能在此倒下。
双臂似乎更有力量了,还能够撑住护盾。
终于,头顶的重力消失了,无名氏却整个人跪了下来,感觉到全身的肢体都快要散架了。
面前的血肉躯体上再次出现了一行血字。
“因为淋过雨,所以我要把每一个人的伞撕碎”
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无名氏的状态面板中多了一个异常状态:术法崩溃。
无法使用魔法吗……
血肉躯体的脖颈处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天空被血色所笼罩。像无数条柱子一样的血雨倾泻而下,让无名氏难以行动的同时,腐蚀着他的生命值。
血肉躯体终于展现出了它的生命值。
血液洪水没过无名氏的下半身,试图拖住他的步伐。
白光闪过,屏障彻底破碎。
无名氏继续往前走着。
由于血液的阻隔,他的行动变得缓慢。
大地震颤,天空中落下了小型的手臂,想要刺穿无名氏。失去了魔法的他,只能用一些移动的技能堪堪躲过它们。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暖意传来。
生命值,护盾值,屏障值全部得到了提升。
他躲闪的同时,看向了远方。
曼切斯特和一众卫兵正在支援他。
斯特利茜卡和阿德瓦也站在他们的旁边。
无名氏听到了歌声。
顺着歌声,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星·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