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
名字是一种象征,一种身份的象征。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名字,他相当于失去了全部。
当人们呼唤他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在指他;当人们称颂他的时候,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当他召集人们的时候,人们只如聚散流沙。
无名者,总是独行者、离群者。
在魔王军中,有一名来自赫溪的吟游诗人,他曾经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传说时代的故事。
那时候,诸神纷争,人类文明如浪潮中的船舶。末影族沟通残片世界为这艘大船提供了一定保护,然而资源极其有限,人们便为了仅存的生存资源相互厮杀。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领导着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为了生存放下一切争端,去和谐共处。
那个人,是伟大的诺亚一世。然而就和传说时代一样,除了他以外没有多少人的名字流传了下来。
“我要问大家,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少?”篝火的火光照着吟游诗人的脸,嵌入他脸上皱纹间的缝隙。
他在篝火旁边用魔法制作了一个水池,大家都感觉到了风的气息。
“这个水池,便是“大洪水”。”吟游诗人指着它,又指了指火堆,“它产生了风,风的出现又加速了火的燃烧……人们逐渐团结起来,像这堆燃烧的火一样。
诺亚一世坚信所有人都应该在这场大洪水里活下来,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都应该见到太阳重新出现的那一天,去见证世界的新生。他制定了严格的法律,这份法律后来成为了精灵族法律的蓝本,修改并推广到了全世界。
然而我要说的并不是他的故事,仅仅是让所有人集结在一个信念旁,并不能解决问题——粮食依然短缺,蔓延的疾病将人们再一次带入苦难。
“我们怎么能再一次见到太阳呢”人们问这位崇高的君主,他只是说,会有一天的,等到大洪水退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诸多秉持着这个理念的人之中,有一位站了出来,他说,他要成为那个太阳,去照耀这片大地。
诺亚一世认得他,在诺亚一世还不是领导者之前,他们是无话不说、亲如兄弟的朋友。在责任与使命双重压迫下的诺亚一世,没有思考他的意见,只是摇了摇头,让这个无名之人离开。”
吟游诗人站起身来,走到水池的边上,向当中扔下去一颗石头,他目光注视着水波,继续说:“后来人们果真见到了一轮太阳,它极速地发光,沉入水底,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海面扬起了雾,凝聚的水滴向天空流去,就像一切回溯了一般。
诺亚一世不接受无名氏的这种结局,他奔走于各个残存的残片世界,用其中的物品去填海;他和一群理想主义者在虚无世界中召唤巨噬兽,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历史上所传述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他们说巨噬兽吸干了水,解救了全人类。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当诺亚一世带着巨噬兽走出虚无世界,回到这片大地上,他发现大洪水已经退去了。土地、人民、新生……
他的眼眶中泛着泪水。
他想起来无名氏曾说过的话,“我要一群人、一群离群者、一群独行者,用我们的血肉,去燃烧这片海洋。”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然而人们拥簇他,赞扬他的名,称他是拯救人类的大英雄。
“大洪水退了。”
他站起身来,没有多说一个字。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微笑着、在梦中迎来了自己的死亡,所有的故事,也随着他的死亡一并消散。”
不知不觉,魔王已站在吟游诗人的身边。
“这是我告诉你的故事。”魔王笑着说,但下一刻他的脸却格外严肃,“但那不是我要的结局——所有人,都不应该成为牺牲者。”
吟游诗人笑着,用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再指了两下魔王的额头,摇了摇头。
“诺亚一世建立的王朝,只持续了三个月——你,不要让人,成为那些个无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