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苏祁安的声音不自觉的严厉起来,带着几分威严,这一下,让陈之言一时语塞。
能够做到这个位置,都不是傻子,陈之言只是比较顽固,看重证据,但他刚才抛出的一系列证据,经过苏祁安的自辩,反而让他有种略显可笑的感觉。
特别是苏祁安最后说的那番话,更是如此,倘若王震山、谢苍二人真的完全听命苏祁安,一切按照苏祁安的安排去做,也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了。
直接当场拿下了,何必费尽心思,又是安排暗桩鼓动军中武将,又是找到吴七这等之人,让其散播流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王爷能干的事。
而这,也的确是陈之言不知怎么辩驳回答,就算他能从其他方向辩驳,但身边的同僚可不是傻子,绝不会睁一眼闭一眼,坐视不管。
这一下,还真让陈之言有些犯难,但陈之言敢当面与苏祁安交锋,也有自己的能力。
他短暂沉默一会,开口道,“永川王说的这些,本官的确无法辩驳,但本官想说,即便这事与永川王没有关系,但凭王爷你如今的实力,真的能保证其手下将领,不会心生异心,背着你做出什么的事?”
陈之言这话,让苏祁安一怔,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却充斥着些许的冷意。
“呵呵,陈大人的意思无非是说,本王权大,罪不在现在,而在将来。”
“陈大人真是替陛下尽忠尽职啊,如果按照陈大人的意思,本王是不是也能这么理解,陈大人如今贵为吏部代尚书,倘若有朝一日正式成了吏部尚书,会不会被高位蒙蔽双眼,做出触犯律法之事?”
“这...”这下子,又将陈之言问的有些哑口无言,就在他暗暗思虑,如何回答,苏祁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陈大人,回答我!”
这一次,谁都能感受到苏祁安语气的怒气,不过想想也是,要是他们被这种所谓罪在将来的未雨绸缪的罪名安插身上,换谁都会坐不住。
毕竟,这种罪名就等同十分直白告知苏祁安,为了防止你未来犯错,最好现在交出手中的大权,而后被人监视、监督,一直到死。
也就是苏祁安好脾气,换做他们,恐怕早就上去动手了。
他们当中,本来对陈之言敢出面质疑苏祁安的行为,还是有些佩服,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陈之言,哪里是什么老顽固,而是作死。
这样的人,能够坐上吏部代尚书的位置,还真是陛下仁慈,能够趁早远离就远离,要是再不夺,哪天被牵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祁安的声音高了八度,让陈之言吓了一跳,他并非是那个意思,可这时他想说的话,到喉咙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还是首次看到如此威严的苏祁安,他也意识到他的那种质问是有些过头了,看着散发威严气势的苏祁安,陈之言有些紧张,就在想要开口解释,苏祁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陈大人别说了,本王知道你什么意思,本王不会和你计较,毕竟你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但本王要告诉你的事,你可以质问,也可以出头,但千万别被某些人,当做棋子傻乎乎利用,还不自知。”
“陈大人,陪你聊了这么久,聊的也差不多了,你可以暂退一边,接下来本王要处理正事。”
“你二人到现在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哪一部分的暗桩,之前所做何事又是什么,与同事之间的联系也说不出所以然,本王虽然心善,但不代表随便什么任何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本王代表的不止是四州之地,更是皇族尊严,既然说不出来,拖下去砍了。”
苏祁安声音如铁,谁都能感受到他话语的坚定,谁也无法在这时候,开口改变他的想法,众臣不行,陈之言也不行。
毕竟,这两个暗桩,确实没能回答上苏祁安的问题,当初他的抓获,说实在的也没有考虑这么深,说到底还是陈之言对暗桩没有深入了解。
只认为这二人说出身份,告知了最近发生的事,而后派人走访调查,便心里多半认定这二人便是暗桩之人。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太想当然了。
被苏祁安如此下令,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的二人,出奇的事,依旧不停磕头请罪,口里始终坚称自己是暗桩之人。
眼看着这二人即将被拖下去,砍了,这时候苏祁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了,先等一下吧,毕竟到了这般时候,某位还能稳住泰山,一动不动,这二人的身份多半便是某人培养的死士,如此忠诚,到现在一个字都不透露,本王可没这么大手笔,用死士当暗桩。”.
“黄国公,本王说的可对?”
苏祁安的话锋一转,突然落在黄子澄身上,让众大臣都是始料未及的,皆是带着诧异神色看去。
这次的交锋,从始至终都是陈之言和苏祁安,哪怕陈之言的提拔是经过黄子澄的手,可随着二人在堂内的争锋相对,以及摆出了证据越来越多,让他们更是觉得,和黄子澄没关系。
黄子澄可是极其稳重,决不至于指派陈之言做出刚才如此荒谬的蠢事,来一出罪在将来,可这次苏祁安直指黄子澄。
这一下,整个事态的发展,又充斥着各种的不确定了,让众臣看的愈发扑朔迷离。
被苏祁安点名,坐在左边首位的黄子澄,睁开了双眼,目光扫视一周,而后看向苏祁安,沉默一会,轻声道。
“呵呵,不愧是永川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老夫佩服。”
“你说的对,那二人并非是暗桩,而是老夫府内的死士。”
此话一出,整个堂内朝臣再度哗然一片,眼中带着不信的神色,其中几位与黄子澄交好的臣子,忍不住道。
“黄国公,这是为什么啊,我们投奔陛下,不就是为了效忠陛下吗,而且有永川王在,这四州之地不更加安稳?”
“是啊,黄国公,如今整个大凉,也就永川王之地还算平稳,而且永川王为人也不错,我们之间就算有摩擦,矛盾,那也只是为了朝堂之事,实属正常,但国公你这么做,本官真的想不明白啊。”
“没错,黄国公,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几位臣子眼中满是不解,甚至话中还有替黄子澄开脱解围。
如果说,陈之言刚才的针锋相对,只是就事论事,哪怕是最后所谓罪在将来的荒谬之言,也可以理解为一时冲动的气话。
以他们对苏祁安的了解,不至于会拖出去砍了,保住一命是没问题的。
但黄子澄刚才所说,无疑变相的承认了,他就是这次指引这次动乱操作的幕后之人。
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是公然针对苏祁安,想拉苏祁安下马,这种心理哪怕被认定对皇室不尊重,有反意的罪名,都不是不可能。
几位臣子的开脱,换来的却是黄子澄的冷笑,他目光收回,冷冷道。
“哼哼,各位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老夫没什么好隐藏的。”
“永川王,你刚才想说的,罪在将来,就是老夫对你的看法,陈之言不敢讲,老夫敢说。”
“老夫承认,如今的四州之地,在你的管辖下,的确很平稳,甚至有种蒸蒸日上的势头,这些说是你的功劳,一点不为过。”
“如果这四州依旧是你在掌控,老夫不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方割据的王,可现在陛下继承大统,你能保证,这日后,四州百姓是认你还是认陛下!”
“你手下将领,难道真不会生出异心,直接给你来个黄袍加身?不会谋害陛下?这些放眼历朝历代,都有前车之鉴的。”
“苏祁安,对这些未来之事,你敢保证吗!老夫如今年过花甲,已经活够了,不怕你对老夫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只要陛下能好好的,哪怕要老夫的命,老夫绝不皱眉。”
黄子澄说着话时,不在坐着,而是站起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仅对着苏祁安讲道,更是看着王震山、谢苍、苏勇等一大批将领。
意思很明白,反正事已至此,他不在隐藏,也不在掩饰自己的想法。
一切都是为了苏闲,只要有半点危险苗头出现,黄子澄就会出手,而眼下最大的危险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位高权重的皇兄,永川王苏祁安。
而永川王之罪,罪在将来,这就是黄子澄迫切想扳倒苏祁安的原因,哪怕听起来很荒谬,但为了苏闲,黄子澄也在所不惜。
堂内,谁都没想到,事态的走向竟然会到这一步,特别还是黄子澄这位,同样位高权重的国公,也是下场,更是幕后之人。
这让朝臣很难预料,这事究竟怎么收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自觉的看向苏祁安。.
这事想要解决,便只能看苏祁安怎么处理了,但这事处理起来,谁都知道是个巨大麻烦,无论苏祁安是进是退,都不可能轻松解决,指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