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不多,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气,身披的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些许寒芒。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迎风飘扬的战旗,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东山军。
这支东山军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冲到赵成的前方,双方距离约莫只有四五十丈。
紧接着,在赵成凝重的目光注视下,苏祁安的身影缓缓从队伍中现身。
淡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呵呵,没想到才一年左右不见,堂堂大凉国公,一转眼成了所谓宁州使,听上去,给人一种好大谱的感觉啊。”
“赵成,你这宁州使莫不是只会欺负平民百姓,真要这样,这脸真丢尽了。”
赵成闻言,没有气恼,脸色凝重,闪动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因为苏祁安出现的地方,是从他的后方而来,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后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宁州城门。
也就是说,苏祁安真的没有藏身在所谓的商队中,而是在他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宁州。
而他却浑然不知,还傻乎乎的集结军队,直奔出现的商队而去。
而苏祁安就像看戏一般,默默的看着他的表演,想到这,赵成的脸上就像被打了一耳光,可谓火辣辣的疼。
但赵成很快调整自己的心态,闪动的目光一凝,看着苏祁安冷声喝斥。
“好你个永川王,来了宁州,不仅不通报,还让你的手下当场杀人,别以为你手握大军,便能肆无忌惮,你是完全不把我皇和晋皇、库克图郡王放在眼里!”
“来人,立刻将此人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我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者,死!”
苏勇、童战二人手持弓弩,直接瞄准赵成,一旦赵成手下胆敢有任何的异动,二人一定会将赵成射杀。
身后的直属队,浑身散发杀意,一副备战状态,双方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可越在这时,为首的苏祁安,却十分淡然,笑着打破了紧绷的态势。
“呵呵,一年多未见,赵国公的嘴皮子不减当年啊,能将黑白颠倒,也是赵国公的本事。”
“你说本王来宁州,隐瞒不报,本王倒想和你好好唠叨唠叨,就赵国公亲临城楼,整日整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本王倘若光明正大的现身,下场多半和这些商队一般吧。”
“至于你所提到的纵容手下行凶,呵呵,本王乃先皇特封郡王,更是皇室宗亲,一个小小的卫兵,也敢侮辱本王,杀了他算是便宜了,本王但凡小心眼,可就不是这般干净利落的死法。”
“还有,赵国公甭管你现在是什么宁州协调使,你的品级在高,还能大过本王?见到本王非但不行礼,张口闭口直呼本王姓名。”
“本王想问你,赵成你究竟是凉臣,还是荣国走狗。”
“你…”赵成一怔。
“你什么你,回答本王。”苏祁安直接怒斥打断。
一下子让赵成说的哑口无言。
如果说前面的两个回答,赵成或许还能找到反击的说辞,但苏祁安最后的质问,让他无论怎么辩驳,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原因无它,他们所在的地界,无论怎么变,还是大凉的宁州,并非荣国的宁州。
虽然宁州一分为三,三方影响力最大的是荣人库克图,但不代表着,依仗荣人势力,对外宣称宁州为荣国所有。
这话要是传出去,当地的百姓会怎么想?才结束不久的宁州战事。
当地始终存在一些暗中的反抗组织,如果这话传出去,由他亲口认定,一定会让宁州不稳定,出现混乱。
更会遭到二王的不满,要是处理不好,搞不好自己就是替罪羊,来平息民愤。
平时,赵成可以自视甚高,对当地的百姓呼来喝去,称呼贱民,但这些只是在他的身份地位使然,并没有激化矛盾。
可一旦,他公开承认自己是荣人走狗,宁州归荣国所有,二王第一个就得要了他的脑袋。
宁州随着三方势力介入,情况相当复杂,绝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这个苏祁安一来,简单的两三句话,直指要害,足以让他翻船。
就算赵成在仇视苏祁安,趁着事态未扩大前,他不得不暂时低头。
沉默片刻后,拱手行礼,低声道。
“下官见过永川王,是下官内心急切,管教不力,还望永川王恕罪。”
听着这话,苏祁安微笑点头,挥手示意苏勇、童战放下手中的弓弩。
笑眯眯的看着赵成道,“宁州使能够知错就改,本王很欣慰,宁州使这般大动静,来都来一趟了,本王自然不辜负宁州使的好意,前方带路吧。”
说着,苏祁安笑呵呵的朝着赵成的方向走去。
看着苏祁安离开队伍,一人前来,赵成目光闪动,沉默一会,而后挥了挥手,身后保持作战状态的手下,立刻放下手中兵器,拉开了一段距离。
赵成同样上前几步,而后伸手示意道,“永川王,这边请。”
苏祁安点头,轻声道,“接下来在宁州的一段时间,就烦劳赵国公呢。”
“对了,你手下刚才搜查商队,给商队造成的损失,这事…”
“永川王放心,搜查中造成的损失,本公一律照价赔偿,全权处理。”
说罢,目光示意,手下的兵士瞬间明了,立刻上前,开始疏导停下来接受检查的商队,对着为首的几位掌柜连忙道歉,并且赔偿的银两。
这一举动吓的几位掌柜,愣是不敢接,连连摆手。
“拿着吧,这事说到底也算引本王而起,权当本王替你们讨回的公道,要是日后他们在找你们麻烦,直接找本王。”
有苏祁安这话,几位吓的愣神的掌柜,身体颤抖着收下递过来的银子。
苏祁安转头,笑呵呵的看着赵成道,“呵呵,误会说开了,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哪有办好了,唠叨了这么久,也该进城了,赵国公一起吧。”
赵成点头,与苏祁安一同朝着前方城门而去。
身后的直属队立刻紧随而上,这一幕,看得赵成手下兵士,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他的几个心腹,脸色那叫一个古怪,从刚才即将爆发的生死大战,到后来相处融洽,前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仿佛二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转变未免太快了吧。
最让他们不理解的是,这个永川王手中只有区区千人左右,而他们却有万人,真要打起来,就算对方各个是杀神,也能将他们消灭。
更重要的是,身后是他们的地盘,真要打起来,大不了叫人,只要赵成下决心,苏祁安今日必死。
赵成出城之时,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般,否则不至于集结军队,但和苏祁安聊了几句,心性一下子转了,这着实让这些做心腹,难以理解。
只能日后找时间,去询问了。
此时的赵成,心情复杂,他如何不知心腹刚才看他的古怪目光。
非是他不想动手,不想当场将苏祁安拿下,而是不得不放弃。
原因很简单,苏祁安这次露面,是悄无声息的,他整日待在城楼上方,竟然一点不都不知道,苏祁安是怎么在他眼皮底下进城了。
如果进城的只是手下这千人,赵成丝毫不惧,也不会给苏祁安面子,怕是早就动手了。
但苏祁安进城,手中可不止这区区千人,而是三万的东山军,这次集结军队出城阻拦,本是打算一网打尽。
就算兵力不够,也可以直接叫人,赵成有信心,只要援军一到,苏祁安手中的三万东山军,定要他们覆灭宁州。
可这次,苏祁安从他眼皮底下现身,带着千人出现,意思很明显,就是给他的一个警告。
让他别轻举妄动,在他的地盘上,已经将三万的东山军给撒进去了。
如果一旦对苏祁安动手,撒进宁州的三万东山军,一定会将宁州搅动天翻地覆。
如果宁州归一人控制,那也好说,可以集结所有兵力,一点一点的将三万的东山军剿灭,但现在宁州被三方控制。
这时候,三万撒进宁州的东山军,要是不顾一切,谁知道会对苏哲、苏泰、库克图造成什么损失。
而他身为宁州协调使,主要任务就是保证宁州的稳定,如果真让这三万人撒开了干,都不用想,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别的不说,让三万人的东山军,没有任何动静,进了宁州,这本身就是大罪,是赤裸裸的渎职。
真要问起来,三万东山军现在分散何处,手中有多少家伙什,最终目的是什么?赵成可谓一问三不知。
真要以这种回答,面对三位大人物,都不用想,赵成必死无疑。
虽然苏祁安在他眼前,可以将他监视囚禁,但压根没用。
人家敢带着一千多人,相当于孤身前来,就没打算供出三万东山军的位置。
如果真要对他下手,还得问问这一千多的精兵悍将。
而且此次的邀请是为了参加范文忠的追悼会,就算是做个局,也不能这么明显。
传出去,肯定会激起民愤,到时候背锅的铁定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