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眼熟的处境…
一股凉意自脖梗下传来，赫尔卡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了。
“不要随便卸掉别人的头啊！”
只见艾伦正乐兮兮地捧着赫尔卡…头。
它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法是真不错，至少下面没怎么漏机油。
“你的脑袋和身体都已经接触不良了，租个身体用一天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艾伦变回了那个小鲨鱼，左右盘弄着赫尔卡，配上老顽童装嫩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孩童在把玩心爱的宝贝。
“你的脑袋下面好奇怪，怎么这么光滑？”
艾伦?沃克忽然像拿罐头一样举起了赫尔卡的头，观察了一会儿他脖子下那碗大个切面。
“先不管这个了，得把你的身体邮出去，赫尔卡我带你找一下热点，你要是感觉到了就和我说一下。”
这句话是小鲨鱼在通过心网传达的。
没待赫尔卡追问，小鲨鱼已化作了一阵风带着他开始了满地窜。
高举、跳跃、匍匐、变大、缩小、顶起、落下…
就像坐了一百次过山车，小鲨鱼艾伦?沃克正如胡闹般强行扫过站台的每一个角落，他有时是孩子，有时是巨人，没有他够不到的高处，没有他探不着的角落。
“滴…埃夫伯里欢迎您。”
“艾伦别转了，我连到热点了！”
旋舞着的小鲨鱼一下子停顿了下来，动静转换地突兀无比，幸好现在用的是颗机械脑袋，赫尔卡至少不必担心脑浆会不会被摇匀。
密密麻麻的信号成为了寂静的电流窜入了赫尔卡的脑袋又迅速溢走。
他好像那河中石兽，被凿进了一片信息之海。
“赫尔卡，申请完全寄修你一直在心里想这句话就好。”
赫卡忒完全忽略了后半句，因为就在小鲨鱼的音节播放至申请完全寄修的刹那，竟有个匪夷所思的存在钻进了赫尔卡的频道！
“这里是您的专属秘书极夜，距您上次接入星网已超过365天，很高兴能再次为您服务，赫卡忒大人。”
赫尔卡总觉得她的声音里明显压着一丝激动，但他很肯定这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上网。
“申请完全寄修。”
赫尔卡没有忘记自己费劲巴莱地连上热点是为了什么。
“就近的合格械人社是图伦多所属，是否选择寄修目的地为图伦多？”
略微考虑了一下，赫尔卡便想起了小鲨鱼说过的话，其中当然包括的“图伦多就在狼窝外面”。
“是。”
“修复成功后还是寄往黑翼社吗？”
“额…是。”
“好的。”
“喂，新人，你很不礼貌耶，是睡着了吗？”
此时的艾伦正坐在“玻”字上无聊地晃荡着鱼翅，赫尔卡从连上热点开始便好像被心网吸住了一般再没有睁眼。
“对了，你是第一次上网，好吧，那我多等你一会儿，可别忘了正事啊。”
艾伦露出了释然的神情，那是与其目前身姿不符的成熟。
他将和半个自己差不多大的赫尔卡头放到了“璃”字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夜空。
与万年前截然不同，星辉流转自如，如今人们的光已不会再将银河的璀璨覆盖。
苦战之后难得偷闲，小鲨鱼看起来格外放松。
“新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上网是在自由教会那儿，就是那个有着心愿律者、能让人心想事成的自由教会。”
小鲨鱼拍了拍肚皮，摸着自己再不干瘪的肚腩，脸上满是感慨。
“我只是说我想出书，教会的人就低价给我植入了固态械容点，他们说我如果我能满足挑剔的械人，他们就把我出书过程中的消耗全部担保，还会保证我的书能成为畅销品。”
小鲨鱼看着星星，眼底沉淀着和天幕上雷同的芒。
“当然，我成功了，因为我写的是自己的自传，而我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律数?巨兽了，在械人们看来我是毫无疑问的传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律数，而且是一名拥有着强大知性和自制力的巨兽，这些东西被叠作了我的头衔，成为了我的名字——艾伦?沃克。”
小鲨鱼挺起胸膛，情不自禁地拔高了自己，就像在狼窝那会儿他误以为赫尔卡是自己粉丝时那样。
他又露出了那份得意，有点孩子气，但还算骄傲。
“可是…”
小鲨鱼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身体也耷拉下来，渐渐变回了小孩。
“我的销量都是械人们在心网上买出来的，实体一本都卖不掉呢…好像除了械人之外的大家都不是很在乎这些。”
小鲨鱼跺了跺脚，一根套着西装的胳膊便拿着一本《鲨雕传》从影子里探了出来。
“史上最年轻的律数也好，拥有自制力的巨兽也罢，我好像一直都在一个可有可无的领域进行着没有必要的努力…”
它没有低头，只是接过了那本崭新的《鲨雕传》，然后用双臂将它护在了胸前。
“无人能敌的力量或者山一般的身高…真的有意义吗？赫尔卡。”
赫尔卡没有回应它，反倒是强烈的嗡嗡声刺入了他的耳膜，随后某种飞行物低空略行的声音随航道逼音成矩透过了艾伦?沃克。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可艾伦?沃克心里很清楚，那不是世界静了，而是自己聋了。
作为身经百战的巨兽，他也不是第一次聋了。
他默默拔高自己，途中松开了《鲨雕传》，交错成长的手掌继续向上进而护住了双耳。
一只狭隘的红目微眯，那是他在打量这片虚空。
耳朵聋了不等于不需要受保护了，相反更需要他来保全脆弱的根基。
“是械的心跳声…真吵，有械人社的大人物路过吗？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今天发生的事未免太多了吧。”
艾伦?沃克不悦地望着某处，那里是心跳声的源头，虽然双目无法替自己捕捉到其踪影，但艾伦心里很清楚。
那里，有一个ufo。
械人社大人物最爱的座驾。
那本封皮崭新的自传无声自旋于半空中，直到坠地。
不知是被抛弃还是遗忘。
总之它暂时脱离了故事，谁让它的主人需要专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