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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主舰上的日常(2)
    祥子除了羡慕,真的不知道要说哪些话。幸好探查者西多并不在意这些,他来的目的只是过来炫耀的。

    祥子和德福站在原地,看着探查者西多晃动了几下巨大的马头,活灵活现的扑愣了一下大眼珠子。随着马头的摆动,黄金编成的鬃毛被带动着舞动起来,飘起,落下再飘起,再落下。居然有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然后又是弯曲前蹄,人立而起,甚至还发出了几声嘶鸣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祥子张了张嘴,发觉自己不知道对探查者西多的行为该采取何种态度,于是干脆就住嘴,一句话不说了。

    探查者西多显摆了几下,才开口对祥子说,“你们慢慢聊,我去其他房间转一转。”

    祥子看的西多转身离去,巨大的马屁股,随着脚步一摆一摆的。知道他其实又要去找别的同伴继续显摆。脑海中不知为什么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张口喊住西多:“西多,你等一等。”

    西多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仅仅是将马头侧过来,说道:“有什么事吗?另外,请叫我探查者西多。”

    祥子脸带微笑,客客气气地说道:“探查者西多,我有个建议,是关于你的这个新壳的,你想听吗?”

    西多将身体转了过来,重新走到祥子面前,“当然当然,你老家的动物你肯定比我更了解。我,我应当怎么说,哦,对了,洗耳恭听。”

    祥子笑得更开心了,:“先问你个问题,你的这个壳子是公马还是母马?”

    西多有点茫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祥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亲切,变的有一丝丝诡异:“地球上的动物都有公母,或者是说雄雌的分别。只有这样才能通过交配繁衍后代,达到继承生物基因,延续族群的目的。所以所有的地球动物都是分公母的,你要做公的,还是做母的?”

    西多沉默了,看样子是陷入困惑中。

    德福在一旁插话了。“我们铁基生物不需要交配,也不需要传承基因,我们延续族群的方式,与你们不一样。”

    祥子继续客客气气地说:“知道,这个我知道。但探查者西多是在模仿地球上的马。作为被模仿的对象,地球上的马是区分公母的。那既然要模仿,这些明显的特征,也应该模仿出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探查者西多。”

    黄金大马西多一边点着头,一边慢腾腾的说,“你讲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要考虑一下。”

    但他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立在了原地,巨大的马头,在缓慢的一上一下的晃动着。

    祥子听到他这么说,微微低下头,嘴角也微微的向两边翘起。他怕西多看见自己的笑容。

    祥子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是不怀好意的。在长期与德福的交流中,他知道铁基生物是没有性别的。铁基生物的种族延续与地球人完全不一样。地球人是通过先诞生躯体,再通过教育的方式向新的躯体传递自己的思想;而铁基生物是先孕育出思想,直到思想成熟,形成符合主流的价值观,然后再任由这样的的个体自行发展躯体。最重要的是,他们区分是否同类的标志从来不是外形、种族、基因,而以是否认同他们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作为标志。

    祥子也曾经指责铁基生物,这样的做法是思想禁锢,是对人性的侵犯。结果却被德福驳斥得体无完肤。

    德福当时反问祥子,认不认同对于生命而言,思想和肉体同样贵重,彼此无贵贱轻重之分?祥子当然是表示认同。结果就陷入了德福所组织的逻辑陷阱。

    德福接着问祥子,既然肉体和思想是等价的,如果说生命的思想应该是完全自由的,是不应当受到任何限制,是绝对的真理。因此为了贯彻这个绝对真理,应当让人的思想不受约束,自由成长。那么生命的肉体是不是也应当得到同样的待遇?

    祥子不得不回答是。

    德福又继续追问,生命的肉体也不应当受到任何限制,应当是完全自由的,应当不受约束,自由成长,这也应当被认为是绝对的真理。那么人类把婴儿孕育成人的模样,从胚胎开始就预设了长大后的基本外貌,是不是违反了绝对真理?这样算不算对生命的肉体禁锢?那么,为了贯彻生命的肉体自由,是不是应当让肉体肆意生长?想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能够长几个头就长几个头,能长几只脚就长几只脚,为什么不行?

    祥子当场无言以对。

    人的肉体当然不能肆意生长,不能想长成什么样子就长成什么样子,那绝对会长成畸形儿。那么,与肉体一样珍贵的思想凭什么就能得到特别的对待?难道思想和肉体不是彼此等价吗?

    通过这次辩论,德福不但狠狠地嘲笑了祥子,否定了祥子所谓“思想禁锢”的错误认识,还借此逼迫祥子签订了很多很多“不平等约定”,让祥子一直耿耿于怀。

    祥子对那次辩论至今记忆犹新,虽然不得不承认德福的观点是正确的,但作为一个人类,承认对方观点正确,不等于不在乎输赢。在这次辩论中,德福还信誓旦旦地说过,铁基生物对性别从来是不屑一顾的。这次正好有这样的好机会,他就想通过诱导西多确认性别,来驳斥德芙吹嘘的“无视性别”这一观念,好打一次德福的脸。

    西多还在沉思着,一边喃喃自语,“这种说法表面看起来没问题,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选择哪种性别?为什么要选择性别?……”

    祥子不出声,安静的等待着。他担心旁边的德福要帮腔,还偷偷的瞪了德福几眼。就这样,还怕德福拎不清,瞪了两眼之后,还握着拳头对德福比划了几下。

    西多喃喃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他的一对前蹄同时抬起,随即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祥子,你说的不对,等等,让我整理一下思路。”

    说到这里,西多停了停,组织了一下语言,

    “第一,你说模仿就要一模一样,这点就不对,你说的不是模仿而是复制。模仿是模仿,复制是复制,两者不是同一个概念;更何况,你带来的资料中,不是有一句格言叫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吗?这句话太对了,我认为的模仿,精髓就在这句话里面,我在制作这副壳体的时候,就是要做到似非而是,避免似是而非;第二,雌雄这种分类,不是马的独有特征,这是所有地球生物,哦,应该是绝大部分地球生物的特征;第三,我喜欢马,认为马是漂亮的生物,是因为马这类生物的形体,姿态,所展现出来的神韵,我从来没有因为马的性别而做出喜欢、漂亮等判断。”

    西多说着说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第四,最重要的是,性别这个概念,应当与生命层次,或者说与科技水平相适应。有什么样的科学技术水平就应当有什么样的性别概念。即便是通过生殖繁衍后代的生命类型,当科学技术水平突破到无需依靠两性交配即可繁衍后代,或者像蔓腊生命一样获得永生,性别概念自然而然就会消失。而我们,没有这类需求,根本就不需要选择性别。所以我不选择性别,是对马的升华,让马这种生物实现生命层次的超越。这样反而更符合我对于马这种生物的理解,更加符合我这类层次生命体的状况。”

    说到这里,西多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

    “哈哈哈,祥子,你很坏哦!不过我很喜欢。哈哈哈哈!”

    祥子的阴谋被识破,正有点尴尬,听到西多说很喜欢,不禁有点诧异,这话怎么听得就这么耳熟呢?

    他刚刚抬起头,准备问个究竟,西多就开始解释道:“祥子,你的提问是对我的价值观的一次考验,我通过了这次考验,坚定了我的信念,加强了我的自信心,所以我喜欢这种考验,以后要多来几次。”

    说完,他又开始笑。但笑着笑着,却慢慢停了下来。

    祥子以为他还要继续陈述他的观点,谁知西多晃的脑袋,对着祥子,说:“不对,你另外还有目的。”

    这话让祥子哭笑不得。“还有什么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故意提起性别的话题,表面的目的是想让我做出选择。对吧?不论我是选当雌马还是选当雄马,都是孤零零的,这样就不完整。为了完整,就有了创造另一个不同性别的马的需要,是不是?”

    祥子当然没有想的这么长远,于是抬起头准备打断。

    “你别说话,你别说话,让我说完。”

    “一匹马需要一个异性才算完整,祥子,你作为一个人,当然也需要完整啊!所以,啊哈哈哈!你是要找交配对象啊!”

    祥子这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由得喊了起来:“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西多等祥子说完,“祥子,你就不要否认了!不过为你创造一个配偶的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这需要指挥者批准,我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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