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抬头望向远方,十二点钟的方向,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上,那里有座很特别的高楼。
水面之上的楼体通体呈现出黑色的光泽,犹如鳞片状的幕墙倾斜着向中间聚拢,围成了一个尖塔,犹如黑色的三角长矛从水中突起,刺入天空,与灰暗融为一体。
尖塔最上方的大平台上,五彩十色的广告招牌倾斜地飘浮在楼顶,“飞鸟集团”四个大字歪歪扭扭地嵌在展翅翱翔的鸟背上。
扭曲的字体随着图案上那宽阔的羽翼上下扇动而变换着炫彩的颜色,在一众正经的招牌里,显得十分特立独行,也很好辨认,洛尘一眼就认了出来。
飞鸟大厦。
那里就是飞鸟集团的总部,威尔逊在这里处理来自银河系各个片区分公司发来的事务。
来到了这,洛尘就离拿到车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只需他保持低调,不被人发现地进入眼前的这座大厦。
保持低调,进入大厦,听起来简单,但实操起来却是个难题。
这个难题很现实地摆在了洛尘的面前,他所选择的最佳路线好像已无路可走,前方再越过几棵大树,便是悬崖般的落差,中间则是络绎不绝的车流。
粗略估算,他与那座大厦至少相距一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除非他能飞过去。
虽然他的代号叫折翼天使,但那不是已经折翼了嘛,没有翅膀的他又怎能飞起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翅膀,而且也的确像神话里的天使那样会飞,那么他该如何不引人注目地穿过这些悬浮车,到达对面的那座高楼呢?
要知道,他与飞鸟大厦相隔了一条第五大道,这条航道上每分钟都会有数百辆悬浮车经过,他总不能大摇大摆地穿过这些的航道,车里的人又不是瞎子。
再加上,路边的巡警时刻留意着道路,他们才是最大的威胁。要是被他们逮到,没有身份的洛尘可经不起他们的盘问。
对于一般信使,到这儿,他们就已经没有办法了,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另寻他路。
但在洛尘的词典里可没有放弃,一百多米看似天堑般的悬崖,难不倒他。
正如古人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对于洛尘来说这便是他的路,他已经走过很多回。
只见他踮起脚向后跃起,在半空中后撤了几米,轻轻地落到了一棵枝叶略显错杂的树上。
这里是巡警们的死角,茂密的树叶和高大的楼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洛尘45°角的昂首,是自信,也是为了接下来这疯狂的举动而做的准备工作。
“测算距离。”洛尘轻声下令。
数道红外线应声从面具的瞳孔处射出,快速地扫描着大厦,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面具内置的1纳米级芯片就测算出了洛尘和大厦之间的距离。
“水平间距135143米,高度落差31467米,直线距离33372米。”洛尘在界面上读出了数据。
“和往常一样的数据,看来这个坐标点没有长歪嘛。”洛尘掂了掂脚,一股力量从枝干回弹,这棵歪脖子的大树还是那么的有韧劲。
测算出数据后,剩下的就好办了。
洛尘挽起袖口,露出了绑在手腕关节处的锚钩发射器。
发射器由两把电磁轨道手枪改装而来,抛去多余的部件,只保留了手枪的电磁导轨和激发组件。
洛尘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了两只套筒,套筒内是处于合拢状态的钩爪,他将这两只套筒分别旋入了发射器的两个膛口,抬手就臂瞄准了大厦的顶部。
面具界面上浮现出准星,计算机给出了合适的发射角度,洛尘控制着手臂对准了画面里的红色圆圈。
“7°角,一发试射。”
洛尘果断地轻扣下扳机。
砰!
线圈缠绕的膛内,一排排金属轨道开始发红,几兆级别的瞬时功率所产生的电磁力作用于滑橇,推动着矛状钩爪瞬间加速到音速,破空的声音呼啸着从套筒内传出。
咻——
矛状钩爪在电磁力的推进下,拖拽着绳索飞出了发射器的膛口,以一道抛物线的轨迹飞向对面的楼顶。
叮!
退壳口向后抽动,清脆的声音传来,高密度的电能装药弹壳旋转着向后飞出,穿过水汽凝结成的云雾,被洛尘一把抓在手心,接着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战术腰包。
电磁枪的空弹壳在充电后还能再次使用,洛尘还没奢侈到可以用一发就扔一发的地步,每一颗子弹壳对他来说都极为宝贵,重复利用能为他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至于为什么不用更加省钱的气压型发射器,那是因为如此高的距离上,以高压气瓶作为动力源的发射器受自身气瓶容积的影响,所射出的钩爪根本不足以够到三百米的高度。
而火药动力的发射器又早已被历史所淘汰。
444年的动能武器以电磁力为主,火药动力的枪械成为了古董般的存在,被武器爱好者们所收藏,它们的价格并不便宜,一把保存完好的格洛克17手枪甚至能在拍卖行里以五十万星币的价格成交,而在以前,这把手枪只需几百美元就能买到。
火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古董,电能却如常青树般活了下来。
41世纪,科学技术的发展使电能成为了极其廉价而又昂贵的能源。
廉价是因为武器级的电磁轨道枪发射一次所需要的能量高达几十万焦耳,而这些能量在他的腰包内,一颗小小的电能弹便能满足。
而一颗电能弹,充满一次电也只不过需要1星币,所以说它极其廉价。
但人们又说电能是昂贵的能源,那是因为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使人们的日常生活到处都需要用到电,而且是大量的电。
不论是家庭还是个人,它们的耗电量都成倍数的增加。
原先一户家庭一年所需要的耗电量也不过是两千度电,而如今却要在这个基础上乘个一百,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度电,这放在2年前是不敢想象的事。
单度电费的下降并没有使居民点生活成本降低,因此总体看,电费竟然还是上涨的。
归纳总结,在全人类层面,电能是廉价的,但在个人的层面,电能又是昂贵的。
因此综合考虑成本和效能,那9mm口径的高密度电能弹完胜了内部填充火药的子弹。它既便宜又高效,一颗电能弹就为电磁轨道发射提供了兆级别的瞬时功率输出。
有了弹药,那么只需要简单改装电磁手枪,外置一个能连接套筒的转换器,便可以作为发射器来发射可伸缩的钩爪。
非常简单,非常快捷,装上套筒,扣下扳机,傻瓜似的步骤,让个三岁小孩来都能操作。
但不是谁都能做到第一发就不脱靶的。
合拢状的锚钩即使减小了空气阻力对它飞行轨迹的影响,但在三百多米的高度上,只要发射的角度出现一点偏差,那么当锚钩落地时,就会产生十几米的误差。
而飞鸟大厦顶端的平台直径是17米,也就是说任何细微的手抖都有可能导致脱靶,所以这需要长时间的射击练习和现代计算机的指引才能办到。
好在这两点,洛尘全部满足。
空中,当锚钩来到抛物线的最高点时,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内置的时速感应器在感应到加速度变化的一刹发出了指令,矛状的锚钩一瞬间如鹰的爪子那样张开,四个钩角微微自旋着稳定姿态,最后坠落到了楼顶的圆形平层上。
发射器底部的转轮开始缓缓收紧绳索,钩爪在这股拉力下向后被扯动,最终卡在了飞鸟招牌的底座上。
“lucky,一发入魂。”他拉了拉绷紧的绳索,上面白色的刻度尺刚刚好显示在334米左右。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地方了。”
洛尘俯视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悬浮车,露出了难办的表情。
“一分钟的统计量时间里,悬浮车的时速在14km/h到21km/h之间,而数量比平时多了将近3%,前后车距最短的是3米,而最长有51米。”洛尘羽盯着面具内虚化的数字,啧啧称奇。
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今天的木星五甚是喧嚣,早上八点钟都没到,航道就已经处于高峰期时的拥堵,还是说我睡过了头,现在其实是下班时间?
洛尘羽赶紧又瞅了一眼虚拟界面,显示的时间是7:37,而不是17:37。
“呼。”洛尘羽松了一口气。
也没多数一个“1”啊,太不科学了吧,大早上的,赶着去上班?
可恶,现在的工贼们都这么卷了吗?
洛尘羽极其鄙视工贼,野猫这一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里面也不乏混有工贼。
所谓信使里的工贼,就是那些同时接受好几个雇主的委托,用跑一单活的时间赚几单的钱,将约束行为的规矩肆意践踏在脚下的人。
最令洛尘羽恶心的是,当他们的劣行被人揭穿后,还会可怜兮兮地狡辩,说什么如果自己不卷,那么别人就会卷他啊之类的。
让人哑口无言,就像是吃了一坨不明粘合物。
当工贼内卷到最夸张的时候,他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接到委托,差点揭不开锅。
不过,无视规则的人在夜光之城往往活不久,洛尘羽暗自告诫着自己。
航道上,就在刚刚洛尘查看时间的那么一阵短短的功夫,他的面前就已经飞过了至少一百多辆悬浮车。
“51s到129s的时间间隔。”
洛尘看着界面上实时变动的数据若有所思,在大脑内飞快地计算着各种情况下他所需要的速度。
“179米每秒吗?”
这个速度已经接近普通人百米赛跑的极限,好在洛尘这次是索降,并不需要他像躲避巡警那样拼了老命地奔跑。
接近11米每秒,看起来很难,但实际上,考虑空气阻力的影响,最极端的情况下,也存在很大的可能性能够达到这个速度,这是面具里的计算机所告诉他的。
既然存在可行性,那么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某个机会到来。
飞速而来的车辆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同向的四车道上,而钩爪与楼面的夹角则可以视为四分之一个周期的钟摆运动,从最高点到最低点的圆弧行程并不算太长,因此空气阻力的影响有,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误差在洛尘可控的范围内。
真正不可控的是那些车流。
当洛尘羽从钟摆的上端跃下,会依次穿过四个车道,如果下落的速度太快,那么就会一头撞进最外侧的悬浮车,但如果下落的速度太慢,又会被迎面飞驰而来的悬浮车给直接创飞。
如果玩过游乐园里海盗船的人会明白,海盗船的运动轨迹同样也是一个钟摆运动。在一个周期内,不考虑空气阻力以及装置摩擦力的影响,海盗船的速度变化只与它的起始位置以及支架的长度有关。
同样的,对于洛尘羽来说,在无法改变摆绳的情况下,他的运动轨迹是已经确定的事实,无法被改变。
唯一会影响他小命的关键因素,那便是四车道上一辆辆悬浮车的速度以及它们的排列方式。
而这些光靠普通人的眼睛是根本辨别不了最佳的下落时机,但洛尘羽却可以,他看得到,而且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车的位置在他的眼中逐帧显现!
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停药后,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速度和反应力呈现出惊人的增长,达到了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无论是和敌人的近身格斗还是楼宇间的躲避追逐,亦或者是其它事情,洛尘羽都展现了非人的实力,同时面对两三个彪形大汉持器的围攻,轻而易举地夺下武器,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子已经割开他们的手筋。快得令人畏惧,很多有头有脸的雇主们试图招揽过他,问他有没有当鸽子的意向,只不过他更向往自由,于是便婉拒了。
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藏在他体内最深处的力量,他不需要像小说中的魔法师那样咏唱什么奇怪的法咒,只需要凝聚注意力便能使用出这股力量。
在他的世界感里,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书本上别人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很多精力才能学会的东西,他只需要翻翻书页就能融会贯通。
呃,难道是他领悟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量子阅读?
洛尘羽觉得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找个人看看,刚好这次委托是个正常的委托,收信地在外城,结束后可以顺路去问问鲍维斯,那个黑市医生。
而现在,来来往往的悬浮车正毫无规律地驶过,留给他的机会并不会太多,他可不能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洛尘羽的汗水从发间沿着拟态面具的曲面滑落,扰乱了他的伪装。
汗水在面具上疯狂的转换着颜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就像是一团马赛克,而他此刻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车流,眼睛一下也不眨。
他绷紧了神经,不敢有所松懈,因为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现最佳的时机。
“不行,那辆太快,那辆又太慢,那辆什么鬼,跟那么紧,你是想亲吻前面车的屁股吗”洛尘羽的语速飞快,嘴里不停碎碎念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完美的排列方式始终没有出现,洛尘羽有些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玩俄罗斯方块,一种古老的电子游戏。
堆积起的方块已经接近顶部,还差一个“i”形状便能消除半屏幕的方块,而那个最关键的英雄却迟迟未来,人们管“i”形方块叫英雄,而英雄往往是在最后登场。
就在他快不耐烦之时,他的“救命英雄”出现了!
四辆悬浮车并排行驶,依次向后仅相差半个车位。
“来了!”
洛尘羽瞪大了眼,心脏突然加速,呼吸急促下,握紧绳索的手心开始出汗,他的眼中,整个世界开始如放映机卡带般慢放。
在最靠近他的那辆悬浮车到达他所计算出的位置时。
就是现在!
洛尘羽心中大喝。
他面朝下自由落体式的前倾,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抓紧了他,那是抗拉能力高达二十万牛的特制绳索,用得是和黑信一样的材料,纳米碳管。
这个疯狂的举动其实就是在赌命,一旦跃下,一切都将交给命运,如果他的下落时机出现偏差,又或者突然吹来一阵横风,那么他的小命就有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好在今天,他的运气应该会挺不错。
半空中,他抱膝曲背,以身体能达到最小迎风面积所需要的姿势划过完美的圆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翅膀想要在他的背脊绽放,重力所拥有的势能转换为他的速度,他下落得越来越快,风声呼啸着从耳旁经过,任凭他那湿漉的发型被吹乱。
几分钟前,一辆红色的sfp正行驶在航道上,这是飞鸟集团旗下高端品牌中最具代表性的悬浮跑车。sfp的全称为sunfirephoenix,译为阳火之凤,如其名所希望展示的那样,这辆跑车在快车道上就像一只高傲的凤凰展翅翱翔,红如太阳之火,快如白昼之光,窜梭于一众普通的悬浮车中。
从飞鸟集团向外公布的数据来看,一万五千匹马力的全功率输出下,sfp百公里的加速度为13秒,极速更是达到了恐怖的11km/h,接近音速。
这意味这辆悬浮车理论上真的可以只依靠自身的气动外形实现加速起飞,真正意义上的力大推砖!
有这恐怖的性能,它的售价自然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四千万星币,那是洛尘送一辈子信都赚不到的钱。
而现在这只高傲的凤凰驶入了第五大道的等待区,前面不远处就是第四大道的转换口,长长的车流汇聚于此,再怎么艳丽的凤凰此刻也只好低下了它高傲的头冠。
在这里不管你开的是什么悬浮车,就算你是条龙也得趴着,然后像只乌龟一样挪动着壳体。
车内,蓝色的氛围灯下,一位身穿职业服的女士半躺在主驾驶位上,丰满的身段随意舒展,黑色的包臀裙遮不住她泄露的春光,半开的领口处环绕粉颈的晶体卡片印有她的证件照,这是兼具身份id功能的工作挂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小春奈奈,夜光之声电视台的主持人。
年纪轻轻就拥有千万豪车,看来她的来历并不像她的工作牌上描写的那样简单,电视台的主持人可买不起sfp。
此时,这位年轻的女士正掰过头顶的电子后视镜朝向自己,在数字成像的镜面,小心翼翼地用笔勾勒着唇线。
不必担心她的分心会导致车祸,自动巡航模式下,所有开启该模式的悬浮车都将并入夜光之城的tms系统(交通管理系统,以至于彻底解放驾驶者的双手。
“台长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就叫我们所有人赶回台里,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吗?”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从碳纤维中控台上的化妆盒里挑出一支桃红色的口红,拧开精美的盒盖,微微推出了一段唇膏,均匀地涂抹在唇瓣上。
“一想起来就气,昨天可是全民投票哎,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突然改的时间,竟然放在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后视镜里的小春奈奈熟练地抿了抿嘴,又凑近镜子看了看额头。
“呜呜,再这样下去,我的皱纹都要出来了。”
“笨蛋姑妈,不是的!”
“选举是实时直播的,只是我们夜光之城的时区刚好是在半夜罢了。”副驾驶座上,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正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随口就反驳道。
“哈?你这是什么语气,对待大人要有礼貌,礼貌,你懂吗?”
小春奈奈本想大声呵斥,顺带替女孩的父母教育教育她的礼节问题,但一想到女孩的父亲,也就是小春奈奈的哥哥,小春义勇,她的心就软了。
小春家的祖上是联邦驻扎在地球的军人,他的后代有过升迁,也有过降职,一路跌跌撞撞,到了义勇这一代,已从原来的下士晋升到了大校。
小春义勇一人的高升,让他们整个家族跨越了一条看不见的高峰,就如鲤鱼跃龙门,让他们一跃成为了新晋的权贵阶层。
而新晋的权贵往往会和老牌的权贵的联姻,以此来巩固家族在阶级的地位。
小春义勇就承担起了这个重任,他的妻子来自哈切斯家族,在夜光之城,这个家族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人们常说感谢哈切斯老爷的照拂,才有了今天内城的繁华。
那个家族的族长,洛克·哈切斯,是银河联盟国在联邦总议院的三位议员中的其中一位,代表银河联盟国行使联邦权利。
昨晚的选举,几乎整个内城人都将选票投给了他,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夜光之城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按理说,小春家抱上了哈切斯家族的大腿,夫妻俩的感情也很恩爱,不到一年的光景就诞下了一个女婴,未来可谓是一片光明。
可好景不长。
在女孩五岁的时候,圣诞节的夜晚,大雨瓢泼,寒风和暴雨吞没了人气。
一辆辆黑色的军车停在他们家庄园的门口,黑色的猫头鹰徽章印在车门,隐于黑色的暴雨之中。
那是联邦特情局的人,这个组织服务于总统以及他的家人。
身穿黑色雨衣的探员叩响了庄园的大门,小春义勇负责接待了他们。
小春奈奈并不知道他们具体交谈了些什么,她们被士官围成的高墙挡在了自己的房间,只知道当一切结束时,小春义勇便在夜色中与他们一同离去,甚至来不及和家人们告别。
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车队再次隐于夜色,母女俩在惊慌失色中,得到了探员的答复。
小春义勇去执行了总统签署的第11号秘密任务,从那以后,女孩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他们来时带来狂风和暴雨,走时却带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女孩的父亲去执行了秘密任务,也不知何时回来,一年?两年?又或许这辈子?因为秘密往往和危险形影不离。
哎,或许她恶劣的性格与她从小就缺乏父爱有着莫大的关系。
“拜托,你姑妈我可是电视台主播哎,虽然只是早间的,但也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是直播吧。”小春奈奈收起了愤怒的表情,揪了揪女孩的秀发。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某些人一辈子都是早间新闻主播的原因吧。”小女孩扭过头,撇了撇嘴。
“乌路赛!”小春奈奈气得喊出了母语。
绯红攀上了她的粉嫩玉颈,她那白皙的额头上没有起任何皱纹,却爆出了一道道青筋。
要冷静,要冷静,如果我是哥哥,我应该怎么做?
有了!
“呵呵,小春花花,被我逮住了吧!坦白从宽!是不是昨晚又偷偷熬夜看电视了,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是在半夜!”小春奈奈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在联邦,规定了16周岁以下的公民为未成年人,他们虽然拥有选票,但并不享有投票权,而是由他们的监护人代为投票,直到他们成年为止。
显然,未成年的小春花花并没有投票的义务,理应不知道临时改变时间的选举。
糟了,说漏嘴了,女孩暗叹不妙。
“我要告诉你妈妈!哼哼!”
听到这,名为小春花花的小女孩哭丧着歪过头,一脸残念了。
无法无天的女孩最害怕的人竟然是她的妈妈,这是小春奈奈最近才发现的秘密。
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有多么严厉,相反,女孩的母亲是她见过所有贵族里最平易近人的,难以相信整个夜光之城最顶尖的家族千金,是一个没有任何贵族架子的女人。
可事实的确如此,不管面对谁,她总是保持着一副和蔼的笑容,直到哥哥离去后,她的笑容变少了。
而女孩害怕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她现在唯一的至亲,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再次失去母亲,所以她害怕自己做得不好让母亲失望。
因此在外人面前,她都是以贵族乖乖女的形象示人,除了在小春奈奈那儿。
小春奈奈在心底大笑,哼,姜还是老的辣,这下被我拿捏住了吧,小春花花。
被她噎了一路,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突然,小女孩惊起,指着窗外大叫道:“姑妈,快看,是蜘蛛人啊!”
“不要转移话题,花花!你这招老早之前就用过了,这次休想再骗我。”她没好气道。
这种低级的招式也想套路我?
“不是的啊,姑妈,你看,你快看啊!”
见姑妈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小春花花着急起来。
这时,sfp的高精度传感器上感应到前方有什么东西经过,系统马上下达了制动减速的指令,车速骤然巨降,车内的二人一个前倾,好在安全带护住了她们,因此并无大恙。
唯一的伤害是那支桃红色的口红在小春奈奈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等她抬起头正准备破口大骂是哪个不会开车的。
正前方,一道人影从前挡风玻璃外一闪而过。
小春奈奈愣住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她那一般人类的脑容量根本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秒等她反应了过来,她嘴巴一张一合,口齿不清地说:“都都市传说!穿梭在第五大道的神秘神秘蜘蛛人!”
“姑妈,对吧,那一定是蜘蛛人吧!”女孩一脸期待地看向姑妈。
那是近期发生在内城里的一个都市传说,有人经常在第五大道上目击到一个长得像古代蜘蛛人一样的家伙穿梭在车流里,但无论是监控探头还是巡警,都没有发现他任何的踪迹。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在挑衅警方,也有人说这是有人想复刻古代的经典人物,蜘蛛人。
但无论哪一种,大家都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小春奈奈曾在节目里调侃过这个都市传说只不过是群体幻觉,比如把某个修长的悬浮车看错啊,或者是大厦某个时间点的反光啊之类的。
总之小春奈奈是不相信什么都市传说的,直到此刻她亲眼所见。
她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她想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摆脱早间新闻主播,成为夜光之声头牌主持人的机会。
于是她把双手搭在侄女的肩上,语重心长地抱歉道:“花花,姑妈把你送到车站后,就不陪你去学校了,因为因为”
“是调查蜘蛛人吗?”花花举起右手抢答道。
“哎,你怎么知道!”她一脸震惊,殊不知她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好耶,带上我,带上我。”小女孩左右摇晃着奈奈的手臂,开始撒起娇来。
“不行!你还要去上学。”
“嗯~偶尔旷课一次没关系的,贵族的乖乖女也偶尔有那么几天会身体不适的嘛,而且这可是蜘蛛人哎!”
“不行!带上你太危险了。”
“嗯~嗯~”
女孩嘟起嘴来,感觉眼泪都要掉了出来。
看着眼前快要嚎啕大哭的花花,奈奈感到很是头疼,可转念一想,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车站,她也不太放心。
虽然内城的犯罪率很低,但对于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她已经失去了哥哥,不能再失去了他的孩子。
“哎——真是败给你了,不过一切你都得听我的哦。如果我让你别出声,你就不能出声,如果我让你待在车里,你就得待在车里,不然就算是拿不到第一手的新闻,我也要把你送回学校。”
“是的,大奈奈将军!”小女孩敬了一个军礼。
“很好,小花花下士。”女人的脸埋在方向盘上,心想这孩子已经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