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点行装,二人棹着小渔舟自河渠出发。
驷水静流,朝雾未歇。不觉船移,微动涟漪。
丛绿流逝,日头渐长。
“就这里吧,大龙,我下去看看。”均九支会一声,屏气跃入水中。静流澄净,日光下澈。
此处河床平整,偶尔有暗流卷起的细沙。有些游鱼凑来,魼下生着小鳍。
向下寻了些许,细沙中刨出一块石料,宽有二许尺。
“这是…一团什么?然后一个人?什么东西?”
石料很沉,均九撼动不得,将歪七扭八的图案记下。
四处又寻,摸出几块碎石,同样刻画着图纹。
冒出头来,溅起水花。
“走,去下游。”
“绿僵四肢僵硬,不会划水的,应该是同着石板从下游冲来。”
“啊,小狗,下游怎么冲来上游的嘞。”大龙挠头。
均九无情嘲笑:“大龙哥,课文白学嘞~”
大龙继续挠挠头。
镇民撑着小舟,转眼已是晌午。就舟子上囫囵吃过饭,终于看着水下多了些阴影。
一路行舟,似乎河鱼越发少见,不过个头却好像大了些。
纵身入水,直直下潜十数米。纵使河水清澈,水下仍是暗了下来,向上望已是望不清舟底,水面一片阴影。
“水有些深啊。”
一只怪鱼游曳,隐隐有敌意。
均九手中飞出鬼发,将鱼刺死。
“哞~”
这鱼估摸着得近十斤,如小臂还长上些许,长身蛇尾,长着牛鼻,受惊时叫声如哞。
怪鱼生有两翼,四羽翕张。口中生着尖牙。
“这什么鱼,吸收了尸气,有些像是鯥的加强种啊,变异了?返祖?”
回身上游,将怪鱼扔上渔舟,均九寻着尸气找寻。
河床宽阔,得有个七八米,水深少说也有二十。
不远处,一道绿油油的目光射来。那行尸泡在水下,在河床上歪七扭八的走动。
“这里也有行尸。”
干净解决过后,又从泥沙中刨出些石料。
细品。
“嗯,这是两种很抽象的画纹。”
“咕噜咕噜…”
水中忽而腾起一阵气泡。均九前去探查。
鬼发铲起河淤,露出石板间一个小缝。
均九向小缝里望去,却见几方碎石当中,大约有着一尺见方的地界,石面流淌着符文,均九心头一热,衣袋里透出金光,便是一个恍惚。
-----------------
渔舟,大龙见均九入水,簌地没了身影。流水看着清澈,却是深不见底,心中有些焦虑。
左右等不回人,忽然听见岸旁浮木里,“啾啾~”两声,而后一片响动,没了声。
大龙心疑。
“哥子,你就这等着我小狗,我去看哈。”
游上河岸,大龙左看右看,发现脚下几点蹄印,顺着向林子里寻去,远远的望见一口井?还是什么其他的?
“呼呼!”破风声传来,大龙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扔掉木棍,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四肢并用着将大龙推进井里。
-----------------
回过神来,均九已身处石中。
四周仍是如石缝里窥见的那般,然而,此刻却是如同山岳般巨大。
“幻境?我变小了?还是石头变大了?”
传说中须弥芥子,或许便是这般吧。
石壁高耸叠嶂,头顶一线天峡。似乎还能望见水光,然而却不渗下。
胸口发烫,均九取出小册。
小册通体玄色,此时泛出金光,四周石壁上鱼文流转,同样腾起华彩。
正前蝌蚪文刻着两个大字,眼中银光流淌,一道坚毅有力的声音流入均九心田,伴着一个个晦涩音韵。
“禹庙。”
均九顿感压力,心头一沉。
大地荒芜,洪水滔滔。如黄龙奔流,卷石崩山,天崩地摧,千里殍泽。
人们褴褛奔逃,走兽飞鸟迁徙。良田湮没,奇木流折。
一位肌肉虬结的男子,胡须毛发皆是滴落着泥浆。
他浑身土色,眼神却坚毅凝视这奔涌的巨龙,用他宽广挺拔的背脊庇护族人。
“来不及了!”晦涩而厚重的嗓音自均九耳边响起。
“洛河不能堵!筑坝引堵黄河,使河洛交汇向北!取土附禺!”
“那可是帝之息壤!”这人浑身泥水,须发尽贴在面上,怒吼着。
“等不了!半刻生息也要争!我自负刑责!”
“洪水暴涨,冲入图河!”
“欸杀”另一个声音。
一个孩子自男尸腹中爬出,却没有哭泣,遥遥望向北方。
男人赤履裸身,带领着族民,一路东行。
岐、荆、雷首、太岳、太行、王挝、常、砥柱、碣石、太华、大别。
大山苍莽,奇峰险峻,乘着山势遥望,洛邑远远缀在天际。
多少年了啊?足趾都走成了并指。
水依照地势流淌,在大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蜿蜒。
治山引水,开石犁渠。那人靠着一双赤足,一把破烂木耜,为大地埋下一条条脉搏。
“河济并流,黄泛济南,我使河济自王屋注水北海,则洛阳安。”
“依山势水脉,分之九州,为冀、青、徐、兖、扬、梁、豫、雍、荆。”
洛阳外,河、济、浍三水成川。
山高水远,宽广大地,栖居九州之灵。
-----------------
均九意识一空,猛地跌倒在地。
“脑海里是什么”
扶额坐起,均九心底思量。
视线渐渐明晰,均九忽然望见远处角落一具枯骨。
赶到近前,这尸骨便随风化去,只余下一个行囊。
均九不觉不妥,自破布里搜出两本古书,看着很有年头了,且是古文排版。
暂且收好,打量起四周石壁来。
鱼文流淌着彩华,均九望着,小册逸散着金光。
握在手中,一个个晦涩音节流入脑海,传达着文意。
“和刚刚的回忆一样,是禹治水的故事吗。”
“这些难道是真实发生的?”
均九四下找寻,在石板间寻到一尺小道。
思虑片刻,便钻了进去。
景色再次开阔,眼前是一洞穴,有些幽暗,不过足够均九视物了。
穴壁刻着些符画,与驷水中刨出的显然属于同一画风。
“这什么,被一个人,大禹?捡起来然后这团东西变成三角形?丢进河里?三角形长大了结果大禹没有再回来?什么玩意啊这是!”
洞窟正中一具水镜,四四方方地呈着一颗水蓝的珠子,均九先是四处翻找一番,最后才摸向宝珠。
视线一阵扭曲。
水波平静过后,一团长着尖角的白雾贱笑着蹦了出来。
“呵tui~”
一口唾液飞上水镜,化为一颗圆团,流转着清辉。
我怕读者老爷们看不到,特意把这一段放进了正文。
鯥,《山海经》中有记载,和我的描述有一丝丝差异,我考虑到了血脉稀薄和感染尸气之后的变种,有一丝丝轻微到可以忽略的调整。
禹治水也采用的《山海经?大荒经》的叙述,鯀因窃土被杀,禹自鯀的腹中生出。
上一章出现在东海的白泽,是我考证了宋元明的白泽大旗和白泽图,然后加上一丝丝可忽略艺术加工的。
作家的话里也讲了,鬼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的世界会很大很大。甚至三皇五帝都只是这世界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