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家面馆吧。手中存款见底,只得能省则省了。
于是,门面里唯一一套桌椅被搬了出来。门口立着一张写着“面”的木牌。
待到晌午,仍是不见开张。二人吃过午饭,支着脑袋发呆。
一个中年男人埋着头,背微驼着,很是颓废地晃来。
走到近前,男人余光一瞥,目光停住。
望了一眼门面,男人自觉坐到桌前。
“老板,来碗面,打包碗软点的。”
均九示意,大龙去厨房忙活去了。
观察片刻,他坐到一旁。
两口汤面下肚,均九见男人放松,开口问到:“大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男人摇摇头,很是苦涩。
“我媳妇儿得了怪病,这城里医院也没办法嘞。”
“啊,什么病哟。”均九很适时地问。
男人又刨下一口面,才接着倒苦水。话匣子一打开,把均九当作了倾诉压力的树洞。
“我们那镇子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得病。先是脖子上长出个大包,然后就是满身生疮,死的时候全身都烂完。”
均九听着,几缕鬼发悄悄探向男人脖颈。
“我以为闹了疫病,带着媳妇搬到城里来,没成想,媳妇儿还是得了怪病,我连忙送去医院,可是医生也没见过这样的,只说尽力。”
“这医药费也贵得嘞,家里砸锅卖铁,我也不晓得明天咋办嘞。”
“嘶!哎呦!”发丝在男人脖颈一点,一个脓包飞快鼓起,而后立马射出黑血,留下浅浅一道小疤。
“啊!这是?”男人大惊,回过神来,立马向着地上来。
“不必不必,大哥,你能带我看看你媳妇吗?”
“好好好,这就去,求你救救我媳妇啊!”
男人带着均九大龙,很快到了病房。
“呃…先生,这就是我媳妇了,你看看?”男人小心翼翼地领着均九,到了病床前。
-----------------
“好了,剩下的交给医生就好。”抽回发丝,均九道。
不过普通人似乎是看不着月儿的。夫妻两此时只以为遇上了高人。
“多谢高人!多谢高人!你救了我们两人的命呀!”
“举手之劳,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带我去你们镇子里瞧瞧。”
-----------------
略作收拾,三轮载着一行人再次上路。中年男人,福贵,此时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很是热切。
均九之所以寻到这镇子来,是因为那脓包流出的黑血里,蕴含着些许熟悉的邪气。依照福贵说法,源头便在这小镇里了。
三轮摇摇晃晃,福贵老家正是这三江古镇。
三江古镇,依傍驷水,驷马河缓缓流淌,带来富壤与生机。
几支河渠自古镇中穿过,连接着古镇人民的生活。洗衣淘菜、小舟通行。
关于这古镇,流传着许多令人神往的传说,而古镇里的人们,依靠这驷水富壤,过着鱼肥米香的日子。
可是近年来,却出了怪事。
“听镇子里人说是有人造了孽,牵连得大家遭了水里龙王的报应。”
怪病横行,镇子里陆续有人发病,无论赤脚还是医馆,皆是束手无策。有人因此背井离乡,仍是难逃厄运。
闲聊着,一行人已至驷水。
跨过驷马桥,便正式进入了古镇地界。
驷水澄澈,波光粼粼。
福贵带着均九大龙向镇中去,转过几个街角,又穿过一节窄巷,眼前的小院便是福贵家了。
这房子足有几百年头了,近来才翻修一次,仍是木椽牙角,红漆的挂着狮头的门,檐牙上坐落着瑞兽。小院四合,中间一口天井。
领着二人进门,福贵将他们安置在西厢。
稍作整顿,均九便让福贵带着到了市集。
约莫是疫病的缘故,集市并不很热闹,不过仍是有人摆出摊铺。
月儿将鬼发伸出,绕在均九指尖。
鱼摊上摆着活鱼,应当是自驷马河里捞的。这鱼很是奇特,细尾长身,比寻常鱼多生着两只小鳍,藏在鱼魼下。古镇人都称作鯥,依照老人的说法,吃了这鱼,便不会生疮起疱。
“老板,这鱼是江里现捞的吧?”均九食指轻点,发丝钻入鱼中。
“那肯定,这都是现捞的。”老板脖子上隐隐鼓着小包。
均九摇摇头,带着福贵向前。
“老伯,这菜是你自己种的吗?”
“是嘞是嘞,自家菜都是。”老伯脖颈发红,估计也快了。
“这种菜,哪来的水呀?”均九问到。
“水都是这河里头的哇,好得很,甜!咱们祖祖辈辈都吃的这个水。”
-----------------
逛出集市,二人回转。
“均兄弟,您想到办法啦?”福贵很是关切。
“嗯,有线索了。”均九并未向福贵细说。
-----------------
回到福贵家,吃过饭,均九将门掩上,和大龙商量。
福贵蹑手蹑脚,溜到门口,正要偷听,却遭大手一把攥住。
“福贵,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福贵面如死灰,就要向地上去:“我我我我和几个亲戚前几年向河里扔电电死了不少鱼,发了横财,会不会是会不会是龙王发怒啊?”
两人面面相觑,放走福贵。
“是这驷水出了问题”均九思量着,“河水里有邪气,渗透着古镇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大龙点头。
均九面色凝重道:“月儿感觉,邪气有些熟悉,并且,一丝丝逸散就闹得整个古镇生疫,恐怕是个大家伙。”
“那咱们咋整嘞?”大龙憨憨地,挠着头。
“嗯我估摸着是要下水的,待明天白天沿着河道寻一寻吧。”
熄灭灯盏,二人睡下。
福贵此时是彻彻底底安下心来,也沉沉睡去。
古镇的夜不如江城清亮,月色也是朦朦胧胧。风儿掀着窗沿,水光粼粼,鱼文下,一团黑影静静浮向水面。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不闻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