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王阁老像往常一样唾沫横飞、谈古论今,给小皇帝讲了一大通道理,小皇帝不敢插嘴、更不敢反驳,尽管王阁老严词恭敬,没有丝毫僭越的表现,但是他还是看的出王阁老生气了,而且是暴怒的那种,但是说实在的,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那里不对。
皇爷爷确实经常出京城,到处游玩,这些在他的起居注里都详细记载过,纵使如此,皇爷爷不照样受到群臣和百姓的拥戴,再次登基了么;还有太后确实是个女子啊,她是很有本事,但是她现在只是垂帘听政而已,等我十六岁大婚,她必须还政给我,在后宫颐养天年的,我现在八岁,她代理朝政也只剩下八年时间了,当一个太后又不需要多大的本事,那时候我有了皇后,皇后会管理后宫,和我一起孝顺太后的,让太后颐养天年。
可是王阁老为什么这么生气?小皇帝不得其解,从三岁起这个老头子就一直是这样的,动不动就一大通说教,我反驳一句,他能引出一大堆圣人明君的话来堵回去,算了,我还是什么都别说了,乖乖听话,他还能快一点结束。
上午去了贡院那里玩,中午刚吃完饭就被王阁老堵在书房教训,小皇帝觉得好困,想要睡个午觉,强撑着在听,他觉得有些委屈,在王阁老教训的时候,他不能喝茶,不能吃点心,尿急了也不能去蹲马桶,否则就是对阁老不尊敬。
王阁老今年七十八了,站着说了那么久,此刻体力有些不支,越老的的人越是不服老,此时他和小皇帝一样,也是强撑着再讲课。终于说完了,王阁老期待的看着小皇帝,“皇上可曾明白了?”
小皇帝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朕听懂了。”
王阁老说道:“那就请陛下说一说老臣刚才话里的意思。”
小皇帝说道:“为君者,应当勤奋明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为天子,是国之根本,不能擅自出京。女子德行重要,才华也很重要,太后德才兼备,朕要好好向太后学习。”
孺子可教也!王阁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皇上明白就好。世间分男女阴阳,但是智慧和能力是
不分男女的,女子有才,男子也有无能之辈,世间贤能者皆是皇上的良师益友,学习其长处,亲贤能,远小人,方能成明君。”
小皇帝点头称是,王阁老告退,小皇帝还命内侍抬了轿子送阁老回文渊阁。王阁老走后,小皇帝火速跑去蹲恭桶,然后洗手吃了两块点心,困意上来,正欲补眠,又想起王阁老说的圣贤之语,大下午的睡觉好像不合适,便强打起精神,叫内侍铺纸磨墨,打算写几幅字赶走困乏。
这个小内侍颇为机灵,看着小皇帝呵欠连天,便提议说道:“王阁老说过,君子精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皇上去年就开始学骑马了,如今是早春,不如去骑马踏青,练习骑术如何?”
踏青!好像很不错哦,小皇帝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这几天都没有骑射课。”
小内侍说道:“您是皇上,金口玉言,您说有就有啦,不过是把这个月的骑射提前到今天而已,并没有耽误读书写字的时间。”
小皇帝一想,说的对啊,便弃了纸笔,去御花园骑马踏青去了。一到御花园,远远就听见阵阵马蹄声,还有男女的说笑声,见一男一女并辔而行,正是自己的长姐,还有伴读曹熠,曹熠是锦衣卫指挥使曹核的儿子,今年十二岁,因临安大长公主的原因,他和小皇帝也有亲戚关系,平日里君臣相处的还不错。
大公主珍儿和曹熠在小皇帝前面下了马,曹熠行了一礼,珍儿则笑道:“听说弟弟今天去贡院了,怎么想去哪里?莫非要化名考个状元回来?”
小皇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姐姐的猜测,说道:“朕那点学问还不够资格进贡院。”
珍儿指着曹熠笑道:“他方才还说,打算明年去考秀才呢。你们都是喜欢考功名的人。”
曹熠客气说道:“臣如何敢和皇上相比,臣就想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的学问如何。”
小皇帝诧异问道:“你家是世袭武官,你是曹指挥使的嫡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的,要考也考武
生,怎么想到要考科举了?”
曹熠说道:“秀才和武生都要考的,选武生臣的年纪还太小,力气和身量还不够,等过几年再考。秀才没有年龄限制,臣去试一试,反正落选了也没关系。”
小皇帝赞道:“虎父无犬子,真是文武全能的人才。”
珍儿捂嘴笑道:“曹熠刚才和我赛马,三局两输,是我的手下败将。”
小皇帝笑道:“朕不信,肯定是你使诈了。”
珍儿指着曹熠说道:“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我胜了?”
曹熠笑笑不说话,小皇帝说道:“你看看,肯定是姐姐用计谋取胜。”姐姐和自己同龄,她又是女子,怎么可能胜过曹熠这种武将之子呢,姐姐打小就喜欢使诈,我上过好过多次当了,曹熠肯定是吃亏不敢说。
珍儿笑道:“兵不厌诈,反正我最后是胜了,谁管我怎么赢的呢。弟弟,你的内侍牵着马,也是来踏青的吧,敢不敢和我比试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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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心想,反正是来骑马的,比就比,我还怕了一个女子不成?不过——小皇帝说道:“好啊,但这次不许耍诈,谁耍谁输。”和姐姐从小玩到大,输多赢少,不是我太笨,而是姐姐太狡猾了。
珍儿柳眉一挑,笑道:“赢你还需要使诈?哈哈。”
小皇帝激起了斗志,说道:“走,我们这就去跑马圈。”
御花园东南角有一个椭圆形的马球场,马球场用竹竿和树木圈起了一个同样是椭圆形的赛马跑道,跑道旁边是一圈用夯土和砖石垒成的看台,珍儿骑着枣红大马、小皇帝骑着黑色骏马,两人都是一个骑射师傅教出来的,骑在马上的姿势都格外优雅尊贵,并辔站在赛道的出发点。
珍儿柳眉微蹙,说道:“又是围着赛道猛跑圈啊?太没意思了,刚才就是这样胜的曹熠,我们换一个玩法好不好?”
毕竟是姐姐,又是个女人,小皇帝觉得自己有必要迁就一下,于是很大度的说道:“好吧,你说怎么比?”
珍儿如黑曜石般灿烂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说道:“听说蒙古人比试骑术用刁羊会,一群人追一只羊,谁能逮住谁就赢了。你我还小,力气不够,单手无法提的动羊,所以干脆我们就不用羊了,该捉兔子吧,叫他们放一笼兔子到马球场上,我们比赛骑马捉兔子,谁捉的兔子多,谁就赢了。”
八岁的孩子最爱玩了,小皇帝也不例外,珍儿这个建议太有意思了,小皇帝忙吩咐内侍,去取一笼活兔子来。
不一会,内侍们就抬着竹笼过来了,打开笼门,一群白的、黑的、灰的长耳朵兔子争先恐后的从笼中跑出来了,形容一个人跑的快,都说是比兔子还快,可见兔子的行动有多么迅速敏捷。
早春二月,马球场的草刚刚长出来,远看上去如苔藓般短小细腻,十只圆滚滚的兔子在马球场上奔跑,场景很是可爱。小皇帝和珍儿骑着马在马球场中央,曹熠举着红色三角旗一挥,两人便同时拍马,去捉小兔子了。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马球棍改造的网兜,在接近兔子时,就挥着马球棍兜住兔子扔到马背旁边的筐子里。在一株线香的时间,谁抓的兔子多,谁就赢了。倘若是平局,那就再点第二根线香,谁先捉到兔子,谁就赢。
以前从没这么玩过,珍儿眼中泛着兴奋的光彩,连看台上负责计时发令的曹熠也手心痒痒,想下场试一试。起初姐弟两人有些手生,几次出手网兜都扑了个空。反复几次掌握了时机和技巧后,珍儿首先兜住了一只大白兔。
小皇帝也紧随其后,兜住了一只灰兔子,两人打平,一炷香后,每人都捉住了三只,姐弟再次达成了平手。
曹熠即将点燃第二柱香,小皇帝玩的很愉快,说道:“一只定胜负,要是我们同时捉住兔子算谁
赢?”
珍儿鬼主意最多,说道:“比赛钓鱼是看鱼的斤两,我们就效仿钓鱼,谁抓的兔子重,谁就是赢家,如何。”
小皇帝笑道:“大善!”
宽大的马球场上只剩下四只兔子了,小皇帝和珍儿追着兔子跑,一只小黑兔很倒霉,恰好就在两人的中间,并且被马蹄声吓破了胆子,团在草地上瑟瑟发抖,忘记了逃跑。
就是这一只了!两人驱马而上,几乎同时冲向了小黑兔,都挥着马球棍,哐当!两根棍子撞在了一起,骏马飞奔再加上抡起球棍的巨大冲击力撞击,使得两人的手心皆是一麻,小手一松,球棍双双落地。
没有了球棍网兜,珍儿咬咬牙,干脆单腿站在马镫上身体从马鞍上下来了,左手紧紧攥紧缰绳,身体也紧贴在马肚子上,空出的右手抓住了小黑兔!
“哈哈,我赢了!”珍儿提着小黑兔的长耳朵大叫道。也不知为何,看见姐姐得意的笑容,小皇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灵机一动,策马跑到了珍儿骏马旁边,一手抓住了姐姐篓子里的两只兔子,扔到了马球场上,说道:“我的兔子数量比你多,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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