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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福王府东西风斗法,烧新宅夫妻要反目
    腊月二十的那一天,沈今竹终于等来了福王府的帖子,因是去拜年送年礼,打扮的很是喜庆,穿着大红富贵牡丹画衣,玄色挑线裙子,头戴四季景花冠,这几日在林千户家里吃吃睡睡放松休息,足不出户,一扫以往的疲色,精神和身体都养得极好,又是青春年少的,不用施脂粉肌肤就是温润如软玉般白皙透亮的颜色。

    王府深宅豪富规矩多,不过在瞻园住惯了的沈今竹来此也不怯场,进退自如,林侧妃住在一个叫做栖霞院的地方,今日天气有些阴沉,似乎憋着雪,冷风嗖嗖的,沈今竹外头裹着一件紫貂大氅下了软轿,走进院门,立刻眼前一亮,仿佛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但见干枯的树枝上裹着绿纱翠罗,缝着各色足以以假乱真的绢花!

    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忍冬等树木,还有此时正应景的梅花,所有的枯枝花树都“穿上”一身花衣,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心情也立刻变得好起来。沈今竹暗道,王府真会玩,这才叫做烧钱呢,自己身上穿的画衣反而不那么奢侈了。

    到了正房的暖阁,隔着老远就听见女子的哄笑、拨浪鼓的鼓点还有小孩子的牙牙学语声。丫鬟挑起了夹板门帘,沈今竹迈步走进去,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却不见里头燃着炭盆,也闻不到丝毫炭火的烟气,应是烧着地炕和火墙,林侧妃穿着家常半旧的衣服,素着一张脸,简单梳着一个圆髻,没有插戴任何首饰,只用红缎带扎束着头发,连耳环都没戴,她摇着一个拨浪鼓逗弄儿子,“大哥儿,快叫娘。”

    大哥儿一岁半了,剃着光头,是个白胖的小包子,他穿着一身红,跑的很快,一团火球似的跑到林侧妃面前,拉扯母亲的衣裙,咿咿呀呀的乱叫,林侧妃不肯依,“叫娘,叫了就给你。”

    大哥儿挣红了脸,终于吐出了一个清晰的“娘”字,林侧妃高兴的抱起了大哥儿,啃了口儿子的苹果脸,将拨浪鼓递给大哥儿,哥儿玩着拨浪鼓,突然伸手对着沈今竹方向挥动着,林侧妃忙命奶娘抱着儿子下去喂奶,对沈今竹歉意的笑道:“这孩子就喜欢鲜亮的颜色,摘别人头上的钗环绢花玩耍,我现在都不敢戴首饰了,生怕扎着他。你戴着四季景花冠着实好看,他瞧见了就要伸手要,不给就哭,只有奶能堵住他的嘴。”

    林侧妃请沈今竹坐在黄花梨罗汉榻上,命人端上金陵样式的点心茶果来,当了母亲都习惯性地说些儿女经,不过面对大龄剩女沈今竹,说这些就不合适了,林侧妃便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你送来的帖子被那些小人藏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在外头足足等了好几天,真是失礼,是嫂子觉得不对劲,寻了王府出门采买的人传话,我才晓得有这么一出,找了外头门房管事的,一问三不知,还想诓骗说根本没见着你送的名帖,晓得你很忙,耽误了好几天时间,真是过意不去。”冰糖父母已经去世了,很多事情闭闭眼也能过去,姑嫂二人重归于好,互相依仗,冰糖和林勤的夫妻之情也开始回温。

    王妃无子,侧妃得宠有子、而且娘家重新有了昔日的荣光,这种局面不斗起来才怪呢,沈今竹暗想其实也不算白等,将此事密报给厂公,表示她并没有自己的任务,起码一年来过几次福王府,也洞悉到了一丁点内情,至于这个消息有没有价值,她就无能为力了。

    沈今竹笑道:“无妨的,我一直很忙,难得有几日清闲的时候,这些天在林千户家里吃住的很舒坦,今天早上对镜自照,下巴开始堆肉了,眼睛那一圈青黑也没有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似的。”

    林侧妃关切的问道:“我嫂子和糖果儿他们还好?有一个月没见他们了。”哪怕是升了侧妃,也不能随意出门或者召见娘家人的。

    沈今竹说道:“都还好,昨儿下午在园子里看见林千户教糖果儿骑马,林夫人亲手煮着茶。”当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冰糖娇嗔的责怪相公太心急了,糖果儿还小,别拔苗助长,林千户没回嘴,只是呵呵笑着,鼓励糖果儿拍马前行。

    林侧妃也咋舌说道:“果儿还不到五岁,太心急了罢,骨头都还没长硬实呢。林家世代书香,论理先开蒙读书才对。”

    沈今竹笑道:“你们姑嫂倒像是亲姐妹似的,连话说的都是一样,林夫人也是如此说,林千户望子

    成龙,希望果儿文武双全,将来文武进士都要考。”

    林侧妃像是忆起了往事,感叹良久,“以前哥哥一直是跟着父亲读书,十来岁就考中秀才,后来父亲蒙冤入狱,族人袖手旁观,我和哥哥被卖到瞻园,幸好哥哥被世子爷看中了,成了伴读陪练,他半路出家习武,比自幼舞刀弄枪的伴读们要付出好几倍的努力,很是辛苦。或许是这个原因,哥哥希望糖果儿从小就打好底子,将来若文不成,走武官这条路也是不错的,我是做父母的人了,很理解哥哥的一片苦心。”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冰糖也好,萍儿也罢,两人对过去曾经做过家奴的经历并不讳言,很难得的坦然。寻常麻雀飞向枝头,都恨不得把知晓过去的人全部杀了,抹得一干二净,甚至反噬其主,以折辱旧主为快,其实这种人的卑微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头,并没有从当奴婢的阴影中走出来,心里是残缺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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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今竹是她们的旧主,冰糖和萍儿以前事她恭敬,现在地位反转过来了。沈今竹是民女,走了商道,她们是有诰命等级的夫人,对待沈今竹是当做贵客,没有故意摆阔或者高高在上,这说明了她们的心胸和城府。尤其是萍儿现在的气度,没有一丝侍妾出身的小家子气,穿着家常半旧衣服,身上除了手腕上扭丝白玉镯子外别无一点首饰,气质雍容华贵,绝非以色侍人之流。论姿色,福王府比萍儿颜色好的姬妾有好几个,可是只有萍儿能长长久久的得宠,这并非偶然。

    两人说着话,一个管事娘子急匆匆跑来,欲言又止,萍儿说道:“沈老板不是外人,有话就说吧。”

    管事娘子说道:“大哥儿不见了。”

    “什么?”萍儿蓦地站起了身来,“不是奶娘抱下去喂奶了吗?”

    管事娘子瑟缩了一下,说道:“奶——奶娘也不见了,她抱着大哥儿去东厢房喂奶,许久都没出来,丫鬟去给她送下奶的猪蹄黄豆汤,到处找不到人。”

    萍儿目光一冷,说道:去找王爷和王妃,再关闭院门,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两人一组,分散开来仔细找,小点声叫大哥儿,别聚在一起瞎叫嚷,小心吓着哥儿。”

    福王的庶长子神秘失踪,一岁半的孩子,在深宅大院里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呢,何况身边还跟着奶娘?沈今竹低声对萍儿说道:“那个奶娘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妨派人去她家里看一看。”内宅阴私之事,沈今竹听过许多,就怕奶娘受了贿赂和胁迫,里应外合算计。

    “对,我差点忘了。”萍儿忙吩咐心腹去了奶娘家里,她此时面上看起来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慌乱不堪了,她的下巴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掌心已经湿透了。沈今竹有暗探任务在身,加上萍儿冰糖和她以往的交情,不好置身事外,便献策说道:“大哥儿还小,身上有股子奶味,找几条王府的看门狗来嗅嗅哥儿的衣服和被子,说不定有所发现。”

    在这个时候,萍儿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找到哥儿的机会,忙命人牵了看门狗和猎犬过来,一时间栖霞院人叫狗吠,人人都面有焦急之色,沈今竹牵着一头黑色的猎犬奔跑,心想刚才见到大哥儿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大红棉袄棉裤,在院子里应该很醒目才对,眼睛追逐着红色,那猎犬也怪,居然一路跑到了院里后排倒坐房,对着后门狂叫,沈今竹推门不开,应该在前面被锁死了,沈今竹踩着莺儿的肩膀翻过围墙,后方是一个池塘,池塘已经结了冰,不过东南之地,冰层比较薄,奶娘抱着穿着一身红的大哥儿木然行走在冰层之上,已经走了约八丈远!

    奶娘脚下的冰层已经有了裂缝,越是往池塘中央走,冰层就越薄,沈今竹不敢贸然跳上冰面去追,否则会立刻冰毁人亡,三人一起掉进寒冷的冰水中。

    沈今竹竭力平静了心情,淡淡说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杀死自己和大哥儿?你是他的奶娘,平日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多了,一根头绳、一个引枕,甚至用被子盖住他的头脸,都能让他在睡梦当中就离开人世,别人察觉不出一丝动静,你也可以用一副毒药迅速结束自己的性命,在冰水中冻死呛死太痛苦了,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残忍的死法?”

    奶娘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沈今竹,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你们这些穿着毛皮大氅的贵人们,如何明白我们这些狠心给自己的孩子断奶,去喂养别人孩子的无奈。”

    “你的孩子,他们抓了你的孩子要挟是不是?”沈今竹说道:“放了大哥儿,他和你的孩子一样,都是无辜的,我保证会营救你的孩子,安排好他将来的生活。”

    奶娘呵呵笑道:“王爷、王妃、林侧妃他们都不可能放过我们的,我真傻啊,以为被王府选中,当了大哥儿的奶娘,以后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没想到王府是会吃人的,人世间太脏了,我带着大哥儿一起走,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沈今竹淡淡道:“谁说要放了你?你背叛了林侧妃,拿她的独生子威胁,她不会放过你。你若还活着,背后指使之人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死定了。但是我能救你的孩子,他叫做什么名字?是男孩还是女孩?几岁了?”

    “桃儿,她叫做桃儿,比大哥儿大半岁,会叫爹娘、会说饿了,还会——”奶娘目光直直的,说道:“可是大哥儿不死,她就不能活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不敢告诉林侧妃,因为我也是做娘的,晓得自己亲骨肉的性命比谁都珍贵,她一生的尊荣都在大哥儿身上,不容任何闪失,才不会理会桃儿的死活。”

    沈今竹说道:“你其实也很犹豫对不对?要不然有那么多种死法,为何会跑出栖霞院,选择自沉湖水呢。你也是希望奇迹出现,能够有一线生机对吗?你不想杀亲手奶大的哥儿,你也不放心背后指使之人信守承诺,放了桃儿的性命是不是?”

    奶娘抱着大哥儿默不作声,这时脚下冰沉的裂缝越来越多了,沈今竹说道:“我是做买卖的,我赚了很多银子,我的财富至少可以建造十个福王府,甚至可以买下半个漳州城。你知道银子是什么颜色的吗?白色?哈哈,不对——银子和福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一样,看起来清清白白的,其实都是沾满了鲜血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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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银子,我杀过人,玩过下三滥的伎俩,我曾经把一群海盗反锁在屋子里,亲手浇上火油点燃,听见他们嚎哭,惨叫,我还用匕首割破了对手的咽喉,鲜血喷的好高,就像焰火一样。我一个女子在海上求生存,不够心狠手辣,是无法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的。但是有一件事我绝对不会做,这是我的底线——就是永远不会拿着幼小的生命当筹码!”

    “如何对待毫无放抗之力,离开大人照顾就无法生存的孩子,这就是心狠手辣和丧心病狂的区别。前者人性尚存,后者和畜生无异!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畜生?”

    奶娘泪流满面,她凄然大叫道:“你不过是个生意人,如何能救出我的桃儿!即使救到了,王爷他们不肯点头,你又能如何?”

    沈今竹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牌来,“我是东厂百户,受命来监视闵福王。我也是林侧妃的旧主,在她哪里有几分脸面的。你若是连我都不信,这世上就无人能保你的桃儿了,你横竖都是个死人了,为了桃儿,你不妨搏一把。”

    奶娘咬唇思考着,怀中的大哥儿挣扎着要下来走路,这时冰层裂缝蓦地发出咔咔的响声,沈今竹急忙说道:“快要大哥儿放倒,从冰面上滑过来!”这个冰层恐怕经不起踩踏了。

    奶娘依计行事,将大皇子横放在冰面上躺着,朝着沈今竹方向用力一推,小奶娃子穿着大红缂丝的棉袄,在冰面上很容易滑动,以为奶娘在逗弄玩耍,像个小乌龟似的舞动着双拳双脚,笑的格格作响,很快就滑开了三丈远。

    就在大哥儿滑走之时,奶娘脚下冰层已经彻底裂开了,她双脚踏空,沉进水中,在冰水淹没头顶时,她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桃儿”,然后消失在冰面上,只剩下浮浮沉沉的冰块。

    林侧妃、闵福王、福王妃带人赶到时,他们远远看到的就是这个惊心动魄的场景,福王妃面色苍白,不禁要开口尖叫,林侧妃捂住了她的嘴,冷冷说道:“大哥儿还在冰面上,王妃别吓着他了。”

    福王妃挣脱了林侧妃的手,厉声说道:“大胆贱婢!休得无礼!我堂堂王妃之尊,岂容你放肆!”

    林侧妃不理会她,赶紧朝着沈今竹所站在的堤岸跑去,福王看了一眼王妃,说道:“外头冷,王妃身子不好,来人啦,送王妃回去休息。”

    福王妃冷冷一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相信我,王府十几年都没有男丁,林侧妃生大哥儿时难产,我在佛前长跪不起,默念着血盆经。我对大哥儿向来视同己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和林侧妃,可是大哥儿失踪,你和林侧妃第一个就是怀疑我,我是太后亲选的王妃,先帝赐婚,王府的孩子们都叫我一声母亲,我如何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王爷——”

    福王并没有听妻子继续解释下去,他摆摆手,“你回去吧,大哥儿尚未脱险,我去瞧瞧他。”

    沈今竹眼睛盯着在冰层上打滚的大哥儿,举起双手阻止刚来的林侧妃还有仆人们,“你们听听这些破裂的声音,冰层的裂缝已经到了池塘边上,无法承受一个大人的重量,一旦踏上去,冰缝彻底裂开,大哥儿就掉进冰窟窿了,很难救上来,想办法引他自己慢慢爬过来。”冰水太冷了,即使勉强救上来,大哥儿在冰水里浸泡过,能够救活都未可知。

    福王命家丁取来了捕鱼的大网,想网住大哥儿拖上来,可是距离太远了,网撒不过去。沈今竹想起林侧妃说的儿女经,大哥儿喜欢玩钗环绢花,便将自己头上一年景花冠摘下来,把花冠上的绢帛制作的玫瑰、海棠、莲花等均扯下来往大哥儿方向撒去,轻声笑道:“快过来呀,这些花儿都是你的。”

    金镶宝石的花冠闪闪发亮,沈今竹手里的鲜花颜色鲜艳,立刻吸引住了大哥儿,林侧妃也回过神来,她摇动着拨浪鼓,强行扯出一抹笑意说道:“哥儿乖,快来过来抓呀。”母子天性,大哥儿的目光从花冠上移开,呀呀叫着,撑着胳膊想要站起跑过来要抱林侧妃,可是冰面太滑了,他刚挪开步子,就重重的摔在冰面上!

    咔嚓!冰面蓦地受力,白色的裂缝更加清晰了!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大哥儿摔倒受痛,又被惊呼声吓得一懵,哇哇哭起来了,福王恼怒的回头对众人吼道:“都闭嘴!”

    林侧妃含着泪又是哭,又是笑,不停的晃动着拨浪鼓,“哥儿乖,莫要哭,爬到娘亲这里来。”

    大哥儿哭叫着连滚带爬往林侧妃方向而去,到了约五丈距离的时候,家丁挥动着渔网终于罩住了大哥儿,一把将大哥儿拖到了岸边,也真是惊险,福王将哭得直打挺的儿子抱起来时,冰封的池塘彻底爆开了,变成了如蜘蛛网似的浮冰。寒冬腊月的,每个人身上都惊出了一层汗。

    而几乎与此同时,奶娘的尸体从池塘中央浮起来了,她双目圆睁,不甘的看着这个冰冷的世界,北风骤起,大雪纷飞,她的身体不再有温度,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便不再融化,等打捞上来时,已经是个冰人了。

    福王亲自过问此案,沈今竹隐去了东厂玉牌之事,将一切都详细说出来了,福王起身对着沈今竹拜了一拜,“我过了而立之年,至今只有大哥儿一子,若不是沈老板相救,恐怕连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了,请受我一拜,以后沈老板就是福王府的贵宾,沈老板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说出来。”

    沈今竹还了半礼,说道:“都是应该的,谁都不忍心看着一个小生命消失在冰水里。稚子无辜,希望王爷容许我将桃儿带走。”这个孩子留在狼窝里,够呛能活下去。

    福王说道:“那个孩子被人下了很重的迷药,到现在都昏迷着,不知道能否醒过来,倘若大夫能救活她,我定会将她送给沈老板。”反正一个两岁的孩子,什么都记不起来,留着没有多大价值。

    真够丧心病狂的!孩子醒过来也可能是个痴呆了!王府水深,背后指使者除了福王自己,恐怕谁都有可能,权力的角逐就是如此残酷。

    与此同时,海澄县一栋新宅院,终于等来了它的男主人,陆氏摆上了一桌菜,这些都是婆婆说过相公爱吃的,岂料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姑爷说一个时辰之内从宅子里搬出来,他要放火烧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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