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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易容
    守城城卫瞥了一眼胡天涯,看见了胡天涯手中的身份凭证,和他衣服上的灵石学院药堂图案,当即双眼圆睁,瞪向那名大喊之人,斥道:

    “他是灵石城中人,你是吗?”

    又瞧见有不少人眼怀不轨的盯着胡天涯收入怀中的身份凭证,那名城卫当即再大声喊了一声道:

    “他是灵石学院的药堂学生,你们是吗?”

    那名不忿之人,当即哑然不语,缩回人群之中,现在他们缺的就是药,绝不会去招惹拥有制药本领的灵石学院。

    本来心怀不轨的人,听到此人是学院中人,突然将眼中凶色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神态,仿若久旱之人,祈求能得到点点甘霖。

    这群转变极快的怪异眼神,让胡天涯心中一阵恶寒,但他表情还是淡然的很。

    这是跟老爹学的,面对陌生人,喜厌最好是不形于色。

    他方才的行为,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对人群中脑子转不过弯的人,是挑衅。

    可对人群之中,有点脑子且有需求的人而言,他是在告诉他们:你们没法子进城买药,但我,可以。与其堵在这里求城卫,求他们修改禁令,不如来求我。

    人群中人,果然悄悄散去了一些,但他们人虽走,目光却始终留意着胡天涯的动向。

    胡天涯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十几份常见的疗伤药,看着众人道:

    “这是我的一些私藏,本来是留于自己用的,但见到你们这般可怜,求药而不得,作为灵石学院的学子,我也很心痛,所以,我准备将这些药,无偿留给你们,你们中领头的人是谁?来接下。先分给伤势较重的人使用。”

    言罢,先前那几名被城卫踹飞的领头闹事者,当即冲了上来,从胡天涯手中夺过疗伤药,连句感谢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其身后的人围住。

    人声再次鼎沸。

    城卫见状,叹道:“小兄弟不必如此,对这些刀口舔血之徒,好心很难有回报的”,可当他转头看向那位白衣小兄弟时,却发现人已不见了,他顿时有些紧张,担心人被心怀不轨之人掳走,他转头四望寻找,却都没发现白衣小兄弟的人影,于是只得疑惑着作罢。

    胡天涯去哪儿了?

    胡天涯早已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偷偷溜走,他可不想被一堆无聊且无用的人缠着。

    出城之后,他打算先去城右的小溪拿件可能需要的材料,再快步往城左的竹林,取出他干坏事前所必须配备的一个包裹。

    灵石城外,分布极为清晰。

    沿着城门直走,是绵延大道,直接通往雾妖森林东部区域的进林哨站。

    沿着灵石城左侧走,则可以看到一片大竹林,竹林外部,环绕着建有几座简陋驿站,这些驿站多建在交叉路口旁,供往来旅客歇息乘凉、充饥饮茶之用。

    城外右边则是有一条宽约两米的小溪,溪水清澈,流速缓慢,水流旁,常生长着一些草药,寻常无人问津。

    胡天涯先去的是城右的小溪边,小溪边人很少,只有少许来取水的乞丐,他们带着些许讥笑的看着着装不凡的胡天涯,以为胡天涯也是某个求药心切、来此挖药的绝路人,他们仿佛在说:任你仪表堂堂,往日生活美满,现在遭此大难,无药可济,还不如我一丐者活得自在。

    胡天涯看了他们一眼,思考他们在自己的计划中,是否有用,但判定为无用后,便一眼都没瞧他们。

    小溪两侧生长的草药名曰“凉血草”,嚼烂后敷在伤口处,有促进伤口结痂的功效,但效果极其轻微,且用时很长,普通老百姓常用,修炼者却都看不上,但现在,往常看不起他们的修炼者们,却都将他们采摘了个干净。

    胡天涯在溪旁低头晃悠两圈,突然下蹲,将土壤翻开,向下再挖,看到了两三条红色的“凉血草”根茎,他迅速将其拔起,收入囊中,然后朝城左的竹林中走去。

    竹林中人很多,但大多都在外围蹲坐歇息,连自顾都无暇的处境下,基本没人在意胡天涯的到来。

    竹林整体分为内、外围,可用大圆包小圆来形容。大圆之内小圆之外,为外围,大圆之内小圆之内,为内围。

    竹林越往内,人越少,因为竹林内围的竹子,是城主府需要用的,所以不允许外人进入,内里藏有密集的陷阱机关,一旦中招,虽不至死,却是几日昏迷,醒过来时,中招之人便已在城主府的地牢之中,定性为偷盗之人。

    越往竹林中走,便越见不到站着的人,有几人明显是误入此处,遭了机关陷阱,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绵长,犹如死尸。

    胡天涯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至始至终,一处机关都未触发,非常熟练的在竹林中穿梭,往最深处行去。

    他本不想这么熟练的,可谁让这竹中的机巧陷阱,都是一位姓胡的工匠带着队伍做的呢?

    身为那名工匠的儿子,胡天涯总爱偷学几手,毕竟,学习这种技术,又不用吃苦,只需坐在一个地方,细细研究便好,胡天涯不像小妹胡夭夭好动,他并不害怕身体上的枯燥,他讨厌的是思维上的乏味和无聊,他可以在房内看一天的书,也可以在房间内研究一天的图纸,头脑不停运转,乐此而不疲。

    竹林内,机关陷阱的布置处,都是严格按照胡修远的图纸设计布置的,互相照应,极为精密。

    可这布置越精密,作为看过图纸的胡天涯,走起空隙之处,便越得心应手,因为他不必担心机关不够严密,有所差错,从而踏错地方。

    直到来到竹林最深处,胡天涯走到一个刻了狡诈狐狸脸谱的竹子前,蹲下,开挖。

    很快,一个包裹便被他拿出,包裹内,全是零零碎碎之物,如极精细的白色胶状刀片,模样奇怪的小钩,看起来大小一样、细察下来却有极大区别的数十根银针,被透明瓶罐装着的油泥,石膏,还有许多小巧玲珑的倒模塑性之物,以及诸多未知名状的小物件。

    这些东西,旁人看来,也许以为是些无甚趣味的小玩意,但对胡天涯而言,这可是他实施诸多计划的关键。

    为什么他逃了多次课,柴家兄弟却还是对他印象不深?昨天他明明用的真容,只是改变了下发型,柴家兄弟却依旧对他没有“惯犯”的熟悉之感。

    上次百花谷的姑娘们来雾妖森林历练,为何明知是被人戏弄,也见过那人容貌,却找遍全城都寻不到罪魁祸首?

    诸多可大可小的计划,这些工具可是功臣。

    胡天涯所有的计划,最初始的一步,便是易容。因为这样,即使身份曝光,曝光的也是个假身份,也不会影响到他自己和他的亲近之人。

    包裹的右上角,有一个方形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三个塑好形的极薄面具,胡天涯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取出一个,这是娘亲为他准备的,用以胡天涯玩闹之用。

    胡天涯记得,娘亲对她老人家制作的易容面具,很是得意,说是无论谁来,都绝发现不出问题,但缺点在于,只能使用一次,时间不限,但一旦取下,便失去效用。

    胡天涯用的很少,一般都是自己制作,但他制作的易容面具,寻常老百姓发觉不了,一品阶的灵气修炼者似乎不仔细,也发现不了,但一品以上的修炼者,无论药武者,却是一眼便可发现。

    胡天涯至今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询问娘亲,娘亲却说让他自己去专研,若是专研不出,便注定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胡天涯想了想,觉得娘亲说的对,遂研究许久,然未发现端倪,于是不再研究,打算这三个面具用完便直接找娘要,谁知娘一点不怪,反倒对儿子愿用她制作的小玩意很是欣喜。

    想到此处,胡天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犹豫了下,经过昨日与父亲的交谈,隐瞒身份,似乎并非必要。

    但这抹犹豫,胡天涯便又很快从心里剔除。

    毕竟,戏弄敌人,敌人却不知是为何人戏弄,好不容易看清戏弄者的身份,却看的是个假的。

    这岂不是有趣的紧?

    昨日与父亲的交谈,岂不也正好证明了娘的话并非大话。既然娘说谁都发现不了,那些三四品的孤云学府之人,难道不也在“谁”的范畴之内?

    胡天涯拿起那片薄如蝉翼的面具,取出银针、胶刀、细钩等工具,再唤出玉瓶中的那根“凉血草”根茎,磨碎碾出汁液。

    常人皆知“凉血草”草身有疗伤功效,却不知其根茎汁液被压出后,凝如膏药,促进血液循环的效用更佳。

    汁液凝结之后,更是如鲜血凝成的结痂,不易变形,看起来很瘆人,用作易容,极其合适。

    胡天涯扮作凶恶之人时,就常用之。

    经过一番精巧细微的制作,胡天涯将轻薄面具贴于脸上,淡淡光晕闪烁间,胡天涯便觉脸色凉凉的,拿出镜子一照,自己竟是已变成一右脸处有一条血红刀疤的凶恶中年人。

    胡天涯一笑,顿时被自己吓住,因为这笑容实在太过恐怖,森森白牙之上,脸庞满是残暴凶横之意。

    若是嚎哭的婴儿见到此时的胡天涯,定是连半滴眼泪都不敢流出了。

    随即,胡天涯将包裹收入琥珀琉璃玉瓶内,再换了身没有学院药堂图案的灰色轻衣,用材料垫了垫身上的肌肉后,便自竹林对面穿过去。

    他本是从竹林东侧而进,此刻却要从竹林西侧而出。

    难道他是要逞能,证明自己熟读图纸,即使不原路返回,也能安然离开么?

    这当然不是,胡天涯从不喜欢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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