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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认主
    “我可以看出你的疑问,你在好奇,既然那位姑娘的灵体没有消散,人没有彻底死去,我为何能使用这玉瓶,是么?”胡修远起身,取来一盏茶,坐下,悠悠然喝了口,说道。

    胡天涯诚实道:“是的。爹,我记得我看过的书中记载,无论是灵器还是灵宝,都需要滴血认主,还必须得是额间的血,而一旦与这些宝物认了主,这些宝物便会追随主人一生,除非主人身死道消,二者的羁绊才会消退。嗯对了,爹,我在一本很破的书上,好像还看到过,除了这种情况,还存在一种唯一的特例。若是持宝者因某种缘由,发自真心,要舍弃宝物,似乎也存在一种灵术,在该灵术加持下,需要此人立下天地誓言,请求天道见证,方可割断这种主仆关系,一别两宽”

    话到这里,胡天涯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很显然,紫衣姐姐若是没有死,那便不满足第一种情况,而紫衣姐姐死的仓促,哪里有时间去立什么天道誓言,请求天道见证?那便也不满足第二种情况。

    俗话说,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性,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可问题是,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没有剩下的了,那该怎么办?

    哎胡天涯暗叹口气。这般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他所排除的这两种为人所知的可能性,并非是全部的可能。

    除此解释,别无解法。

    果然,胡修远笑了笑道:

    “你喜欢读书,这是好事,但我希望你明白,书中记载的终归是死知识,它的效用局限于撰书人的‘当时’,撰书人当时所拥有的学识和见识,以及他当时所处的时代和他本身的修炼境界。”

    胡修远饮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接着道:“比如你所说的第一种情况,便是大多修炼者所认知的知识,在这种认知下,便诞生了许多杀人掠宝的事件,将此知识录于纸上,并非多么高明之人便能做。而第二种情况,我很惊讶你居然知道,这是极少数的人才能了解的秘辛,写那本书的人,一定是个还算厉害的角色。但,那类灵术,胜在稀罕,却也只是个低阶术法,不算珍贵,你娘似乎习得过此类术法,你若有兴趣,下个月你娘回来时,你可以去问问。”

    胡天涯点头不语,他知道父亲还没讲完,因为他的答案还没有获得。

    胡修远瞧了眼儿子求知若渴的模样,心底生起一种莫名的喜悦,他轻轻咳嗽了声道:

    “其实还有第三种情况。”

    此话一出,胡修远清晰看到儿子的眼里似乎发起了光。

    他心底的开心一下冲天而起,又很快被沉重的长辈包袱压住,表情尽量不动声色,道:

    “修炼者与滴过额间血的灵器或是灵宝,羁绊是非常深的,这相当于规则,不可忤逆,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时,规则是可以被违背的。”

    违背规则?胡天涯一下有点懵,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婴儿能从娘胎里出来,也可以回到娘胎里去,或者干脆不从娘胎里出来。

    像滴血认主这样的规则,都是可以违背的?

    懵之余,胡天涯兴奋问道:

    “怎么违背?”

    胡天涯实在没法不兴奋,因为老父亲的神态和之前操控玉瓶的表现,分明是在告诉他,这第三种情况,也就是违背滴血认主的规则,父亲能够做到!

    而胡修远总不至于对他这个儿子藏私吧?总得教点什么吧?

    见胡天涯如此兴奋,胡修远很是满意,一脸轻松的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的修为境界,与宝物拥有者相比,有压倒性的优势就可以了。”

    此话一出,胡天涯清晰看到父亲的眼里发起了光。

    然后这光便化作了一盆冷水,浇在了胡天涯头顶。

    一时之间,胡天涯不知道父亲是在吹牛,还是在开玩笑。

    总之,不可能是真话。

    因为这些年来,父亲从没有表现出什么修为高深的强者风范,顶多算是手巧身敏的宗师匠人气态。

    而且,若父亲真是修为高手的厉害人物,一些始终被胡天涯和胡夭夭拿来吐槽的底层问题,便寻不到答案。

    若真是不可一世的高手,为何会窝在这小小的灵石城,过籍籍无名的生活?

    父亲若是高手,那娘岂不是更厉害,不然父亲为什么那么怕她老人家?

    真是搞笑!

    修为境界?压倒性优势?胡夭夭若是听到这话,定是与哥哥对视一眼,轻蔑地道一句,呵呵。

    但胡天涯没有把鄙夷的心绪表现出来,毕竟父亲的淫威摆在那里,他深吸口气,问道:

    “那,爹您的意思是,您比我的那位救命恩人,修为境界要高上许多,所以才能违背灵宝认主的规则,强行夺取掌控权?”

    胡修远挺直腰背道:

    “不。”

    胡天涯松口气,父亲总算知道收敛。

    谁知,又听胡修远得意道:

    “高上许多,还不够,起码要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胡天涯无语,环顾一周,没有找到小妹胡夭夭的身影,无人可与共吐槽,他只得暗暗道,父亲一旦开始吹牛,后话便不可当真,因为一细问他,他定然道一句不可说,堵的我哑口无言,我且附和便是。

    胡天涯摆出钦佩的神色,道:

    “那爹,您是什么境界?”

    便听胡修远怅然叹气,缓缓道了一句:“还不可与你说。”

    胡天涯早有所料,不在此话题上接续,而是道:

    “既然需要境界差异极大,才能违背滴血认主的规则,我便没法子将这灵宝收入囊中,可爹,你之前又为何说,这东西的因果在我身上,需要我去了结?”

    胡修远一下恢复正经神态,道:

    “这自然无需你操心,既然我能强行操控玉瓶,便能强行要这瓶子,认你为主。”

    然后他想了想,问道:

    “你需要操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这瓶子里的姑娘,救过你一命,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救她一命?”

    胡天涯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以为那个紫衣姐姐已经死球了,但现在,要面临这个问题,胡天涯也没有去想,因为根本不必去想,他点了点头道:

    “当然愿意,知恩图报,是为人本分。”

    胡修远非常满意,虽然他的儿子本不必要这姑娘去救,但既然这姑娘救了,他便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主。

    若是儿子说不愿意,他会想办法托人去城外寻材料,救这姑娘,或许需要一些不短的时间,但材料一到,他便可替这姑娘重塑肉身,归位灵体,替胡天涯还了这份恩情,了结这份因果。

    在此之前,他先得狠狠地揍胡天涯一顿,严令教导他,决不能做一个背义负恩的人。

    还好,胡天涯并未让他失望,让他得到了令人舒心的答案,沉吟沉吟,胡修远道:

    “你既然愿意救这位姑娘,那事情便好说许多。等你考核过了一品药师,初步凝聚灵体,我再与你细言如何去救这位姑娘。”

    胡天涯点头,然后用灼热的目光盯着玉瓶。

    父亲,刚才,是不是有说,他老人家,可以,让这玉瓶,强行认主?

    胡天涯心底骤然泛起激动的情绪。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胡天涯,即将可以拥有一件只有书中才记载的灵宝级储物道具?

    即使胡天涯明白,若是紫衣姐姐没有死,且真的可以复活,那么这储物灵宝迟早要物归原主。

    可是,这不还没复活吗?

    他还可以尽情玩弄它很长时间。

    啊呸,什么玩弄,是好好开展主仆之情义。

    于是,胡天涯将灼热的目光,从琥珀琉璃玉瓶上移开,直勾勾投向了桌前面冠如玉的好父亲。

    胡修远顿时感觉身后发凉。

    儿子这般乖巧中带着希冀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只有在对他有不允许他拒绝的需求的时候,才会这般乖巧,这般眼含星光,还要加上一个楚楚可怜。

    根本不需要胡天涯开口,胡修远便赶紧道:

    “你且取一滴额间血,我来助你滴血认主。”

    胡天涯高兴地呼了一声“好嘞”,像是早有准备的跑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切水果的刀,拿回餐桌旁,然后毫不犹豫地往自己额头上划去。

    这一番操作,惹得胡修远眼皮直跳,他赶紧喊了一声:

    “打住!”

    胡天涯应声停下,疑惑的看向父亲。

    胡修远试探着伸手,慢慢的,轻轻的,将五寸长短的水果刀,从胡天涯的手中夺走,然后他深呼吸口气,道:

    “你,就准备用这把刀取血?”

    胡天涯再度投以疑惑的目光,好像在问:不然呢?

    胡修远的心情一下就变得复杂,他好像该生气,因为明明只需取一点血,真的只是一点,儿子却像是要割肉取一碗血的样子。

    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胡修远觉得自己的儿子,心理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要抽空做下心理辅导。

    可是,胡修远又想起,胡天涯是在他的面前做的这番操作。

    这难道不是信任他的表现?

    所以,胡修远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他只得按捺住心底那种古怪至极的心情,吐了口气,将水果刀远远的放离胡天涯,再而缓缓道:

    “尚不至于此,尚不至于此。”

    然后他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胡天涯勾了勾手,道:

    “我来帮你吧。”

    胡天涯疑惑的跟着父亲的手势,将身体前倾。

    便见胡修远并拢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朝胡天涯额头一划,似有一把虚幻的剑影闪过。

    胡天涯感觉额头像是被风吹了一下,不疼不痒,随之,他便看见,一滴殷红的血液,缓缓自他的额头处飘向胡修远的指尖,并在快要到达胡修远的指尖时,乖巧的停下,悬浮于指尖之上。

    “牛啊牛啊!”

    胡天涯适时发出对父亲神乎其技之操作的赞叹。

    听到儿子粗鄙的赞赏,胡修远心底开心的很,脸色却平静,云卷云舒,宠辱不惊,尽显高手风范。

    然后他似想起什么,继而嘴角挑起一种看好戏的弧度,他手臂轻动,将手尖的鲜血朝着桌上的琥珀琉璃玉瓶猛地一指。

    鲜血急速射向瓶口。

    血液坠入瓶口的瞬间。

    轰隆轰隆!

    胡天涯脑袋一震,像被巨锤敲打,耳旁似乎传来雷霆轰鸣之声,周围的环境时而寒冷,冻结他的身躯,时而炎热,灼烤他的心神。

    随之,胡天涯的心绪变得飘渺,眼睛陷入一片朦胧,目不可见清晰之物,思维浑噩混沌,空气中如利刃划过的疼痛迅猛袭来。

    他索性直接闭上眼睛,忍受痛苦,迎接这些怪异且交杂的感觉。

    就在闭眼的刹那,胡天涯隐隐觉得他不再是他,而变成了另外一种存在,他也不再在胡家大宅的餐桌旁,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可是他双眼闭上后,便好像睁不开了。

    即使他隐隐觉得此时身处异地,却无法通过眼睛来证明。

    此时,他才明白失去视力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而更加恐怖的,在他身后。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胡天涯却清晰的感知到,他的身后,有三股极其恐怖的气息。

    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存在,一旦触碰,他便不止是失去视力那般简单,还要失去生命!

    就在这时,一股殷红之色渲染了黑暗,胡天涯隐约之间能透过红幕看到些什么,不,或许不能用“看”来形容,而是用感知二字更为贴切,因为那些画面并没有通过他的眼睛摄取,而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脑海中的画面非常清晰,红色为底,黑暗交杂其中。

    前方,黑红的空间内,有一把剑,一滴血,和一个造型精美的玉瓶。

    鲜血试探着想要涂抹在玉瓶身上,瓶子的旁边有个穿着肚兜的可爱孩童。

    可爱孩童对着那滴靠近过来、欲图不轨的血液疯狂摇头,表示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是定然不能发生的事情!

    然后,那把剑,指向了他!

    孩童一下就沉默了,想摇头。

    但不敢!

    于是剑离他更近了。

    可爱孩童哭了,哇哇大哭,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于哭之余,又新露出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再于哭笑中,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他没办法不点头,因为那把剑已点在了他的胸口,刺破了他的肌肤。

    他甚至咿呀着,站起身,主动拿起了漂浮的那滴血,点在了自己的额头。

    表示,自己绝对是心甘情愿的,绝对没有半点反对的心思!

    而就在孩童光洁的额头,与那滴鲜血触碰的瞬间。

    胡天涯身体一颤,随之他身后的那三股恐怖气息消散,变得温和如饲养的小狗小猫。

    胡天涯的双眼依然看不见,尽管他已能睁开双眼,却还是看到了一片黑暗,他似乎缺少了看东西所需要的某样东西。

    但这片黑暗的空间,已不再充满炎热和寒冷的温度,也听不到头顶的雷霆响动,空气中的刺痛更是消失不见。

    胡天涯隐隐有种感觉,这片黑暗空间已属于了他,已不会再对他造成伤害。

    胡天涯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觉肩上一沉,他的身体像是被人强行拖拽升天,腾空而起,从这片黑暗空间内消失。

    “啊!”

    胡天涯惊叫一声,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一副平静而熟悉的面孔,他的惊慌顿时消散许多。

    这人是谁?

    不是胡修远是谁?胡修远静静地看着儿子,好像在为他骄傲,因为,胡天涯至始至终,只是紧咬牙关,没有喊出一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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