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眼圈一红, 拉着女孩儿的手去了西次间, 低声问她:“……圆房了没有?姑爷对你好吗?”
“母亲……”新荷的小脸都羞红了。
乳母许氏忙端了牛乳茶过来, 她记得大小姐最喜欢喝这些的。
“傻荷姐儿, 在母亲这里有什么可害臊的?有不妥之处, 母亲也好给你拿个主意。”秦氏接过牛乳茶, 放到女孩儿身旁的小几上。
新荷微微地侧过身去, 小声道:“圆……房了。”
秦氏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以姑爷如今的身家、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母亲还怕他嫌弃你年纪小……”她的话刚说一半,就换了话题:“如今在顾宅,你是正妻, 管教下人要宽严相济。虽然没有公婆, 但镇国将军府人口复杂,你自己更要多留心……”
儿活一百岁, 母忧九十九。秦氏望着女孩儿, 有一肚子的话要叮嘱。
一会儿, 李氏领着丫头、婆子们来了, 一进门就爽朗地笑。她从丈夫和大儿子那里, 充分理解了侄姑爷的官职作用……大儿子的前途搞不好就是侄姑爷一句话的事。对着这位唯一的侄女,她当然要表现出极饱满的热情。
采风搬了缎面杌子过来, 让她坐下。
新荷向李氏请安,李氏笑容满面地扶着她, 夸道:“荷姐儿越发娟秀了, 比大嫂的容貌更好看。”
秦氏的脸上有了笑容,“你呀,就会哄我开心。”女孩儿出嫁后,倒是李氏经常来陪她、还宽慰她的心。妯娌俩亲近了许多。
“……瞅瞅,实话都不许人说了……”李氏打趣道。
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被逗笑了。
新荷惊诧地去看李氏,二婶母难道是转.性了?母亲的反应更是奇怪,对二婶母也是和颜悦色的……
新荷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却没见大嫂,便问了母亲。
“……你嫂子有喜了,胎像有些不稳,我便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明日,你去瞧瞧她。”秦氏和她说。
新荷点头称是。这样大的一件喜事,她一定要去探望的。
“荷姐儿,你嫁人了……也别怪二婶母多嘴,抓紧生个儿子是正经。二婶母这里有张偏方,很有用的。当年生维哥儿就用的它。”李氏拉着新荷的手,说得煞有其事。
秦氏惊奇地看向李氏,随后就表示附和。
新荷:“……”
眼看着午时到了,李氏告辞离去。秦氏让自己的大丫头采月跟去二房拿偏方。
在生儿子这一块,二婶母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采月步程很快,一眨眼的功夫,赶着就回来了。
秦氏望着手里薄薄的纸张,让乳母许氏拿给刘大夫看一眼。得知,是个难得的好方子时,就给了女孩儿,让她回去后一日一次的煎着喝。
新荷苦笑不得。
秦氏传了午膳,母女俩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新荷随口问了王妙白和李画屏的事。
秦氏拿汤勺的右手顿了顿,才慢慢开口:“王姨娘心性十分厉害,要不是有你二婶母,我前日就着了她的道……好在,你父亲也不是糊涂的……”
“王妙白?”
采风插嘴道:“是,她早晨来给太太请安,回去就腹痛难忍,隐晦地告诉大老爷,说是太太让她喝了茶水所致。她哭的非常伤心,又呕吐不止,逼真极了。二太太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当机立断让人去请了刘大夫,诊治后才知道她这病是常年恶疾所致。稍有不慎,便会复发……喝什么茶水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太太这才摆脱掉……大老爷查明真相后,骂了她一顿,已经几日没去「妙音堂」了。”
新荷去握秦氏的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如今也嫁作□□,对于母亲的境地就更了解些。
“……好了,别担心我,母亲已经习惯了。”秦氏很淡然,她和新德泽青梅竹马,怎么会没感情呢。只不过,大都被时间消磨了。
新荷伸手拿过勺子给母亲添了碗汤,不经意问道:“我看二婶母和您走的很近……”
秦氏笑着拍拍女孩儿的手,“你二婶母也是个可怜人。她最近也没什么坏心思。”
“……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母亲的话颇有深意,新荷独自想了好久。后来的许多日子里,也是这句话一直在支撑着她。
「莲苑」收拾的很干净,和出嫁前并无二致。新荷陪母亲吃了顿饭,领着丫头、婆子们回去了。
再晚些时候,顾望舒也来了「莲苑」。他喝了不少酒,离老远都能闻到身上的酒味,好在精神看着不错,没有喝醉。
“四叔。”新荷走过去,挎住他胳膊。
顾望舒低头亲她的红唇,小妻子脸颊红扑扑的,很是诱.人。
“……”新荷挣扎着左右去瞧,她怕丫头们瞧见了、觉得不庄重……
“好了,没人。”顾望舒笑着哄她。都成亲了,还这么害羞。他说着话,拿了换洗的衣物往净房去。
改日,新荷拿着礼品去「墨竹轩」瞧了张氏,她脸颊圆润,看着气色很好。姑嫂俩说了一下午的话。张氏是个实心肠的人,嫁作人.妻后的经验,和小姑子说了许多。
原定的是在新家住够四天,后来顾望舒临时有事,两人住了三天就回了顾宅。
临走前,新荷让慧文把王妙白和李画屏叫来了「莲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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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正堂坐了,看下首的两位姨娘。论姿色自然是李画屏站了上峰,但是论稳重,她就远远不及王姨娘了。
两人自进门和她请安,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新荷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连个杌子都没让丫头搬。她不时低头和一旁的云朵、云玲说笑,连正眼都没给她们。
王妙白来之前就知道,府里有位嫡出的大小姐,嫁给了顾阁老。年纪还尚幼,便没有放在心上。叫她们来,无非就是震摄罢了,理一个黄毛丫头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她能在新家待几时。真是没想到,这嫡出大小姐拿捏人的功夫这么好……她们两人站在正堂,她不闻不问。却笑着同丫头们说话,摆明了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王妙白脸上还保持着微笑,指甲却掐到了肉里。
李画屏早领教过新荷的厉害,她脸一直绷着,不说话也不笑,很安静的样子。来之前,春红特意交待她了。让她少说话,尽可能的不说话。
新荷喝了一盏茶,说道:“两位姨娘都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两人出身都不高吧。一个是破落户人家的女孩儿。一个是扬州瘦马。”说到这,她轻笑了一声:“在我朝的律法里,妾是可以通买卖或者送人的,知道吗?也就是说,你们的价值和物件差不多吧……”
这太侮辱人了,王妙白和李画屏的脸色难看极了,偏又没法反驳……大小姐说的都是事实。
“出生低贱呢,就应该安分守己。胆大包天的动到主母头上……还真是不要命的主。”
“我母亲是府里的宗妇,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岂容你们放肆。”新荷“哼”了一声,手里的盏碗重重地放在小几上。
两人皆是一惊,李画屏狠狠地瞪了王妙白一眼,都是这贱蹄子惹得祸,连带着她也遭殃。
“大小姐明鉴。愚妾虽蠢笨,却也知道礼数,从来不敢去打主母的主意。”李画屏跪下行礼。
新荷冷冷地看着,没说话。
王妙白后背的汗都浸透了衣裳,她跪下磕头:“妾身是鬼迷了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新荷给慧敏使个眼色,让她把两人搀起来。
“府里给姨娘们的待遇向来不错,要是你们流落街头了,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
新荷故意不看她们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世上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我这样说,对吧?王姨娘。听说扬州瘦马里,你这样的,是资质最差的……”
“我虽然嫁出去了,也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伸手处置两位姨娘……想必父亲也不会阻拦……”
王妙白的脸色彻底蜡白了,她之所以得到新德泽的宠爱,就是因为她摸透了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正是这样,她才害怕了。新德泽绝对不会是宠妾灭妻的人,他有自己的仕途。他愿意给她宠爱,是身上有读书人“红袖添香”的酸儒通.性……根本谈不上说喜爱的。只看他时不时对李画屏的眷恋,就知道男人的本性了。
要真如大小姐说的一样,把她撵出府,再招来几个更貌美的,不出三天,她就会被新德泽忘到九霄云外……
“大小姐,妾身真的知错了!再不敢冒犯太太!请大小姐给妾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王妙白的脑袋磕到“邦邦”响,她是真的不愿再过以前、像被别人挑牲畜一样的日子了。
李画屏的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好,这一通话说下来,腿都软了。
新荷让丫头把她们扶起来,笑道:“姨娘这是做什么,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是我虐待了你。”
王妙白的额头都见了血丝,她摆手道:“不敢不敢,这是妾身走路时不小心碰的……”
新荷看目的达到了,就开口道:“行了,今日我也累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有一点还是要说明的,我从顾宅坐马车出发,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帽儿胡同,再方便不过了。”
两人屈身称是,看大小姐没什么反应了,才由各自的丫头扶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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