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没有说话, 胳膊颤抖着把小姑娘按在了怀里……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让他一切以自己为重……在这个世上, 叶家是他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对他很好却也常常教导他忠君爱国、以家族为重。
至于那些和他交好的官员, 就更不用提了, 各自报的什么心思, 他大概都能猜得出,无外乎——荣华富贵。
“……荷姐儿,为什么会觉得四叔是个很好的人?”
新荷一愣, 她挣扎着从青年的怀里拱了出来:“不为什么啊,不管旁人怎么认为,我就是觉得四叔很好。”
顾望舒自嘲一笑:“希望你以后……”话说一半, 他说不下去了。
她现在一心依赖、信任着他, 要是以后发现他为了权势踩着别人的血往上走时,怕是躲避都来不及吧。
“以后什么?”新荷翻身下床, 趴在床沿上仰脸问他。四叔有伤在身, 不敢让他随意抱着了, 要是不小心碰到伤处就糟糕了。
青年没有防备, 她竟然从他怀里……跑了出去, 身手还挺利索的,他咬了牙。
“没什么。”他不想说了。
新荷盯了他一会, 叹口气。她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顾望舒长得好看,这一世每见一次, 依旧觉得很惊艳。
他的容貌是很有距离感的, 让人一见就觉得自惭形秽。
“好好的,叹气做什么?”青年低头问她。
“没,只是觉得四叔长得太好看了……”
顾望舒无奈地看着她,这是什么答案。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着,笑道:“四叔,您以后会给我娶个什么样的婶母?”
这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她满眼都是期盼,不知道四叔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什么要求……有一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
“为什么问起这件事?”顾望舒的脸色沉了下来。
“……”新荷有点被吓住,这难道是四叔的禁忌吗?她想换个话题,却被打断了。
顾望舒继续说道:“你想要我,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新荷怔了一会,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他要娶谁,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吧?
“说话。”青年突然想起她和赵渊的亲事,有些强迫的意思了。
他不能一直坐以待毙,至少要知道小姑娘的心思。
云玲和虎子一直站在外间伺候,突然听到顾望舒拔高的声音,都有些骇住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有说有笑,怎么突然……
云玲心里急躁,想去看看。虎子拽了她一把,摇摇头,两人退去了院里庑廊下,把正房的门给掩上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新荷后背都僵硬了,她离他这么近,如何感觉不到他的怒气。
四叔眼睛里像藏了冰霜似的,冷酷又犀利。
顾望舒闭了闭眼,他不想这样逼她的,却实在忍不下去了,“倘若,昨天晚上我没有受伤,而是死了呢?”
“不许,不许这样说!”听他这样说话,新荷浑身都冰冷了,眼泪汹涌而出,哪里有人这样咒自己的?
她啜泣着去捂青年的嘴,却被他反手给拉了下来。
“为什么不许这样说?”
眼泪流的太多,新荷看他的身影都模糊了,“就是不许这样说。”
她觉得他今晚的问题特别多,很疑惑又很敏感的,非要从她这里知道答案。
小姑娘从生下来就被众人宠着,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小脸哭得通红,就连额头都冒了汗。
顾望舒俊眉紧皱,他看不得她这样委屈。
即使这委屈是他给的。他也不允许。
顾望舒松开她的手,轻柔的把她抱在了怀里,简直要叹气了:“乖,不哭了。是四叔的错,不该这样逼问你,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大不了,以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他不说话还好,这样一说,新荷哭得更厉害了,小胳膊搂着他的脖颈儿,委屈的直打嗝。
顾望舒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抚她后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四叔……我不许你死,不许。你要是不想娶妻子,就不娶好了……我会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要是死了……不,你要是还敢受伤……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就像刚才进门的时候一样。”
小姑娘竟然抽噎着和他谈条件,语无伦次的且还带着威胁。青年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又是苦涩又是酸甜……
若是,她真的一辈子都不理他,那日子就真的了无生趣了。
顾望舒知道刚才太折磨她了,便低声哄道:“好,四叔不死。四叔也不再受伤。”
新德泽和叶三爷一起回到“合欢堂”时,就看到小姑娘像鹌鹑一样,偎依着顾望舒睡着了。
新德泽咳嗽一声,上前一步,去叫醒女孩儿:“荷姐儿,天晚了,咱们要回去了。”
新荷哭闹了一大阵,正疲倦着,这时候有人来打扰,她便恼了,小爪子“啪”的一声扇在了顾望舒的左脸上,嘟囔道:“不要吵!”
新德泽的脸色刷就白了,打人不打脸,何况还是打顾阁老的脸……
饱受惊吓的不只是他……
叶瑾瑜也愣住了,让他发愣的不单是小姑娘扇了大外甥一巴掌,而是大外甥被扇了以后、还低声下气地哄小姑娘继续睡觉。
这真的是那个出入刑部监牢、频繁如家常便饭、一身血.腥味的顾望舒?
“那啥,大外甥,新侍郎要回去了……”叶瑾瑜试着开口。
顾望舒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建议道:“时间太晚了,不如三舅安排大哥就近在府里住下,明早也方便一同上朝。”
“再说,走夜路也不大安全……”
叶瑾瑜一噎,堂堂京都、天子脚下,还真没听说过、有人胆子大到敢劫持朝廷命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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