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竟然嫌弃地掩鼻退了两步,只听他说道,
“姜东屏小师弟,大家都在吃饭,你怎的这般煞风景?”
觫七儿立刻站起来喝道,
“我看你打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好意思站在这儿厚着脸皮发号施令,你才是真的煞风景!”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看了那怪人一眼,又看着那小乞丐说道,
“师弟?”
那小乞丐早从桌旁走了出去,仔细打量着那怪人的穿着,又细细打量他脸上的玉质面具,“敖展师兄!”他忽然叫了一声,紧接着踉跄退了两步,
“我认得你,爹爹那剑竟然刺得是你!敖展!竟然是你!是你带人杀了我爹娘,还屠了英风派满门!”
那个叫敖展的怪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惊讶说道,
“你竟然看到了你竟然看到了?你就这么看着你的亲爹,用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硬生生的把我的左脸削去了一块。现在你竟然还有脸叫我师兄?”说话之间,他忽然瞠目而怒,脸上的那块面具竟和他自己的皮肤一般,有了轻微的震颤和紧绷。
燕逐风原本正在看戏,他忽然注意到那玉质面具的颤动,顿时眉间一蹙。
那个叫做姜东屏的孩子约莫只有十二三岁,可能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形,竟被他师兄这几句颠倒黑白的话,一时间说得怔住了。
他的脸渐渐憋的通红,终于说出来几句话,
“你你含血喷人!当时那个叫夷昆的天师带人杀人,你就蒙面站在他旁边。如果不是爹爹临死前那一剑削去了你的左脸,我还以为你也死了。我怎会知道我怎会知道竟然是你杀了他们。你还在死前虐待他们,我那时躲在暗处,也只以为你是屈通教的人。你好狠,你好狠啊!”
说着说着,他像是承受不住那些昔日记忆中的惨烈,放声大哭了起来。
“姜东屏,你少胡说八道!”敖展怒极,竟然被气的原地转了一圈,才又说道,
“要不是你们姜家一味的亏待我,把好东西全都传给你,不给别人剩半点汤喝,我又怎会去投靠屈通教?
屈通教中虽然也是遍地小人,但好在不像你们姜家这么虚伪。你爹临死前分明认出了我,却还是要杀我,还差点削去了我的脑袋!
这就是他说的“要对我好”“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我”?
你知道我是怎么在心灰意冷中,险险熬过了脸上这道生死之关吗?”
他指了指脸上覆着面具的地方,
“这都是他给我的!我不该恨,不该反吗?”
燕逐风“嘶”的一声捂住了嘴,模糊的挤出一句“没事没事,继续继续,我咬到舌头了。”
弈白水拍案而起,怒瞪着那个敖展,半天却没能说出来一句话来。
觫七儿在旁边凉凉补上一句,
“你嘴拙,别露怯。这样的高手你是吵不赢的。”
敖展仿佛忽然注意到他们三人似得,竟然上前几步对他们做了个揖,
“听闻三位少年英雄是要前往亭上哀楼。这不巧了。在我教内荠树寺中,现有几位楼中子弟正在做客。还要烦请几位也一同前往,正好让各位也认一认亲,顺便见一见我教中长老。”
“好一个认一认亲。你好大的胆子!这么说之前你就抓了我亭上哀楼的人,现在还要口出狂言,继续抓我们?”
觫七儿怒极起身,一把抽出剑,一剑差点戳到他脸上。
那掌柜和小二这时也走到她的身边,弈白水也要上前,被燕逐风扯住了衣领子。
“稍安勿躁。”
只见觫七儿向那两人说道,
“两位师兄,师父她老人家没来吗?”
“不清楚,她只是指使我们两人来这里蹲守,还说自己干不来这营生。等收拾了这小子,你再去找找。”那小二打扮的汉子答说。
敖展往后退了几步,顿觉不妙。
这两人一人拿着铁算盘,一人举着一把铁锤,肯定就是亭上哀楼里榜上有名的高手,“越货掌柜”虚明镜和“杀人铁匠”贞石仪了。
他之前见夷昆抓了几个亭上哀楼的人,早就眼红的要死。但夷昆突然要连夜赶回荠树寺,还将自己留在这里,他就认为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
之前的人抓的十分轻松,今天他得到消息,那个姜东屏竟然也在这里,他顿时觉得喜从天降。
一想到将这些人全都抓走,便肯定能得到荠树寺里那些长老的青睐,他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哪知软烂的肥肉变成了难啃的骨头,这落难的小乞丐还真和楼里的高手搅合到了一起。
“方主,”他身后一个护卫附耳说道,
“这几人功夫不知深浅,不如我们先退,等寺内天师来了再来抓人。”
说话时那掌柜已掏出一把铁算盘,三面皆刃,铁珠在上面叮当乱响。那小二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把大铁锤,扛在肩上,几乎是对着他们狞笑起来。
“小瘪三们,原来是你们。抓了我们的人,还要在爷爷的地头上撒野,这么嚣张,呵呵真是找死。”紧接着他一口气不停的将敖展前八代的祖宗问候了个遍,末了还不忘把姜东屏一把拎了回来,搡回了弈白水处,还顺带解释了一句。
“姜家小子,我骂的是他家祖宗,和你没关系。”
那黑脸掌柜虚明镜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弈白水听他骂的粗鄙难听但又活灵活现,且十分的解气,他顿时明白了燕逐风拖住自己的良苦用心。
这是这几位“爷爷”的家务事,不好插手,不能惹。
燕逐风心领神会,低声向弈白水说道,
“这两位是闲素心闲楼主手下的两位外门大弟子。”
“外门弟子?”
“对,”燕逐风说道,“他们的功夫并不是闲楼主亲授,只是愿意跟着她,并拜入她门下罢了。”
弈白水一阵唏嘘,
“也不知闲楼主是何等样的人物,竟然有这么多江湖人士愿意跟着她?”
“闲楼主她嘛要说觫姑娘的脾气没受她的影响,我是不信的。”燕逐风又望向那个叫做姜东屏的小乞丐,只见他一眼不眨的盯着对面那个叫敖展的人,目光中透出恨意。
敖展则听着那贞石仪反复骂他和他全家的话,脸上铁青一片。
他扇了之前那个劝他先退的护卫一巴掌,又说道,
“屈通教的方主就这么好当吗!第一战就退,还拿什么去长老那里邀功?”他盯着自己的那些护卫说道,
“我要让寺里的长老知道,我比夷昆更有本事,更值得收为弟子。他杀五人,我就杀十人,把人变成鬼这事儿,比的不就是这个吗?先把姜东屏那小子给我抓过来。”他挥了挥手,几个护卫顿时和觫七儿,贞石仪,虚明镜三人斗在了一起。
一群人才过了数招,弈白水就看出那敖展的护卫根本不是三人对手,他顿时放下心来。
燕逐风又开始盯着敖展脸上的玉质面具,似乎在思索什么。
果然片刻后,五个护卫已经被逼的齐齐退回了敖展身边。
敖展却只是冷冷的龇出一口白牙来。
“姜东屏,你以为只有你有资格成为通天四门的候选者,可以布阵,可以使用那种力量吗?”
燕逐风听到他说这话,立时站了起来,难道那孩子是
敖展忽的抬手,五指成爪状并拢,然后用掌心那面朝自己喉间一抹,客栈中气息顿时一沉,众人兵器均是一阵抖颤,然后震得想要从自己手中逃脱一般。
那个小乞丐姜东屏忽然大喊一声,
“小心!”
只听当啷几声,觫贞虚三人的兵器均掉落在了地上,觫七儿更是忽的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弈白水便要抽出白松剑冲上前去,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剑刚被他拔出半截,便噗的一声自己又缩回了剑鞘里。这次任凭他怎么使力也拔不出来了。
他正不知所措之间,就见燕逐风一跃就跃到觫七儿身前,啪的对着她拍出一掌,将她整个人拍飞出去。这一掌掌力之强,直接将她整个人从身后的窗户中掷了出去。
弈白水和虚贞两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