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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疯子皇叔
    “慢一些,慢些…… ”一阵叫嚷声传来。春晓原本同众人候在庭院里,忽听到这奇怪的叫嚷声,就见几个人风驰电掣的叫嚷跑来,一位蓬头垢面瘦尖脸身材矮小精干的小老头儿手中拎着一把破蒲扇健步如飞,身后一溜小跑的紧随温公公,甩着麈尾一头大汗的喊:“老神医皇叔,慢些,慢些,小心摔到。”

    他身旁的小僮,也是身材瘦小,滑稽的锅盖儿头,怀里抱了一个小匣子,边跑边喊:“师父,慢些。”

    小老头儿猛的收步转身,豆眼上下一翻,瘪瘪嘴气得骂:“我老吗?谁说我老了?”

    “老皇叔不老,老皇叔正值当年,精神矍铄,哪里会老?”含笑恭维着赶来引路的是昭怀身边的军师肖毛公。

    肖毛公怎么来了?春晓记得锦王遭贬那夜,皇上当了权贵大臣们将锦王府几位家将军师各降一级罚俸,平日无事不许这些人登驸马府来寻昭怀的。

    余光扫到她时,肖毛公停步敛住笑,对她草草一揖,算是见礼。

    “这是谁?”春晓好奇地问,心里也猜出几分。

    肖毛公解释:“老神医昭子通,皇上的堂叔,据说自幼体弱多病,被送去齐云山随了高人修道行医,奇病无所不能治。当年朱雀门之变,有人毒害皇上,皇上吐血不止,命在旦夕,是老神医三针下去,毒血吐出,妙手回春。”惊澜的话音中满是钦佩感慨。

    春晓这才明白,随口问:“疯疯癫癫的,他果然能给三殿下疗伤治病?”却不由向疯皇叔的背影多望了几眼。

    “这老神医脾气古怪,不问世事,就连皇上请,来不来都要看他的心情。自皇上登基,他就辞去爵位俸禄,也不肯进太医院,独来独往隐居山林没个居所定处的,逢了年节偶尔回宫祭祖,但听说是极同三殿下投缘的。”

    春晓暗笑,这些人如何掘地三尺将疯子皇爷寻到的?

    “小麟儿,臭小子你在哪里呢?滚起来!”屋内传来疯皇叔一声吼骂。昭怀的声音凄厉的喊:“麟儿不要疯爷爷,麟儿吃药。”

    “臭小子,这伤再烂深些就到骨头了!”疯皇叔连骂带吓,招呼徒弟喊:“锅盖儿,拿药来!去放一大桶热水来。”

    昭怀的挣扎叫嚷声,这可还是昭怀?春晓惊得同惊澜面面相觑,昭怀一路强硬,不肯在皇上面前示弱,如今怎么这么的服软?

    “臭小子!我不比你老子脾性好,再不老实照打不误!”疯皇叔的威风强过了皇上,他吼一声,“世安你出去!”众人更是惊愕,这老皇叔对皇上直呼其名,哪里对皇上这一国之君有半分敬畏?果真是疯了。

    “喊疼去哭给你皇上老子听,又不是我打烂你的。”疯皇上骂着,忽然说:“世安你等等,头发留下一撮!”

    头发?皇帝的龙发岂是轻易割得的?不要说春晓和屋外众人惊得咂舌,屋内的温公公忍无可忍地呵斥,“大胆!”

    “龙须做药引,头发胡须都要,是保儿子还是保胡子?皇上快快圣裁吧。”

    “拿去!”皇上毫不犹豫答道,屋内一阵阵哭求劝阻,乱作一团,“皇上万万不可!”

    “闪开!”皇上喝道。

    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飘溢满屋,那是龙须在火烛上点燃,须发在中药中是名贵的“血余”,止血的功效卓著。旋即一股烈酒气息扑鼻。

    “小麟儿,你再闹仔细爷爷打烂你屁股,那个,世安,你按住他,看他往哪里躲!千年雪莲同七星蝮蛇胆同这龙须血余敷眼,能治愈灼伤的眼。”

    昭怀的哭喊叫嚷声,让春晓听得心惊,这老皇叔是治病还是施酷刑?怎么昭怀嚷成这样,痛不欲生的样子。

    锅盖儿端出一盆血水,也不顾污浊,随意就泼出来。亏得春晓向后一躲,才侥幸逃过一劫,心想这疯神医身边都是什么人?

    肖毛公在屋外摩拳擦掌翘首欠脚向里望,一见皇上惊得垂头。

    不多久,皇上踱步出来,一脸精疲力尽的样子,却看到了屋外垂首等候的众人,长释一口气吩咐:“都下去吧。”

    “皇上,”肖毛公上期施礼。

    “哦,肖毛公,朕即日返京,凤州的事,就交由苏全忠和你去小心当差了,将功补过!”一句教训,肖毛公连连称谢,口口声声“定不负圣恩。”

    春晓心里奇怪,凤州交到肖毛公和苏全忠二人手中去打理了?难怪!惊澜这钦差回京,凤州的钦差就不复存在。而苏全忠、肖毛公虽明里是被贬职罚俸,貌似触怒圣上遭到惩处,但实地里凤州的大权却落在他二人手中。看来皇上并未将锦王党一网打尽,而且还是认可锦王党对凤州一案的定论。

    一阵沉默后,屋内忽然传来昭怀一声惨叫旋即是悲号,皇上回身怅然的望,喃喃道:“还当他奄奄一息了,这孽障竟然还剩气力哭闹。”

    小僮锅盖儿跑出来揉揉鼻子,浓重的鼻音禀告说:“我师父吩咐,要用黑布黑幔将整个房子裹得严丝合缝不透光亮才可以为殿下医治眼疾。殿下的眼十日内见不得半丝光亮,我师父要用针挑开殿下的眼珠,再把神药灌进去洗去眼底火燎的毒。”

    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招数?春晓将信将疑,众人的眸光无不望向皇上,待他定夺。

    长公主迟疑道:“皇叔这医术可是可靠?若有个闪失,那双眼如何的娇弱,怕要给麟儿落一世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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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父说,信不信由皇上定夺。若是信了,还需准备凤州山谷里的奇毒七星蝮蛇一条,百年天山雪莲两枚…… ”听着锅盖儿信口开河,众人神色惊讶,光是这药材,一贴药就值千金。一日三贴,七日就能令眼睛复明?十日可以出关见日?

    “新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紧握双拳毅然道。

    一场春风化雨,看似老神医对药到病除昭怀的眼疾有八成把握。春晓满心期盼,但愿七日后,昭怀那因救她而在火场中失明的双眼能恢复往日的明熠。

    几日来,春晓日夜为昭怀的眼疾牵肠挂肚,甚至自己彻夜便阅医书古方,恨不能亲手为昭怀医治失明的双目。若是昭怀为救她而失明一生,她将一世不得安宁。

    清晨,她记起今日就到了昭怀出关的日子,满心急切的期待,她忙草草梳洗了赶去爽风小筑打探消息。

    行到两宜斋,碎石小径上湿漉漉沾满晨露。

    老仆聂保打扫庭院,地上零落几枚白色的纸钱刺眼。春晓心头一惊,如此不吉利之物?

    “这是什么?”春晓问,示意珊瑚速速捡了藏起,免得被人看到。

    珊瑚凑来她身边悄悄耳语:“小姐,你忘记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吗?”

    春晓诧异地望着她,珊瑚指指一旁的两宜斋抱怨着:“澜公子一早来寻过小姐,听说小姐一夜未睡,就自己打马出城去了。”

    春晓才恍然大悟,一惊,坏事!今儿是小姑母的忌辰,小姑母早逝,惊澜表兄自幼被寄养在驸马府舅父身边。这些年,每逢了小姑母的祭日,澜表兄都是带了她去祭拜。

    她会依了澜表兄的心意,准备下给小姑母的祭品,她还曾留意烧些澜表兄的诗稿、文章,贴身穿小的衣衫给地上的小姑母,让她在地下也知道澜哥哥一日日的长大。年年如此,她从未忘记,如何今日心神不宁,如何她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

    春雷滚滚,云阴雨杂,春晓满怀愧疚,却也顾不得旁的,急于吩咐珊瑚翡翠让后院套车去郊外追赶惊澜。

    车行出不到城门,大雨倾盆,很少见入春就有这种夏日频繁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景,吱丫丫的车轮声压碎春晓的心,烦乱的催了马夫快些赶路,若是再下上些时分,这雨水和了泥泞,陷了车轮,怕就更难行进了。

    费了一个时辰的周折,总是赶至了风华领,聂氏祖坟所在的风水宝地。

    她脚下深浅的举了油纸伞爬山赶去陵寝时,发现山下树林处或立或蹲了几位仆人,短衣软角巾,仰头看天说笑。春晓起初并不介意,走出几步猛回头,才发现那提了的灯笼上有斗大的“聂”字。

    聂姑爹来了?

    林深处,墓碑前,雨水如天幕,丝丝线线流动,如银色的瀑布倒悬。

    她举了茶色油纸伞同翡翠、珊瑚走近时,深林中寂静只剩雨打落叶声,远处那冰冷的坟茔前,一跪一立。

    一身蓑衣雨笠伟岸身材的人是小姑爹聂大元,当朝一品宰相,只是逢了年节才回凤州同亲人小聚。

    跪地一身湿透的是惊澜表兄,那孤寂的背影,似在娘的坟前哭泣。

    猛然见,那蓑衣人猛挥一掌,啪的一声脆响,惊澜扑倒在泥泞中,久久未能起身。这一掌打得春晓也惊愕如段木头戳在原地,小姑爹竟然舍得动手打澜哥哥?

    自幼,澜表兄是聂府和明府子弟中的翘楚,学堂里的同窗们马首是瞻。

    曾经几次逢了年节,聂、明两家齐聚一堂,长辈们出题考子弟的学问,那次次的彩头必是澜表兄夺去无疑,自然转眼就落入她的囊中。

    她记得那时宫里的四色如意百花糕,百鸟朝凤的食盒,紫水晶的镇尺,琉璃狮子,八宝如意玲珑玉坠儿……样样都被澜哥哥塞进她的手中。澜表兄取胜,仿佛也是她的骄傲。

    她很少见姑爹喝斥责打澜表兄,这些年更是珍视他,尤其小姑母早逝,家中对澜表兄多少有些怜悯。只是今日尚在小姑母的坟茔前,聂姑爹挥掌狠狠打了澜哥哥这一巴掌,令她都看的心碎,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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