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绣在外人前耀武扬威, 搁到康熙跟前就软和了。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便见康熙抬着手里的墨笔让她起身过来。
“你看朕这幅画如何?”康熙认真的看着两张案桌并着才摊开清晰的大清地图,他手中的朱笔已经在图上将黑龙江以上, 及南下台湾一带抹去。
婉绣走近身去,她原本想着在乾清宫把时间混过去的心思一瞬明朗了,她欣然点头带着七分的骄傲和欢喜, “笔傲山河, 挥洒自如。爷的丹青大巧不工,意境高远,我只能望而项背了。”
“嗯, 胡说八道, 说得朕心里高兴。”
康熙也不打算听太过较真的话, 他也是因而才宣了婉绣来见,心里也宽慰几分, “听小十二说你的丹青栩栩如生, 来。”
说着话,他微微侧身让出一圈地儿来, “让朕看看你的技艺可是有了增进?”
婉绣的胆子并不小,甚至在潜意识里总会选择性的将皇上和夫君有区别的对待, 所以言语上才会偶尔放肆。但是她要半点都不瑟缩的应了,这位爷如今高兴还好,等回头哪天搭错线了, 不是她倒霉了?
“我只会哄孩子那点功夫罢了, 在爷跟前怕是拿不出手来。”
康熙睨了一眼, 甚至往后更侧了半步。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婉绣不再推辞上前,她低头认真的看着这片江山图。大清国土的山水画她见过不少,但是这样满是山川湖水的分岭界限,简略的几道颜色却分画出泾渭分明,指点明确的营点扎住等接映在眼帘。
婉绣登时就觉得眼睛疼,身后却被熟悉的檀香和温热亲近,她手心被塞进了朱笔,娇柔的手小巧的被包裹住。
她认真的看着,不去留神右上方那萦绕不去的气息,在唯二的朱笔痕迹上徘徊确认后,手腕一沉便在北蒙古一带画了一圈。
婉绣虽然高挑,但在宫里嫔妃而言不过中上,自然是比康熙矮了一大截。好在她踩着花盆底,倒是方便康熙顺势往她肩窝处一放,笑了起来,“还是你痛快些。”
你们两母子玩似的让她进宫,她哪敢怠慢?
婉绣嘲笑,“爷就打趣我吧,回头皇太后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康熙不以为然,皇太后那显然是出了昏招,只觉着他宠谁就让谁来当说客,却不想想他宠的人还偏着谁。不过这道理知道,他却不能说出来供嫔妃笑话,“你胆子不够大,回来都温温吞吞的,往后就在宫里住着,平日多去慈仁宫陪太后说话。”
“瞧您说的,太后懿旨一到我就动身了。几个丫头连衣裳都没来的急,还要人回头走一趟呢!”
“不必麻烦,让人量身重做就是。”
此时此刻,婉绣还真做不出多大方多富裕的模样,“走一趟而已,比重做轻巧,何况她们本就有好些放着没穿的,也不用再折腾了。”
虽然是少了些,但是宫里人适当节俭,去掉不必要的铺奢费用,好歹也是少于的一部分。
婉绣登时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眼下迎着康熙没有拒绝的思量神色,她也多了一分忧虑,“爷亲征前行实在让人担心。”
“怕朕打不过?”
“爷身边有人,我不担心。只是想说,您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冒险。”婉绣待在康熙身边这些年了,她还是很清楚他的脾性。
平日里多好说话的人,到了正经事上便格外较真。别看他如今拿着地图迷惑人,可他既然说了亲自出征,自然就不会是光坐着后面看着而已。再热血一些,为了鼓动清军,指不定还要带着人往前冲。
亲征二字不是说笑的,想当年纳喇氏为了胤褆夜不能眠,转眼老了许多就可窥见一二。
“朕知道。”
婉绣想了想,“皇上何时动身?”
“还有些日子,”康熙顿了顿,“怎么?你要随从?”
“纵是游山玩水出门都是累赘,不过爷若是愿意带着,我自然就随从了。”
“不带。”
康熙斩钉截铁的否决,“朕带着你阿玛去。”
婉绣失笑,“好。”
既然回了宫,又在乾清宫里见了,婉绣便索性陪着康熙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前头有朝臣觐见,这才走到了后面去。
当日她叫人备了康熙爱吃的膳食,底下的奴才不敢太过强硬,只是把规矩念叨了一下,在婉绣平静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知春走了进来,她笑道,“奴才方才出门都能看见好些打探消息的。”
婉绣对那些嫔妃们熟悉,知春则对底下那些奴才们熟络,有些人打个照面就知道是谁的人。这个情形并不奇怪,婉绣听过就算了,她将端上来的小盅炖牛肉的下面添了块炭火,“可是又有人来了?”
她原来也不急,是前面有人传话知会,按理说康熙是应该到了的。
知春闻言走近一些,低着身子来倒茶,“王总管方才来了,说沙俄公主刚进去了。”
沙俄公主?
婉绣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她看着那猩红舔着炭火,靠近时指尖是微微热的。
“主子在宫外怕是不大留神,这位公主原来常和太子一起的。直到在京城住下后就少了,倒是今年初开始便时常来觐见皇上。”
“时常?”
“不过皇上并不是都见她,就是近段日子更勤快些。”
婉绣接过了茶杯,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听到沙俄公主的不痛快,再想她如今和几位公主似乎都交往不浅。不说这些,就是她留在宫里也就少不得见面的机会。婉绣低头抿了一口茶,“这是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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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奉茶的宫女说皇上近日都喝这个。”
婉绣喝不大惯,放下来,“叫膳房的人看着吧,皇上过来了再摆出来。”
“是。”
康熙并没有太耗费时间,婉绣不过是低头挑出两条络子的彩绳就回来了。
婉绣没有问旁的,她帮忙勺汤布菜,就盯着康熙吃去了。康熙多吃一口,她就帮着再夹一筷。几乎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的康熙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见婉绣没怎么动嘴,便将就近的糖醋里脊送了一筷过去,“吃吧。”
婉绣不饿,但康熙亲手送来的她自然也不拒绝的受用了。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私下里其实并没有太过拘谨。只是康熙心里揣着心事,食用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婉绣默默地的伺候着,眼看着天色渐晚也预备起身回永和宫去。
永和宫主殿很久没有住人了,她方才回去放东西的时候遇见了院子里的花草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得不行。她要不早点回去,只怕深夜了都不得安宁。
这么想着,婉绣手心却被拉住了,康熙轻语,“天色渐深,就不用来往麻烦了。”
“可会扰了爷?”
“你不嫌朕夜里扰你就好。”
“怎么会。”
婉绣自觉的不去听那些吵闹声,她去洗漱更衣。出来的时候康熙早已躺在了里侧,他不用梳洗妆容,神态慵懒的借着灯火在看什么。
出行走了一趟,婉绣甚至洗了头,出来前用吸水的布巾擦拭过,赖着这六月的天也都干了大半了。婉绣笑了笑,示意让知春快些把一头青丝擦拭舒爽后这才进去。
康熙轻拍了身侧,婉绣便顺势躺了过去。腰上一沉,婉绣伸臂将其轻轻揽住。
呼吸绵长舒缓,婉绣只觉得躺着舒适有些困盹,她微微抬头去看,康熙早已入了梦乡。
说不准这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安眠了。
婉绣心里叹息一声,手心下是精瘦的腰身带着热度,索性这时的气候不算太热。婉绣的指尖挪动丈量,下一刻便被宽厚的手按住。
梦乡里香甜美好,让人沉醉的不愿醒来。婉绣等了半刻,只听得他气息厚重,慢慢地竟然打起了鼾声,不绝于耳。按理说这都是吵杂的声音,清净惯了的婉绣却是眨了眨眼,很快也随之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床侧微凉。
婉绣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得到了好脸色,虽然康熙依旧早起,但好歹没有半夜都忙于朝政。但是这一点,就让皇太后十分满意,并拉着婉绣的手试探康熙亲征之事可有劝动。
这事非同小可,婉绣不能说自己没劝,甚至还半鼓舞半胁迫的在图上画了圈。她只是垂着头一脸惭愧,只道康熙不让嫔妃插手政事。
皇太后听后直叹气,又推着婉绣等人去,如此几日后见没有效果。连着前面的圣旨几次连颁后,这才泄了气。
七月二日,康熙御旨命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出喜峰口。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褆为副,出古北口。另有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人参赞军务、驰往会合。
因大军即将出发,白音等人察核军需器械,严申军纪,复命常宁率师会合福全大军。
十四日,康熙帝启程亲征噶尔丹。众人目送大军列阵,尽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侧竟有两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甲胄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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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偷懒会上瘾,下个月努力拿回全勤→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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