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如以往般下朝, 他这几日睡得晚些, 回来后更是犯了困。刘进忠吩咐着人把早膳摆上来,康熙比着往日的分量吃的更多些。
等到清茶送上, 他才问向底下的人,“没吃?”
“是呢,往日里德妃娘娘都要多叫些吃的备着, 可这都七八天了。莫说是闲暇, 就是平日用膳都要阿哥格格们盯着才吃些。”
“精神可还好?”
“这个倒不差,许是因为德妃娘娘每日都会在院子里走走,还有皇上和阿哥格格们关怀。”
康熙又问两句, 直到前线的书信抵达这才放了人。
书信是主将赵良栋所言, 守备白音所书。他写的一手隶书, 入目如人,惊艳之外又透着股清隽气。
信上所书, 沙皇俄国的侵略军首领被胤褆所杀, 大军被绞杀无数士气大伤。清军借此趁机直上,已经将侵略军赶出大清土地, 甚至踩在了两国的边界线之上。
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如今沙皇俄国的第四代沙皇。
和康熙相同的是, 国家之间权势争斗不断,这位彼得沙皇也是历经千帆才得以坐上皇位。但不同的是,沙俄并非帝王制, 封建□□的中央集权远远比不上大清。更何况, 登基第四年的他手上并无实权。
若要杀伐果断, 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书信用词很是果决,丝毫不掩赵良栋的心思,他想要上去,想要为大清狠狠出一口气,并表示麾下许多将军都是这样的意思,非他一人打算。
打仗不是纸上谈兵,生死都是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康熙能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明白归明白,站在不同身份上他却不能点头。
沙俄侵略军看中了当时三藩之乱的骚乱,已经在大清边地触底发战。二十二年那一年康熙曾赴关东东巡,命副都统郎坦、彭春和萨布素率兵百余名,以捕鹿为名渡黑龙江,侦察雅克萨的地形敌情。又派当地达斡尔、索伦族头人随时监视敌情变化,令蒙古车臣汗断绝与沙俄军贸易,以封锁侵略者,这是其一。
其二,令萨布素率部在瑷珲筑城永戍,并和家属一同进行屯垦。其三,在瑷珲至吉林途中,共设驿站多个。最后则是加紧造船,保证军粮由松花江、黑龙江及时运抵前线。
如此种种铺垫缺一不可,再加上清军一鼓作气,这才得以如今明朗的局面。
康熙并不以此骄傲,反而紧紧记得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大清虎视眈眈的不止是沙俄。
还有计划与沙俄里应外合,在旁伺机以待不停骚扰的葛尔丹,才是更大的毒瘤。
他比别人,更了解大清。
只要清军撕破了脸杀向俄国地界,战事只会如火燎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背之处,也会被葛尔丹咬下一口肉,得不偿失。
大清走到今日,更多的是需要江山稳固,而非大行侵略。当然了,不侵略也不代表就此便宜了沙皇俄国。
康熙琢磨着,从底下翻出了另一封信,是胤褆亲手所写。
澹宁居中很快又招了几位大臣进去。
另一边。
婉绣却是过着别有生趣的日子,让她哭笑不得。
大早上醒来,婉绣赖了床正要放下手里的汤匙,两个丫头巴巴地看向汤盅,“额吉不喝了吗?”
婉绣持箸夹起蒸饺,放她们碟子上,“等会儿吃。”
一小碟的玉米饼挪了过来,胤祾笑道,“这饼子甜的,额吉肯定爱吃。”
“还有蛋。”胤禛点着头,将刚剥的蛋也顺势推了过来。
婉绣只觉得刚才喝下的汤才是最清冽可口的,一点都不觉得油腻。
一顿早膳纠结的用完了,上学前胤礽的奴才过来说是接两兄弟上学,顺便的送了些滋补养生的药材了。
这些东西莫说婉绣,就是杏仁圆枣都看得多了。表面上虽然是毕恭毕敬的,也为主子高兴,私下里却担心。
主子年岁算是高龄了,滋补的更少不了。可偏偏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天天吃日日补,就是龙肝凤胆也没滋味了,口欲竟然难得的轻减起来。
从未有过。
婉绣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送走了,对于两个丫头满是纠结的目光视若无睹,她示意随行来的云楼去郭络罗氏那里走一趟。
她最近怕了这些孩子了,还是让人拖住脚才好。
甜蜜的负担让人哭笑不得,婉绣琢磨着把箱底里的几本夷人书翻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看了,又没有能锻炼口语的机会,如今细想起来只觉得舌头都不会卷了。
院落里随着静了下来,杏仁和圆枣也舒了口气,毕竟近来的日子因为各位的注目并不安生。
婉绣看了一会儿有些犯困,瞧着时辰也没等到康熙过来,便知道他又忙的又走不开,将书放在一侧便顺着躺了下去。
这一胎,在太医把脉确定的那天起受到了极为浓重的待遇。
太皇太后因为身子问题,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些喜事。皇太后则觉得她眼尖提前察觉了消息,也看重几分。这两老人家赏礼送去,紧接着是康熙。
虽然两人也有巫山纵情的时候,但是纵观后宫嫔妃,婉绣竟然还能一举怀上,也确实让他诧异不已。
再有几个孩子在前,康熙总觉得婉绣是有福气的,也期待着再多一个健康的孩子。当然,若是个阿哥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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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胤褆书信传来的喜讯,再看胤礽在大家前款款而谈,胤祉昨儿还翻了本夷人书说要研究翻译,康熙只觉得满心滚烫,恨不得给下面的再点火都长大了才好。
当然,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只能一闪而过,但多多益善总是好的。康熙有心,但因着近来繁忙,除了第一日过来之后,也就见天送来的东西能证明他的恩宠了。
若不是那日得知后的惊喜和慎重,婉绣也觉得自己真的是昨日黄花了。
平心而论,康熙虽然给不了平常人家的温暖体贴,但是这封建社会也没什么好比较的。更何况,对比之下婉绣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明白自己这样待遇着实让人嫉妒。
且这不是第一次了,应该都习惯了才对。
偏偏婉绣没有计算到几个孩子,这着实让她无可奈何,也给了她很大的温暖。不管别人怎么样,但她是有彼此珍爱的依赖,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嫡亲血脉。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欢喜悄然的爬上了脸,让她睡下的神情也格外安稳。
如此几日,婉绣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才到百忙之中过来看看的康熙。
明明是枕边人,婉绣虽然觉得荒谬,却难掩心里的诧异。她起身行礼,“皇上金安。”
“快坐着。”
康熙虚压了手心,伸手拉住婉绣。
奴才早就生了眼色搬来一把镂空酸枝木椅,康熙顺势坐下,两人面面相对来才道,“近日可好?”
婉绣点头,“这孩子乖巧懂事,一点都不闹。”
想当年有胤祾时,不足三个月的日子就把她折腾够呛。兴许真的是她调养的好,后来的孩子是一个比一个乖,尤其这个和胤禛那会儿差不多。
康熙伸手覆在她腹上,“是个好儿子。”
“爷这么说,若是个女儿怎么办?”
“女儿好,儿子也好,只要顺顺当当的都好。”
康熙眉宇不动,他说的自然仿佛就是他心里所想,或者这确实是,但说出口的就不是了。
婉绣两手覆在康熙手背上,她两手将他包裹住,笑容甜蜜带着一丝忧虑,“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我身子会有拖累。”
康熙挑眉,“又乱说了。”
“怎么是乱说?承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厚爱,不说我这占着您宠爱,宫里人怎么笑话。我这会儿年岁确实大了些,总是小心谨慎。”婉绣敛眉低语,她语气殷切,“如今养胎才是当务之急,我想着蜜糖也可以替我分担些宫务,也让她好生学着些。”
康熙看着婉绣,似乎有些诧异,“这不是更费精神?”
婉绣莞尔,捏着他一根手指头摩挲,“那不是还有几位嬷嬷在?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等过了这段日子,也就能专心去教了。”
教了蜜糖,还有芽糖果糖,加上几位格格私学的事,就够婉绣折腾好些年了。
康熙笑她,手指勾了勾,“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是女儿就一起,是儿子就劳烦爷了!谁让这里头就属爷的功劳最大!”婉绣不以为然,索性把话说直了,“反正我日后就盯着她们了,定不让人看笑话。”
“养孩子着实费心,若是听教不得还有朕在,笑话是没有的。”
自己的孩子总是要护着的,康熙说了一句,又道,“正好,你阿玛要回京了。得知这喜讯,怕是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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