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披甲驾驭豪华舆辂,穿过商铺林立大道两旁的极致繁华闹市,疾驰在百丈宽晟昇大道中间快如闪电,宛若浮光掠影。
他专心致志驾车,不觉已过两时辰,来到了一座澄黄瓦亮占地广阔的建筑门前,牌匾刻写府衙两字,于是手勒缰绳轻喝一声:“吁~”
鹿蜀豪华舆辂刚停稳,府衙大门内走出两位身穿黑马褂长衫衙差。他们二人身后,跟着两名身穿乌衣衙役,一起搬着积木凳来到车板儿旁。
李三直跳落地面,随即敲响车厢铁板,他抱拳欠身说道:“御卿使者,府衙到了。”
两位衙差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二人正是遣送凤仙侍女回去的四人之二,此时面貌稍显年轻的衙差低声说道:“林哥,我没认错这是樊将军的座驾吧。”
“叶老弟没认错,你疑惑我懂,等下便知分晓。”林衙差低沉声,随即便见车厢之人鱼贯而出。
长怜歌手往软榻侧壁轻按两下暗格机关,铁桌迅速镶入车厢地板,打开车厢铁门,他看向侍女们说道:“下车。”
“是,公子。”六侍女叠手腰间施礼回应声,随即纷纷低头弯腰走出车厢,踩着积木凳站落地面两旁。
长怜歌见侍女们下完车,他看向她说道:“媳妇,我们也下车吧。”
“嘤。”月灵轻应声,稍整理好衣裳,脸挂白色轻纱面巾,与他携手走出车门,被他扶着走下积木凳,俩人挨着站在地面。
李三见长怜歌和月灵下了车,他抱拳说道:“公子,请稍等一会,这府衙我来过数趟,知府是我本家人,我先去放好将军座驾,再为公子引路。”
“你门路挺广啊,既然这样,也好。”长怜歌笑说声,随即看向府衙大门,七丈台面,左右有一蹲丈高石雕狮子,他心中腹诽道:“这门面还不及我府宅大,九丈宽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公子是御卿使者?”林衙差抱拳询问声,他身旁叶衙差同样行礼,俩人一脸询问。
“我夫人。”长怜歌温柔声,回眸笑看她精致瓜子脸,轻纱面巾遮掩下,一张迷人巴掌脸。
“御卿是什么官职?”两位衙差心中疑惑,彼此相互一视,但并不妨碍见识,能跟皇帝直接扯上关系,都不是芝麻小官,而且还有李侍卫做榜样,他们二人朝着月灵抱拳躬身作揖道:“拜见御卿使者大人。”
“免礼。”月灵冷冽声,见他微笑颔首示意,她看向两位衙差说道:“我家两位姑娘在何处?”
“回使者大人,她们在审候房。”林衙差回禀声,俯首低眉。
月灵闻言便说道:“你俩带她们过来,随我见你们府衙大人。”
“这…”林衙差面露苦状,脸色犹豫不决。
长怜歌见状,他看向对方说道:“你俩不用担心,若拔了官差衣,我保你俩穿上军大衣。”
林衙差和叶衙差相视一眼,暗自点头,他们看向对方说道:“多谢公子厚意。”
叶衙差抱拳施礼,他小心翼翼说道:“公子,我已探知此事情,与公子侍女撞车之人,其背后身份,是王城亲王世孙某位宠妾家人。”
“亲王世孙…”长怜歌沉吟声,眼眸低垂,略微思虑,他看向对方说道:“无妨,你们带人过来。”
两位衙差相视一眼,林衙差说道:“好,公子稍等会。”
长怜歌看着两位衙差走入大门,他回头对她笑道:“媳妇,都说爷孙隔代亲,这仨丫头真会撞车,我们间接碰撞了亲王。”
“夫君,你有顾虑吗?”月灵询问声,她话刚落,身旁便传来一道声音。
“都是婢女惹来祸事,请公子惩罚。”凤仙侍女跪地磕头,令身旁五侍女脸色慌张。
“罚什么,弱不禁风的,哪天真罚了你们,还要倒贴钱请大夫。再说也不是你的错,快起来。”长怜歌随意言论,他脸色淡然,即使有错,也是车夫,与她们无关。
凤仙侍女闻言抬头,她跪地看向对方说道:“公子,婢女…”
“行了,你再不起来,信不信回去扒光衣服鞭笞你。”长怜歌打断对方说完话后,眼眸一转,他回头看向她说道:“媳妇,我没别的意思,是她不听话。”
“嘤。”月灵轻应声,随即又瞪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太不害臊。
八侍女身娇体柔,多才多艺,用作他途,并非一般丫鬟可比,凤仙侍女骑马赶回去磨伤了双腿,走路都不太稳,她跪地抬头看着他说道:“多谢公子。”
凤仙侍女说完后,身旁两位侍女伸手扶她站起身,她低头垂眸,脸色羞红站一边。
长怜歌耳尖一动,随即看往府衙大门,走出了三男二女。
“公子,婢女有负所望,不仅马车撞毁,白花一锭金元宝,还出了车祸。”玉容侍女跪地回禀,连同玲珑侍女一样。
“一千多万就这样没了。”长怜歌沉吟不语,他看向两侍女说道:“起来吧,钱不碍事。你俩有无受伤,可有吃罪?”
“多谢公子,婢女俩人无受伤吃罪,只是车夫出事不知如何,还有撞车人是谁又如何。”玉容侍女感激声,随即与玲珑侍女从地上站起身。
“没事就好,余事不用你们担心。”长怜歌对她们说完后,他看向另外三人说道:“两位衙差有劳了,随我一趟见你们府衙大人。李侍卫,带路吧,见识下你本家李大人。”
“好,公子请。”李三摆了个手势,随即向前走去。
长怜歌握着月灵柔荑,跟随李三走进了府衙大门,他们二人身后默默跟随八侍女,两衙差相视一眼,随即走在了最后。
李三没有走进府衙大堂,反而左拐右弯穿过屋檐画廊,偶遇一些衙差,同他打起招呼,他或是点头,或是相邀,不觉间站在一座庭院内某房门外。
“叔公,李三来看望你了。”李三中气十足站在房门口说了声,随即屋内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进来。”李知府说完后,放下手中毛笔,他坐在桌案后椅子看向房门。
“哐啷~”房门被推开,随即一道声音响起。
“公子、夫人,请。”李三站在门旁说了声,待他们二人走进去后,他站在门前看了眼其余人,脑袋轻微一晃,随即走了进去。
八侍女见状,莲步轻停,往门旁一站,两位衙差同样如此。
李知府看着眼前走入一对男女,女子还蒙着轻纱面巾,他目光看向一旁。
“叔公,这位夫人是御卿使者,公子俩人是夫妇。我得将令,驾驭将军座驾护送他们过来。”李三施礼说了声,他回头看向他们二人说道:“公子、夫人,这位便是我叔公,府衙知府。”
长怜歌见对方清瘦矍铄,束发戴冠,一丝不苟,身穿紫红官袍,他抱拳说道:“见过李大人。”
李知府从座位站起身,他走出桌案前抱拳说道:“御卿使者贤伉俪有礼了。”
“李知府客气了。”月灵螓首轻点应了声,冰山高冷。
李知府对此毫不见外,他朝门侧丫鬟说道:“看茶。”
他吩咐完丫鬟后,摆手向旁边桌子,对长怜歌夫妇二人说道:“俩位请入坐。”
“李大人请。”长怜歌拱手相让声,见对方客气,他也谦谦有礼,便与月灵坐了下来。
李知府见他们二人坐下后,他看向对方说道:“在下李长青,不知贤伉俪如何称呼?”
“长怜歌,我夫人月灵。”长怜歌暖和声,他看向对方,星眸微转,随即说道:“李大人是修士?”
“七品儒士。”李知府说了声,眸光一动,他看向他们二人说道:“大乾天干十尊御卿,不知尊上哪方神仙?”
月灵听见提起师父,她柔声说道:“吾师姬瑶。”
“失敬,原来是瑶池玄女。”李知府肃然起敬,抱拳朝天施礼。
“除了妖修、仙修、武修外,竟还有儒修?想必还有其它,看来这世界真的超乎想象。”长怜歌沉吟不语,他看向对方说道:
“李大人,我此番过来有二事,劳烦先给我府内八侍女解除奴籍。”
“长公子可把物证人证带齐?”李知府询问声,见对方颔首回应后,他侧看身后说道:
“仕林,你拿好物证,出门带长公子侍女过去,让通判解除她们奴籍,再带她们回来。”
“好的,叔父。”李仕林回应声,随即上前两步,拿好桌面一叠丹书文赁,走出了房门。
“多谢李大人一番心意。”长怜歌言谢声,解除奴籍需花不少钱,对方给他直接免去,虽然凭借金镶玉令牌也可办到,但对方也是一句话的事。
李知府轻摆手,此乃小事,顺手而为,他看向对方说道:“长公子,另一事是什么?”
长怜歌稍整言辞,深思远虑,他看向对方说道:“李大人身居高位,想必熟谙濱城各方势力,还请解说一二。”
李知府闻言毫不推辞,于情于理,御卿使者都是己方之人,他随即为对方解说道:
“濱城势力错综复杂,大可三分,首者城北军营,拥有大乾百万将士,由坐镇王城的帝灏亲王统率;次者各宗教门派修士,势力分布广泛,同盟分歧,各自执掌;余者多为散修,少有独立家族势力。”
“掌权亲王,拥兵百万,这次麻烦可能还要出乎意料大。”长怜歌沉吟不语,眸光一动,他随意说道:
“李大人,濱城远离皇城,山高水远,帝灏亲王掌握百万将士,他们可不是凡夫俗子,而是武道修士,他不怕被非议拥兵自重?”
“当然怕,但也不怕。”李知府说得矛盾,他端起茶杯看向对方说道:“长公子有所不知,说起濱城,就要谈起帝灏亲王。”
“莫非还有其他缘由?”长怜歌见状疑虑,他看向对方说道:“我洗耳恭听,请李大人详说一番。”
李知府抿口茶,沉思一会,似在回忆,身穿官袍却像一位儒雅之士,他放下茶杯说道:
“大乾文献记载,三千年前,太皇帝赢闻东海妖乱,派七皇子帝灏统率百万将士前往东海之地讨伐海族。然未至十日,仅存千人将士护送七皇子帝灏重伤返朝。长公子不妨猜猜当时怎么着?”
长怜歌闻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李大人,这还用猜吗?十日阵亡百万将士,太皇肯定龙颜大怒,恐怕要就地斩立决了。”
“长公子聪慧,说得没错。”李知府颔首说了声,他看向对方说道:
“太皇帝赢怒气冲霄震破金銮,遥指皇宫大门跪地七皇子及千人将士,怒吼声传百里,三百万将士葬生鱼腹,尔等苟且偷生,枉为人子死不足惜,有何脸面归来,还不自刎谢罪,莫要朕亲自斩首示众!”
“刚猛得很啊。”长怜歌嘀咕声,脑海闪现一副画面,又瞬间划去,他看向对方说道:“那当时是谁救下帝灏亲王及千人将士?”
李知府抿口茶,朝房门瞥了一眼,见李仕林返回入屋,对方颔首把一叠丹书文赁放桌面,随即站往身后一旁静立,他看向旁座说道:
“七皇子师尊,太皞神人,修为恐怖绝伦,受太皇帝赢相邀,挂十御之首。其言以卵击石,并非七皇子帝灏之过错。满朝文武闻言相谏,七皇子帝灏及千人将士立下军令状,被罚在帝城东门连跪七日,以敬三百万将士为国捐躯,才逃过一劫。”
“这算小惩大戒,以示罪过吗?”长怜歌沉吟不语,拿着丹书文赁浏览一遍,见八侍女奴籍已解除,换上了新身份,成为开创长月一脉始祖,他看向对方道:“李大人,那后来呢?”
“七日后,太皇帝赢再下旨,令七皇子帝灏率千万将士,与三位御卿前往东海之地讨伐,千年逐战,终击退海族。七皇子帝灏自此与将士留守阵营,甚少离城。当初一座营寨,经过三千年休养生息,变成了如今濱城。”李知府娓娓而谈,儒士之气,一副坦坦荡荡。
“还真是一位活生生土皇帝,不仅在濱城盘根错节,还手握百万将士,更有一位神人师尊。”长怜歌沉吟不语,既已得知心中所思,那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他看向对方说道:“李大人,帝灏亲王修为处世如何?”
李知府面露赞许,毫不掩饰说道:“帝灏亲王天资卓越,五百年前,光柱化神,武道踏入破妄境后,坐镇王城,深居简出,如今少有人知道他修为境界。这座濱城百姓,多数源自曾经随他征战将士后人,若说为人处世,眉目慈善,深受爱戴。”
“慈不掌兵,但这位亲王并非专横跋扈。”长怜歌腹诽心谤,把八侍女丹书文赁收藏好后,他看向对方说道:“李大人,不知亲王世孙为人如何?”
李知府闻言略有所思,他看向对方说道:“帝灏亲王一脉皆住王城,父严子孝,世子郡王仁厚亲睐,却对后辈王孙百般宠爱,致良莠不齐。”
长怜歌眉毛微蹙,他看向对方说道:“李大人,我第二件事,便是为侍女与亲王世孙某位宠妾家人撞车之事而来。”
“原来是这事,门外两位衙差回去办事吧,这芝麻小事何足挂齿。”李知府朝门外说了声,随即听见一声是,他看向旁座说道:“据王捕头禀报,车祸发生在十字路道拐抹儿,此事双方皆有责,但宇文家不肯善罢甘休。”
“多谢李大人坦言相告,”长怜歌拱手言谢声,他看向对方说道:“既然双方有责,那就轮不到他们胡搅蛮缠。李大人规行矩步就是,不服就让他们冲我来。”
“多谢长公子,那就劳烦贤伉俪偏堂稍等一会。”李知府拱手言谢回敬声,他看向门外喊道:“来人,送公子与夫人前去偏堂。”
长怜歌与月灵起身,跟随一名衙差走出了房门,八侍女见后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