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人谈话，你们既然已听见，就该晓得我意思。有夫人，才有这个家，才要这座宅院，才愿收留你们。”
长怜歌见八侍女不说话，脸上表情逐渐冷漠，他看向八侍女继续说道：
“我现在觉得，留下你们也没啥用处，你们做不到的，我能做，你们能做的，我又不稀罕。等王元宝来了，我叫他领你们回去王府，或者我把卖身契送予你们，天亮后，你们爱去哪就去哪。”
“大人，不要啊，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别赶我们走。”紫纱侍女跪地求饶，其余侍女脸色苍白跟着跪下，她们异口同声说道：“求大人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别赶我们走。”
长怜歌闻言无动于衷，这群婢女美则美矣，最大不过桃李年华，最小还是豆蔻年华，还多才多艺，但他不需要。
八侍女见大人置若罔闻，她们只好向夫人哭饶道：“夫人，求夫人垂悯，让奴婢留下服侍伺候夫人，奴婢知错了，我们不要离开。”
她们不是没想过离开，而是沦为奴籍，身份地位毫无可言，若继续留在王家，便如货物般随意买卖赠予，但街头清馆卖艺又岂能比王家，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嫁给平民难以安生，也不能像男子一样四处漂泊，活在弱肉强食的权势世道，她们身姿貌美，红颜祸水，是非难逃，只能怪人心不古。
“夫君。”月灵轻说声，于心不忍。她见跪地求饶八侍女，悲伤逆流成河，负襟掩面而泣。
“好吧，夫人。”长怜歌对她回应声，随后看向八侍女，对于她们的悲恸哭泣，他沉吟不语：“若非君权势，何至贱人奴。”
他没有再作思虑，平声和气道：“坦白说，我没想过要你们。在我眼里，凡事有一便有二，事不可为。不是我给你们机会，是夫人于心不忍给你们机会。我再说一遍，在夫人面前，没有任何例外。若有下次，男女无差讹，决不轻饶，听懂了吗？”
“大人，奴婢听懂了。”八侍女脸色惊惶万状，跪地颤栗不安。
“起来吧。”长怜歌清淡声，见她们起身后颤颤微微，他摇头说道：“站到我面前来。”
八侍女低头垂眸，手脚轻放，畏畏缩缩，站成一排。
“以后，不要轻易下跪。跪，就是错。错，就要受罚。可我懒得罚你们，你们真要做错，那就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上三五天。”
长怜歌目无表情看着她们，见她们委屈巴巴不作声，他眉毛微蹙道：“我很可怕吗？你们没听见我说话？”
“大人不可怕，大人英武不凡，奴婢听见了。”青纱侍女开口后，连忙朝两边侍女使眼色，奈何她们被吓得不轻，泪眼汪汪，根本没有注意，她只好踩脚趾头唤醒旁人，于是她们相继开口说道：
“大人温婉如玉，奴婢听见了。”
“大人宅心仁厚，奴婢也听见了。”
“大人温柔敦厚…”
“得了，停下。”长怜歌喝止她们继续说下去，他侧头看向右边说道：“夫人，你看她们说真话，没一句真心话。”
“难道你要她们说你凶神恶煞吗？”月灵白了他一眼，她脸色无奈说道：“夫君，不要折腾她们了，你吓到她们了。”
“夫人，我一不打人二不体罚，就说个实话而已，我哪有凶吓她们，是她们…”长怜歌突然住口，抗议无效，他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好吧，我错了，夫人说是就是。”
月灵收回瞪他目光，对他有些无奈之举，他一番所作所为皆是为她。
八侍女难以置信，眼前如此凶恶的大人，他会这般温柔讨好夫人。
长怜歌目光在八侍女身上扫过一眼，他看向身穿蓝色薄纱轻裙侍女说道：“报年龄，就从右边你开始。”
八侍女小心翼翼扭捏站着，她们听到大人话后，蓝纱侍女以及余七女相继开口说道：
“十六，十八，十五，十三，十七，二十，十四，十六。”
长怜歌看向右座说道：“夫人，她们还有习武或者修道机会吗？”
月灵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双秋水大眼睛，宛若海上生明月，清辉照万里。
八侍女被大人吓得不轻，变得犹如提线木偶般，他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没想刚报完年龄，就听见大人让她们习武，甚至修道，犹如天方夜谭，令人难以置信。
她们命运多舛，家道失落沦为奴婢，钉下耻辱一生难逃。这一切皆是命运造化，没想改变命运就在眼前。
习武可安身立命，不负韶华舞流年；修道可长生久视，青春永葆驻芳华。
八侍女心中激动忐忑不安，忽见右座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的夫人，她目绽神华看向她们，忽然生出一种被看透身心的感觉，令她们扭捏不适，但转眼间又消失。
月灵神华内敛，眼眸恢复清澈如水，她看向他说道：“夫君，她们八人中，紫衣姑娘资质中等算是最好，余七人资质略差，所幸相差无几。”
“资质中等？就她们？”长怜歌语气略带惊讶，他率性而为说道：
“她们身娇体软，一副柔柔弱弱，好似刮风就跑，门口那两花瓶，都比她们站稳一些。”
八侍女闻言悲恸，大人原来这般看待她们，竟比不过门口那两只插花用的深绿青铜壶。
“夫君，我们随意遇见，已是气运傍身，资质中等已不错，可让她们修习剑阵道法，增强法力。”月灵抬手轻拂桌面，留下了两本青色古籍。
长怜歌拿起古籍随手一翻，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事，他沉默不语。
“字我不认识，为何能心懂？”他一字字看着，古籍很薄，寥寥数页，音声象形，浑厚朴茂，看完便放下。
月灵见他拿起古籍翻阅，便静守一边，默默看着不说话，忽见他看来微微一笑。
“夫人，倦乏吗？”长怜歌嘴角含笑看着她，古字生疏，他认得生慢。
“未有。”月灵轻应声，美目流盼，随即对他说道：“夫君，你如何安置她们？”
“她们啊。”长怜歌清淡声，回头看向厅堂八侍女，对她们美貌如花视若无睹的说道：
“我一而再，再而三，最后问你们一遍，你们若想离开，我会放你们安然离去，连同奴籍一并削掉。但你们若不离开，将来就会成为我手上一把杀人刀。我给你们考虑片刻。”
八侍女各有其特色，此时情绪百感交集，偶见抬头又低眉敛目，俯仰异观。
她们遇见大人和夫人后，悲喜交集还惶恐不安，心中犹豫不决时又听见大人声音。
“你们若选择离开，我会给你们每人黄金百两，找个良人度余生。你们不用担心，这算我付你们刚才真话钱。我夫人如此美丽，我自然温良恭俭。”
长怜歌循循善诱，黄金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若平凡不奢侈，足够她们安好一生。
“大人无情亦有情，有情似无情。”八侍女沉默不语，她们对大人感观有了新变化，简直刮目相看。
她们心中异常害怕，大人率性而为，话不虚传，留下真会手染鲜血，成为杀人恶魔。
“我好心好意，劝你们离去，你们若不听，仍然留下。到时候，你们一旦犯错，又旧念复萌，我就不是叫你们离开，我会定斩不饶，亲手毙了你们！”
长怜歌阴森可怖，看着八侍女脸色变化，又烧上一把火，他声音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呜哇～”一道哭声响起，那身着花衣待嫁之年少女，被吓得大哭起来，紧接双手捂住嘴巴。
“再哭就把你卖到青楼去。”长怜歌轻说声，随即见她掩面而泣，细肩锁骨颤栗不安，他看向余七侍女说道：
“机会稍纵即逝，你们没把握住，那就容不得你们后悔。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长乐府之人。生，生生世世；死，一了百了。”
“夫君，还差一柱香才到一刻。”月灵提醒一声，忽见他笑了起来。
“这样啊，她们竟然考虑这么久，我应该埋了她们。”长怜歌微微一笑，他打开小宝箱，拿出一叠丹书文赁说道：
“把你们卖身契拿回去，这东西对我而言，毫无用处。我希望，你们以后不像它这般。”
“多谢大人。”八侍女悲喜交加，随即一一上前找到自己卖身契文赁，却留下丹书说道：
“大人，我等身为奴婢，拿回卖身契也只是个无主奴隶，并不能自己解脱奴籍，还需要大人去府衙解除。”
“嗯。明日你们随我一起去趟府衙。”长怜歌籍籍无名，正好也要落个身份文赁，就像入城被拦住，所要的通行证明。
他突然觉得，哪怕给予八侍女钱财，凭她们想消除奴籍，恐怕最后也所剩无几。
“多谢大人。”八侍女眉开眼笑，摆脱奴籍身份是每个奴隶的愿望。此时，青纱侍女上前一步屈身作揖道：“大人，我等八人沦为奴婢，早已没有姓氏，还请大人垂怜赐姓名。”
“赐姓名？”长怜歌轻喃声，他看向右边说道：“夫人，你觉得姓啥好？”
月灵闻言莞尔一笑，她轻声说道：“夫君，随你意啊，我名字都是你取的。”
“既然这样，月长…胀？”长怜歌看向她，随即见对方瞪了他一眼，他灿灿笑道：“夫人莫在意，我再想想。”
“嘤～”月灵浅浅一笑，目光一瞥，见八侍女深深吸气，胸口随之鼓胀。
“呼～”八侍女深呼出一口气，接着手捂胸口，犹如放下心中包袱。她们相互一视，此刻心意相通，看向大人腹诽道：“大人是魔鬼吗？”
“叨～叨～叨～～”长怜歌手指叩桌，轻声复响厅堂。他目光所至，忽见地面影儿，随之抬头见花灯，那青灯烛火，静燃灼明，令他恍惚起来，忽然出声道：
“长月炉明般若浮生，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青灯孤影百转千回，万古长夜何人怜歌？
天地誓约如枕利刃，未见霜华举世皆敌。
四方削首八方尽伏，屠尽天下寰宇太平。
岁月悠长山河无恙，长空月影伴卿幽独。”
“夫君，要不我们这样也挺好。”月灵离开座位，来到他身旁，双手搂抱他，脑袋贴在她怀里。
八侍女噤若寒蝉，从小受到栽培，精通十二艺，明晓长怜歌诗意，她们腹诽道：“大人真是魔鬼。”
“夫人，我没事，别担心，你真好闻。”长怜歌闻着她身上幽香，仰头对她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抱着你。”月灵深明他意，她却不善于感情表白。
“我懂。你在，我心安。”长怜歌顺手把她抱坐在他大腿，他看向八侍女说道：“你们姓氏我已想好，长月当空，就随我与夫人，复姓长月。”
“奴婢多谢大人和夫人。”八侍女屈身作揖，喜笑连连，能随大人和夫人姓氏，当是半个家人。
月灵面红耳赤，双腿被他压着，肩背被他搂住，横坐在他大腿，令她很是羞煞，却见他微笑道：“夫人，你好轻盈，藕臂葱指，身高约两米，感觉一二三斤。”
长怜歌搂抱着她窈窕无比六尺之身，面对她说声后，他看向八侍女说道：“有了姓氏，也要名字。我对那些随口破名毫不感冒，都给你们更换一遍。你们要记得，以后是谁与谁的人。”
“是，多谢大人，奴婢记住了。”八侍女低首垂眸，不敢多看大人和夫人的亲密行径。
“那你们听好，我就按年龄给你们取名。”长怜歌轻晃摇头，见她们奴性颇重，他看向八侍女说道：
“十三豆蔻梢头二月初，一点丹唇胜珍珠；便唤绛珠。
十四舞勺待嫁，礼乐富垂髫，诗书成舞勺；绶带盘金缕，轻裙透碧罗；取名轻舞。
十五笄竹开，春风得意，势如破竹；可唤如意。
十六彩翠仙衣红玉肤，轻盈年在破瓜初；初见碧玉破瓜年，半饷幽欢疑梦里；便赠二女名唤彩衣、幽梦。
十七金钗凤头簪，石斛兰花蔻；拂花娇节镶，千金仙首草；名谓凤仙。
十八情窦初开闹心头，辗转反侧意难休；初心如磐肩使命，心较比干多一窍；予名玲珑。
二十容华若桃李，窈窕颜如玉；汝唤玉容。”
“奴婢谢大人赐名。”八侍女衷心言谢，俏脸娇笑起来，大人这次真是好心好意。